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空强烈反对周玄和他一起回国。
周玄则正相反。
孟空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这是主动把自己当人质。且不说我们是突然决定要走的,苏茜女士那边很难预料到,那我这次就不会有风险。你不跟着也无所谓。
假如真的有风险……我不希望我们在一起,那样就是孤注一掷!”
周玄道:“我可能是苏茜女士的底线,虽然这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但我相信,这会极大增加你的安全系数!”
孟空坚决摇头。
周玄道:“无非是个概率问题,飞机出事故的概率大约是二十万分之一,而出现多人死亡的空难事故的概率只有三百万分之一。
任何一次坐飞机,都会落在这个概率中,我们一起坐还是分开坐,都不会有区别。
苏茜女士下棋高明,处处先手,按规矩来就一定会陷于被动!
像上次我们从温哥华飞吉隆坡,一路上不就很安全么?既然如此,为何这次要改变战术呢?”
孟空一时被他说得有点无可奈何。想了想,道:“如果单独把你留在吉隆坡,我也不放心。现在形势过于凶险,大家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大马直飞北京,飞机型号:波音777。
00:42航班在吉隆坡国际机场起飞,计划06:30在北京降落。
孟空吉隆坡实验室的全部骨干人员,加起来一共29人。这已经是全部吉隆坡实验室的精英了。
一切都很平静。
从订票,到来到机场候机。
候机的时候,还邂逅了一队60人的来吉隆坡参加山水画展的中国艺术家及家属。
周玄一直很警觉地观察者周围所有人。但,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就是一场人生中司空见惯的普通旅途而已。
甚至有些无聊。
孟空和周玄一路说说笑笑,兴致很好的样子。
一大队人坐飞机,热热闹闹的,比一个人飞行,感觉好多了。
一起候机的,还有30几个马来西亚本地人,一个欧洲人抱着两个婴儿。
一路过安检都很顺利,似乎根本没人注意到周玄和孟空这一队人马。
机场广播,飞机将准点起飞。
坐到飞机座位上的那一刻,
周玄最后悬着的一点心也放下来了。
等待起飞调度。
再有15分钟,飞机就将一飞冲天,直奔北京。
只要回国了,就一切都好了。
周玄闭目养神。
舱门口一阵骚动。
上来一个机场安保人员,拿着一张打印的照片,一路前行,对照着乘客的脸。最后,站在了孟空和周玄面前。
那个络腮胡的中年安保反复观察了周玄的脸,对空姐说了一句马来语。空姐请周玄将护照拿出来。
周玄莫名其妙,掏出护照,递给空姐。
络腮胡又看了看周玄,向他勾了勾食指。
周玄问空姐:“这位先生想要干什么?”
空姐皱眉道:“我们机场接到举报,说有人持假冒护照登上了本次航班,希望您能配合调查。”
孟空立刻掏出手机,给财务小姑娘小吴打了个电话。她来送机,还在候机室。
两个欧美乘客,也被另外一个后上来的安保给揪了出来。
两个安保要周玄和两个欧美乘客下飞机接受调查。
周玄问空姐:“一定是误会,飞机会等待调查结果么?如果没问题,是不是我们可以马上回来?”
在得到了空姐的肯定答复后,周玄才放心跟着安保下了飞机。
走到舱门口时,周玄转头看了一眼座位上的孟空。
孟空向他笑了笑,挥了挥手。
三人被带到了机场警务室。
手机被暂扣,护照被严格仔细用仪器重新检测。
两个欧美乘客很快被放走了,独独留下周玄一人。
已经过了二十几分钟了,周玄很担心飞机已经起飞,大声和机场工作人员交涉。可惜,在场的几个,都和他说生硬的英语,有一个只能急着去找懂汉语的同事了。
护照和手机都不在,周玄再抓狂,也无计可施!
终于,小吴到了!
周玄见到救星一般。
小吴用马来语和在场的工作人员严正交涉了一番。最后,拿回了周玄的护照和手机。
周玄急急向登机口赶,小姑娘拉住他,说飞机十分钟前,已经起飞了。
周玄恨恨用拳头砸了一下墙壁,十分沮丧。
这时,周玄注意到孟空在起飞前,给他在Telegram上留了一句话:兄弟保重,这场戏是我安排的。你已经显示登机了,护身符作用已经起到,苏茜女士很难临时再做变动应对了,所以你没必要再和我们一起冒险。抱歉没和你商量就自作主张了。
我刚刚让小吴帮你订了一张亚航早上8:10分直飞杭州的票,如果一切顺利,两天后我们就可以在上海相聚,把酒言欢了!
小吴给了周玄一个哑蓝色RIMOWA手提登机箱,告诉周玄本次碳基芯片相关实验数据副本都在里面,包括和魔芯有联系的国内各公司实验室联络人名单。
周玄本想让小姑娘先回去,可她死活不肯,说孟总嘱咐她一定要等到周玄飞机起飞才能离开机场。
实际上,周玄是在等孟空的飞机降落。
好在,也就5个多小时,这架飞机就会在6:30分降落在北京。
折腾到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小吴劝周玄睡一会儿,她守着,周玄嘴里说着不用,可刚才紧张的神经一松懈,不自觉地就眼皮打架了。
梦中,他在飞机上,孟空就在他身边。周玄似乎还跟孟空说了一句幸亏赶得及上飞机。却发现孟空紧闭着双眼,没有理他。
飞机上,静得可怕。周玄的鼻子中,似乎嗅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周玄略感奇怪,赶紧推了推孟空。孟空却毫无知觉地歪倒在了过道上。周玄起身去扶他,头探了过道上,却发现三个空姐,横七竖八躺卧在过道上,显然都失去了知觉……
然后,是飞机剧烈地抖动,也不知是在快速上升还是下降,抑或是原地180度大转弯。周玄整个人摇晃了起来,天旋地转,惊恐万状……
再然后,他就醒了过来。
不过,不是他自己清醒的,而是被小吴摇醒的。
小姑娘的脸上,有和他梦中一样的惊恐万状——
她的手机页面,是一条今日头条的突发快讯,文字很短,但她的手,却抑制不住地颤抖——
吉隆坡飞北京航班约01:20在越南胡志明管制区,同管制部门失去通讯联络,同时失去雷达信号,经向相关管制部门联络证实,该机一直未与我国管制部门建立联络或进入我国空管情报区。
周玄一个字一个字,把那条快讯又读了一遍。
每个字他都认识,连起来,却偏偏读不出含义。
小吴的眼泪已经刷刷流下。她冲到服务台去打听,服务台此时电话此起彼伏,乱作一团。显然,也是因为飞机失联的事儿。
小吴蹲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周玄木然拍了拍她的后背,说:“别担心,或许只是——信号出了问题,暂时性失联。”
小吴收住悲声,说:“孟总早就说这趟航班很危险,他有不好的预感。所以才不让您跟他一班飞机走。结果、结果真就出事了!孟总就不该走!”
小姑娘说着,又冲向服务台,大声质问着工作人员。候机大厅又冲进来一帮大马本地人,也围堵住前台,估计也是问询失联飞机的事情,飞机上八成有他们的亲友。
周玄不断刷新着今日头条,却没有进一步的消息。原来那条消息下面,却不断出现各种评论,甚至还出现了航班家属的留言。
大部分的人,都是在祈祷。
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然而,只要没出现飞机和空管部门出现联络的新闻,就证明坏消息是确定的。
周玄在候机大厅,来回踱步。
忽然,他就想到了刚才那个梦。
难道,在飞机失联时,整个飞机上的人,都已经失去了知觉?
于是周玄在百度上搜怎样才能让飞机上的人失去知觉,得到了几个答案,一是飞行高度急剧变化会导致舱内乘客失去知觉。
而另一条答案,则是2003年有个叫Jose Paul Marreta的米国飞行专家,设计并申请了一个被波音公司采用的专利——在波音飞机的通风系统内,安装可以通过遥控散播的麻醉剂或毒剂装置。
这个专利的初衷,当时是宣称用于万一飞机上真有恐怖分子劫持飞机、或有乘客失控引起暴力事件时,可以遥控启动机上麻醉剂释放系统,让恐怖分子和乘客一起“乖乖入梦”。再通过遥控将飞机 “劫持”回来,安全降落。
但周玄看到这条消息时,却细思极恐、不寒而栗。迄今为止,波音的飞机大都由波音的团队负责维护,谁知道波音的人在哪架飞机上放了麻醉剂甚至毒剂呢?
而刚才那个离奇的梦境中,孟空就是失去知觉的,莫非这就是一种暗示?
然而现在一切猜想,都无法得到证实,所能做的,只是无奈地等待。
周玄就像看到张首胜跳楼、申菀舟被捕时无能为力一样,孟空所在的飞机现状如何,他依然是无能为力!
周玄静静坐在候机室的椅子上,为自己的无力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