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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填得都没那么快。
尤其周玄，一张都没填。只是用手机刷着魔芯的走势，另外关注着论坛上那个帖子的动向。
忽然，有一个人的回帖，引起了大家的围观的讨论。
那是一个叫网名叫“Lucifer”的网友。这个网名，周玄很熟。
熟的原因不是在东方财富论坛看到过，而是在另一个他常去的“天涯春秋论坛”屡屡见到。此人观点鲜明，能言善辩，博闻强记，曾经也跟周玄发生过几场盖了数百层楼的学术辩论，是周玄很欣赏的一个网友。不过周玄生性淡泊，不喜意气之争，倒是有个叫“Devadatta”的网友，经常帮周玄回帖和Lucifer激战。
关于春秋思维，三人争论最多。Lucifer从周玄提出“春秋思维”雏形时就明确表示反对，她认为周玄过于乐观、过于用善意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了。
她的原话是：“冷战思维是战国思维，导致了以美国北约资本主义阵营和苏联华约社会主义阵营势不两立的尖锐对立，最后以苏联被和平演变，华约解体为阶段性结束。
但美国并未如秦国一样做到一统天下高枕无忧，相反因为最大同等级对手的消失，而无所适从。要想维护美国的强大，就必须不断树立新的军事或经济上的假想敌，如果这个假想敌自己无法成长起来，美国就会帮助它成长，然后再灭掉它。只要美国还存在，战国思维中的‘灭国思维’就会长期存在，无可更易。”
Devadatta先冲出来让她举例说明，她先说了日本，日本就是美国二战后一手培养扶植起来的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但当日本开始“购买美国”和国际秩序层面和美国争利的时候，美国嘴脸一变，开始全面打压日本。尤其是“广场协议”逼迫日元升值，严重打压了日本的出口，因为日元升值还导致了巨大的房地产泡沫。九十年代初，房市和股市泡沫破裂，日本经济停滞，失去了和美国竞争的资本。
Devadatta回帖道：“按你的思路，很多阴谋论者说伊拉克的萨达姆也是美国扶植起来的，然后放任他占领科威特后，老布什再兴‘正义之师’出兵灭了它；
而美国“911”恐袭，幕后主使拉登也是美国在阿富汗一手扶植起来的军事力量，这次恐袭让美国本土人民亲眼见识了恐怖袭击的威力和切实威胁，让政府很轻易地通过了很多和平年代不可能通过的议案和决议，军费预算也得以大幅增加，同时成功转移了国内矛盾，是吧？”
Lucifer的回答既不是肯定也不是否定，她表示：“只要深层次上符合美国根本利益的，就是正确的做法。”
周玄当时在下面回了一条：“很明显，九十年代后，美国开始‘培养’中国，尤其是在经济层面，对么？”
Lucifer回答他：“你当然可以不承认中国如今的发展壮大是美国‘培养’的，但你不能否认，一、美国大量资金投资到中国；二、中国大量留学生到美国留学，带回了最先进的科技力量；三、美国在军事上没有和中国起实质性冲突。”
周玄回道：“现在中国替代日本成为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按你的战国思维，美国又要‘收割’中国了？”
Lucifer回答的很简短：“不是‘要’，而是已经‘开始’了。你猜猜，这回的突破口选在哪个领域？”
周玄当时没有猜出来。
网上指点江山的书生意气，周玄也没太当回事。
但今天，在东方财富论坛，看到“Lucifer”这个熟悉的ID，周玄忽然内心一震，蓦然想起了Lucifer提的那个问题——美国已经开始收割中国，突破口选在哪个领域？
莫非是——股票？
可是中国的股票市场，几乎是封闭式的，人民币也不可自由兑换，外国资本想在中国股票市场兴风作浪，几乎是不可能的。想到这里，周玄又放弃了这个答案。
他立刻判断出，此Lucifer，就是天涯春秋论坛的那个，一个明显的标志是她特殊的头像。那是一个奇怪的倒三角形，三角形中间有一个交叉的十字，下面还有一个大写的“V”。
还有行文的语气和常用词，更能让周玄确信无疑。
文章先是历数了孟空接掌魔芯后的几大罪状，尤其去年掏空魔芯家底花费十几亿上了16纳米芯片项目，订单不足，导致魔芯陷入困境，在ST的泥沼里越陷越深，今年甚至面临退市威胁。
如今居然想上马工艺极不成熟很多还处于设想试验阶段的7纳米生产设备，魔芯账上现金流早已是负数，如果诸位魔芯股民投票通过议案，去年的十几亿就只能计提折旧，会形成新的巨额亏损，将会直接导致本年度年报时魔芯利润为负值而退市。
即便通过了这个议案，购买新设备的钱又从哪里来？还指望魔芯现有的股东们拿个十几亿出来么？
这个帖子刚发出，就有一个人立刻回帖了。
回帖的人，巧得很，居然也是一个老熟人——“Devadatta”。还真是阴魂不散、如影随形。
Devadatta说：“继续用16纳米生产设备，只会加大亏损，让魔芯万劫不复退市。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在这套设备还能租赁出去或折价卖掉的情况下，尽量减少损失。而7纳米设备一旦和Polar短码结合，收到的世界各地5G设备商合同预付款就足以让魔芯起死回生，魔芯股东们何去何从，很清楚了。”
周玄注意到，孟空也没有马上填自己的投票单子，而是低头在手机上打字。
主席台上忽然站起了一个人，是个典型的北欧人，他桌上的纸牌上写着“尼安德特人基金代表：安德森。”
他用听上去居然没有太多外国腔的汉语向孟空打了个招呼，用表面上说给孟空听实际上主席台和周围几个记者都能听见的声音说：“孟空先生，对你骑士般的冒险精神，我仅代表本基金的创始团队表达最诚挚的敬意。魔芯有您这种世界级的芯片天才，有近二十年积累下来的成熟芯片产业链和数千个熟练技工，这在世界范围内，都是极具竞争力的。
我们尼安德特人的第二大股东是欧洲最大的资产管理公司Amundi，年底将在巴黎交易所上市。公司目前现金流充沛，正在全球范围内吸纳优质公司股权，魔芯正是我们重点关注的成长公司之一。
这次股东大会投票，我们基金将明确投赞成票。不只如此，如果这项议案能通过，我们基金将提供后续设备采购和研发一半的费用，希望魔芯可以定向增发股票给我们基金，谢谢。”
孟空起身，和安德森握了握手，表示感谢。
台下股民有几个听得清楚，已经鼓起掌来。
安德森谈话的录音，没有两分钟就被上传到了常书远那个帖子里。
上传音频的人，正是Devadatta。
周玄确定，这个Devadatta，也在魔芯股东大会现场。而且，就在主席台附近！
周玄的眼睛，在主席台上每一个人的身上滑过。
可惜，在手机上打字的人，足有七八个，每个人都可能是Devadatta。
周玄又看了一眼魔芯的走势，已经被压到了下跌三个点附近，而且上面卖一到卖五的挂单都是千手以上。一切走势，都基本在周玄昨天的判断范围内。周玄的心中，有点得意。
上交投票单的人越来越多。
魔芯的董秘和工作人员在紧张地统计票数。
常书远又发帖了。
他更新的，居然是即时投票统计的结果！不愧是顶级黑客。
国资委：未投票；
境外法人股11%，欧美斯通势力代表（反对票）；
境外法人股“尼安德特人”7%（赞成票）；
台湾省积电7%（赞成票）；
台湾省联发4%（反对票）；
晨星私募10%（反对票）；
晨星私募7%（未投票）；
孟空9%（未投票）；
大户散户13%（反对票）16%（赞成票）4%（理论上是还未投票或最后弃权）；
正方为7%+7%+16%＝30%，反方为11%+4%+10%+13%＝38%；
神奇，本以为是实力悬殊的没有任何悬念的一场投票，现在居然多空双方只差8%，悬念陡生！
孟空是肯定会投自己的赞成票的，不知他还在等什么？如果加上他的9%，正方的票数将达到39%，距51%的通过线只剩下12%的差距，晨星私募既然分开投票，那剩下的7%大概率会投赞成票，还剩5%的赞成票差距，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正方惜败。在此楼主要承认对大户散户投赞成票的预期过于乐观了。咱们拭目以待，还是那句话，期待奇迹的发生！”
离投票截止时间只有三分钟了。
孟空偏过头，看向周玄。
他的目光很平静，周玄也同样平静地看向他。
两人面前，都放着没有填写意见的投票表格。
孟空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拿起自己的万宝龙签字笔，刷地打了个勾，交给主持人。主持人迅速拿去计票台。
常书远的帖子立刻实时更新了赞成票的百分比——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