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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操盘手不明所以，也跟着探头望了一眼——
大家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连电池实时最新报价：40.04元！
而且，是最低卖出报价，压着300多万股的卖盘，下面出现的最高买价是39.99元。
苏落坐下，想买入，股数和价格还没完全敲好，已经到了11:30分，交易停止。
总统套房内，死一般沉寂。
屋子里的人，都不敢相信，昨天浴血奋战、弹尽粮绝才保住的40.05元的塔山高地，就这么一瞬间，在形势一片大好时，悄无声息地被偷袭，然后丢失了……
所有人都站在那里，只有苏落还坐着。
“一定又是周玄那个狗东西！”
沈一时嘶吼道。
苏落端起茶杯，他的手，有一点微微颤抖，但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麻烦沈总打个电话，给东北证券大连花园广场营业部的肖总，问问他近期是否有出借大连电池的股票给别人。我必须知道，无论空方是谁，他手里，到底有多少弹药。”
沈一时木然拨打着肖总的电话。
好一会儿，那边才接。
声音很嘈杂，似乎是在喝酒撸串。
“你不是说大连电池能到100么？还不让我的自营盘卖，难道等着大连电池被ST，然后PT，然后退市？沈总，是你失信在先，我出借大连电池，也是无奈之举。对方出的利息很理想，我没有理由拒绝。
至于借入的客户，我要保密。我只能告诉你，是上海的，这已经很够意思了。
出借数量？肯定是全部1000万啊，这种垃圾股，我们大连人碰都不想碰，我还留几股等着过年？喝着呢，挂了啊！”
沈一时在苏落边上打的这个电话，再加上肖总的大嗓门儿，他已经不需要向苏落复述一遍了。
苏落语速很慢地道：“下午HOMS账户内的5亿元市值大连电池股票，就会抛出。再加上肖总出借给空头的4亿元市值大连电池，9亿市值的盘子，我们接不住了。”
沈一时的手，狠狠攥着电话，青筋毕露，仿佛电话就是那个正在做空大连电池的狗东西周玄。
恰在此时，一个电话打到了沈一时的手机。
《笑傲江湖》的手机铃声，铿锵有力地响起。
沈一时木然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悚然一惊！
一边迅速接起电话，一边快步向外走。
“苏董，您有什么指示？”
打电话的，正是苏茜。
“我昨晚到的上海，想问问沈总今晚有空么？”苏茜的语气，温和友好。
沈一时一喜，满口答应。
苏茜忽又道：“一直想亲自拜见令尊沈贯程大人，不知能否今晚一起？”
沈一时一愣：“我爸不在上海，他平时都在盐城稀土总部。”
苏茜语调依然平和：“盐城离上海不远，他开车过来几个小时而已，时间足够。”
沈一时语塞。
苏茜不紧不慢又添了一句：“你借了我几十亿现金，下周五就是约定的还本付息的日子了。另外你从常书远那里借的5亿，刚才也跌破10%穿仓了。你也不希望今天下午一开盘，常书远在HOMS系统跌停板抛售这5亿市值的股票吧？”
沈一时一喜：“苏董您是说，你可以下午先不让常书远抛？”
苏茜道：“如果今晚能见到朱老爷子，一切都好商量。”
挂了苏茜的电话，沈一时立刻拨通了父亲沈贯程的电话……
下午一开盘，大盘大幅反弹。大连电池也跟风反弹了几个点，但终究是缺乏买盘支撑。在大盘也冲高回落之后，跟着下行，最后收盘，报收在38.55元。
收盘集合竞价阶段，38.55元处，堆积了400万股卖盘，苏落实在啃不动。
收盘后，赵武不解地问周玄：“为什么周总您不按我们预定计划，下午开盘砸跌停呢？多方明显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正应该乘胜追击，再下一城！”
周玄摇摇头：“原计划中，我们砸穿了40.05元一线，会触发更多卖盘。尤其我怀疑沈一时会用HOMS融资。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价位融资的，但从我师父死守的40.05元防线看，应该就在40元整数关附近。
打仗时，敌人重兵守护的位置，一定有重要人物。集中兵力攻破必大有所获，甚至超出预期。
下午既然我预期中的空方盟友没有大笔卖出，而大盘又开始反弹，这时候压盘太狠，不合时宜，反而还容易丢失筹码。”
“那您最后一笔，为什么死活重兵压在38.55元呢？”赵武又问。
周玄道：“这样首先就确定会触发沈一时在国安证券抵押股份的40.05元维持担保比例警戒线，强迫他向国安证券增加抵押股票或补足现金，收紧他的护盘空间。
另外，38.55元这个收盘价，正好跌破了40元整数关，对大连电池多头，是个巨大心理打击。明天我再砸个跌停板，正好是34.7元，低于34.71的质押股票强平线，明天才是一场恶战！”
苏茜请客，当然不屑于在外边。
在她看来，“苏公子”里的大厨，远不是那些米其林三星的主厨能比的。
更何况，出去吃饭，有诸多安全隐患，能免则免。
她今晚，终于如愿见到了一身新式盘扣汉服，手里盘着一个和田碧玉籽料貔貅，精神矍铄、不苟言笑的沈贯程。
气质上，他不像个商人，倒像个文化人。
苏茜、沈贯程、沈一时分宾主落座。
开始上菜。
时令餐前水果三样，扇形托盘。
三种精品前菜：黑松露鹅肝炖蛋、藤椒鱼唇、黑鱼子酱拌深海鳌虾。
色拉是伊比利亚火腿色拉无花果。
沈贯程正襟危坐，没动筷子，也没喝大吉岭茶。
苏茜见状，脸上先露出一个笑容：“沈总，久闻您大名了。您或许不了解我，但我却对您一直很景仰。都说您是国内稀土行业的无冕之王，掌控着差不多80%的稀土矿和深加工环节资源。我们罗斯柴尔德家族，也是洛克希德·马丁公司的大股东之一，公司的首席执行官玛丽莲·休森女士特地让我代她向您问好。”
沈贯程略一颔首，道：“有心了，回去请代为致谢。上次不同意她入股的事情，也是因为政策原因，不是朱某有意为难她。大家生意还是可以照做。”
苏茜道：“我这次来，还是为此事，只是入股条件，比上次减一半。”
苏茜说得轻描淡写。
沈贯程想都没想，断然摇头，起身，道：“事先不知你是洛克希德的大股东，如果知道，这一面，也就不必见了！”
说罢转身要走。
沈一时急忙起身阻拦，苏茜却坐在那里不动，扬声说了一句：“沈老爷子，您前脚迈出我这道门槛儿，后脚您这独生子可就要迈进监狱了。勿谓言之不预。”
沈贯程如遭电击，瞬间停住了脚步。
苏茜唇角露出一个微笑：“站着不好说话，何不边吃边聊呢？”
沈一时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嗫嚅道：“苏董，原来您借我几十亿，图谋的是我父亲盐城稀土公司的股份！”
苏茜喝了一口大吉岭茶，道：“一时，话可不是这么说。这钱，当初是你苦苦哀求我才借的，不是我主动提出借你的，这点你承认吧？”
沈一时哽住，半晌道：“就算是吧，可您明知道——明知道我没得选，谁有这么大资金量？谁又肯借给我！明知我的福星控股是个无底洞。我早就该想到，您背后的目的，不会是那么简单！”
苏茜脸上一寒，道：“在商言商，首先我没逼你借款。其次，我的利息也没有高于市场平均值。我可以不谈盐城稀土公司的股份，我们谈下周五还本付息的事情，如何？”
一提这事，斗志昂扬的沈一时，整个人顿时就小了一圈儿。
“这个——出了点小意外——是周玄那小子——是晨星的周总，一直在跟我作对。之前在魔芯上，大家就有摩擦。但我死活想不到，他竟然融券1000万股大连电池，处心积虑砸我的盘，要不然也不会——”
苏茜问：“那你是否认为，我儿子周玄，也参与了我这个密谋呢？”
沈一时这次却回答得很干脆：“那当然不会。你们的关系大家都知道，这肯定是周玄的个人行为。”
苏茜优雅地吃了一口伊比利亚火腿色拉：“那可说不定呦，毕竟母子连心嘛，有第六感的。”
沈一时尴尬闭嘴。
沈贯程回身，重又落座，端起描金骨瓷茶杯，喝了一口大吉岭茶。
苏茜一笑：“沈总您想通了？”
沈贯程将茶杯重重向桌上一搁，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卖房卖地，也要替时儿还上！”
苏茜淡淡一笑：“敢问沈总房有几间，地有几陇，卖与何人？卖不卖得掉，卖成什么价。
您以为，您的宝贝儿子就欠我几十亿，您咬咬牙，也就还上了，是吧？
可惜，他没有跟您说实话。下周，福星控股有十几只基金到期，要还本付息，加起来100多亿的大天坑。您的盐城稀土——填得上么？”
沈贯程这次是如遭雷击，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沈一时。
沈一时默默垂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