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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不是传言您很低调么？”八卦的秦弄玉好奇地问。
“哦，那是因为常报我八卦的那几家媒体，都被我收购了。我只是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而已，总不成关自己禁闭连开车兜风都不敢吧？”
林先生轻描淡写地说。
秦弄玉瞠目。
房子是纯西式建筑，在不算两层地下室的情况下，有五层楼。
进门先是一个挑高有五米面积有一百多平的大客厅，巨大的几扇落地窗保证了阳光充足。餐桌在客厅的一角，连着一个中西餐皆能出品的大厨房，里面的厨房设备之全之夸张，让秦弄玉直呼很多五星级酒店后厨都比不上。
林先生得意道：“我们家是女主外男主内，冬冬每天晚上都会赶回来吃我给她烧的菜，最多中午和下午茶应酬一下。”
“那您的厨艺得多高超啊！”秦弄玉艳羡道。
“还能吃吧，我可是到法国蓝带厨艺学院专门修炼了一年，去年还侥幸拿了枚蓝带勋章。只为了老婆能吃上可口饭菜。当然金融圈的老朋友也经常会过来蹭吃蹭喝，我是来者不拒。”
秦弄玉一听更是崇拜有加，溢于言表。
林先生继续带着周玄和秦弄玉参观地下室。
负一楼做了天井和半采光处理，所以即便是在下午，也可以不开灯。
负一楼被分割成棋牌室、影音室、酒窖、健身房。负二层则是佣人房和储物室。
上来穿过客厅，是后院，虽然比前院小一点，但内容丰富，有一个巨大的圆形游泳池，再加上一个足以供二十几人BBQ的区域，还有一个小凉亭，可以喝下午茶。
林先生带着二人凉亭里坐下，立刻有两个菲佣倒上锡兰红茶，端上几盘茶点。
林先生对周玄道：“冬冬昨天回绝了你，是她有苦衷。”
周玄道：“我能理解，瞿塘峡是自作孽不可活。”
林先生摇头，道：“你这是怪冬冬不顾亲戚情面了。事情的原委，你可能还不完全清楚。这位秦小姐，是温州裘老板的助理吧？从你们订票伊始，就被大陆香港两头同时盯上了。今天你们去吃蛇王芬和九记牛腩，周围至少有三个人盯梢和录像。”
周玄和秦弄玉对视了一眼，都是满脸错愕。
林先生呵呵一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这里很安全。或者说，我这里如果都不安全，那你们就只有去寻求驻港部队保护了。”
周玄拱手，道：“瞿塘峡一个小小股市庄家，怎么搞出这么大动静，请林先生明示。”
林先生面色一整，道：“瞿塘峡固然是个小人物，但他背后牵扯的人可不小。此人黑白两道通吃，利用职权和对资本市场的熟悉程度运作了几十家公司在大陆主板上市和香港借壳，个人狂赚了上千亿资产，如今风传正在被调查，瞿塘峡跟你怎么说的？”
周玄原原本本把瞿塘峡的话重复了一遍，秦弄玉也把裘老板所知的说了一遍。
林先生摇头笑道：“这个瞿塘峡，够狡诈的，都这时候了，还避重就轻、不肯交底。你知道冬冬为什么不在么？”
周玄道：“出去避风头了？瞿塘峡是那位大佬的大陆总代，而苏冬就是那位大佬的香港总代。大佬被调查，这两个人首当其冲。”
林先生点点头，道：“有头脑！那位大佬被调查的风声从北京一传出来，我就让冬冬去美国夏威夷度假了，这事连阿东都不知道。之后不到一周，瞿塘峡就到了四季酒店，困守在那里四处求援。冬冬不是不想帮他，实在是自身难保。”
周玄忽然话题一转：“那林先生您呢？为什么1997年后就大隐隐于市了呢？”
林先生哈哈一笑，说：“因为你父亲写了封长信规劝的结果。”
周玄万没想到，林先生这种香港叱咤风云的金融巨头的归隐，居然都和父亲周安国有关。父亲平时看起来，完全就是偏居一隅、与世无争的大学退休教授啊，看来自己对他的了解和关心实在太不够了，周玄心中惭愧。
“说来话长，咱们长话短说。六七十年代的香港，是两大船王争霸，董船王和后起之秀包船王，二人缠斗了几十年，甚至后代还在明枪暗箭地斗，从原来的经济领域延伸到了政治领域。
家父是汇丰股东之一，一直支持包船王，尤其是包船王弃船登陆一役，家父更是多方运作，居功至伟，在至关重要的九龙仓反怡和洋行收购战中，提供22亿港币资金，居功至伟。但他的种种行为也间接得罪了董船王和他的儿子。
董船王庞大的航运帝国，被不景气的世界经济拖垮，负债7亿港币，奄奄一息。但董家的公子，却商界政界历练得很精干，且人脉广泛。
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我作为港方主将参与了香港股市保卫战，投入了大半家族资产，誓与港股共存亡。最后，在大陆的鼎力帮助下，击退了索罗斯。其实当时，索罗斯背后，是一个更强大的国家——美国在撑腰，但美国低估了大陆打赢此战的决心，何况又是在香港回归前后，香港金融界和大陆金融界精诚合作、同仇敌忾，港股保卫战最终大获成功。这也算是我这一生中最能引以为傲的事情吧。当时我入主香港金管局的呼声也很高，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你父亲给我写了一封十页的长信，让我注意香港特首是董船王公子，劝我急流勇退，还给我列举了古代党争的总总酷烈后果——再加上冬冬的规劝，让我终于可以放下名利，逍遥人生。
后来香港政治风云变幻，我都没有再出山的打算，因为生活，不会比现在更好的，该得到的，我都得到了，妻贤子孝，夫复何求？
冬冬比我胆子大，她做股指期货，大进大出。也做港股借壳上市的买卖，所获颇丰。不过替大陆特殊人群做家族信托、资产置换和转移，才是她业务的重心，这才是一本万利。”
“就是‘洗钱’么？”秦弄玉插了一句嘴。
林先生不以为忤，爽朗一笑，道：“用通俗的讲法，的确算是‘洗钱’，不过冬冬的玩法是非常高级的，在大陆和香港两套金融监管体系下，都不犯规，游刃有余。两边虽然都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却都无法动她。只是这次，大陆那边级别太高、动静太大，护她的人自身难保，就让她先去避避了，至于瞿塘峡的事情，我劝你们裘老板，还是少管，这趟浑水，趟不得。”
秦弄玉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林先生点到为止，对秦弄玉道：“我和周玄还有一点私事交待。”
秦弄玉立刻起身。
林先生招手叫过一个菲佣，用英语吩咐道：“带这位女士去参观一下夫人的珠宝陈列室。”
待秦弄玉走远，林先生道：“我之所以刚才亲自开车去接你们两个，就是警告那些盯梢的人，别做得太过分。”
周玄道：“世叔用心良苦，小侄铭感五内。”
林先生摆手，道：“本该就留你在这里住下来，但又怕那些盯梢的多心，所以你还是尽快回你的四季，那边也有我的人，你大可放心。那位大佬之所以被查，你知道为什么吗？”
周玄心中一凛，道：“恐怕不是简单的经济犯罪，是么？”
林先生微笑，道：“聪明。大佬的儿子，在美国麻省理工毕业后，被高薪招募到芯片国际巨头斯通，现在已经身居要职，而他的父亲，巧得很，是国资委负责持股魔芯的负责人……”
周玄点头，道：“无怪乎魔芯董事长孟空被架空，处处被掣肘，原来还有这么深层次的原因，没想到绕这么大一圈，还是回到了魔芯身上，世界真奇妙。”
“这次来，是请你帮一个忙的。“林先生沉吟了一下，缓缓道。
周玄一惊：“帮忙？这、这晚辈可当不起。”
林先生道：“本来，让阿东把晨星股权抵押给冬冬，就是那位大佬的主意，但冬冬这个人，赚钱归赚钱，大是大非还是分得清，下周的魔芯股东大会上有一次关于Polar短码关键技术能否量产的投票，这关乎华伟在月底的5G标准方案投票大会中是否能获得足够支持。冬冬并不想投孟空的反对票，但也不敢和那位大佬对着干投赞成票，当然她更不能把股权转让给孟空一方，所以想来想去——”
“转给我？因为我是‘第三方’？”
林先生笑了：“正是。股权还你，是‘物归原主’，而且孟空至少是间接害死宇文鲲的人，你有足够动机投孟空的反对票，大佬那边这就交代得过去了。”
周玄点头道：“好是好，不过我现在没钱赎回晨星股权。”
“这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找个保险公司的朋友借款给你来买回晨星的股权，而那笔款项，我负责还给我那个朋友。”
周玄挠头，道：“那变成了我欠您上亿资金，我、我还不上啊。”
林先生哈哈大笑：“你从你亲姨丈这里拿钱，谈什么还不还的。凭你的头脑，以后赚它一个亿还不是小目标？有钱再说，算我投资你天使轮。”
周玄一想，也只能这样。
林先生早有准备，让管家拿过来一沓厚厚的文件，就让周玄在凉亭里签了起来。
直到周玄签得手软腿麻，文件才都签完。
说真的，周玄来不及看自己都签了些什么，尤其还有很多是英文文件。此时此地，他只能选择无条件相信这个只见了一次面的林先生，哪怕他是把自己卖到非洲当奴隶，也只能认了。
周玄在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最后一个“玄”字的一瞬间，无偿拥有了价值几亿人民币甚至更多的41.2%的晨星股权，但他整个人在整个过程中，头脑都是懵的，完全不由自主，也没有心思品味。
在更高层次的人面前，有时要懂得把自己完全“交出去”，要敢于信任别人的安排，不能太有自己的主意，太警惕。那样往往会坐失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