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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影表面上嘻嘻哈哈，活泼开朗，其实是个心思极重、敏感易伤的。
她的出身你也知道，非科班，又没什么后台。前几部戏，都是我带她。我们出则同行，宿则同寝，姐妹情深。
小影和我一样，书也读得不多。但她比我勤奋，拍戏肯吃苦，又有灵性，很多导演和制片人都对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她拍戏空隙，喜欢看晋江女频文减压，同时追好几部。看到写得好玩的，还会把剧情讲给我听。
知道为什么我们在三亚第一次见面，我就敢把一个五千万的股票账户交给你操作么？”
周玄摇摇头。
夕梨却没有直接回答，似乎在回溯那天的记忆：“小影那天见到我，很兴奋。但她说的，却都是你。
她说没想到一个股票专家，却能对春秋左传倒背如流。
她说她在晋江时，读那些女频文，读到的一句诗，本以为就是形容古人的，没想到在现实中，也会遇到……
她说你跟她在飞机上聊到最后，她满脑子萦绕的，都是小说里看到的那两句诗——”
说到这关键处，夕梨忽然举杯：“周老师，我敬您，其实在我心里，现在也认可了这两句诗。”
周玄赶紧一口干了，急切地问：“哪两句？”
夕梨不紧不慢，缓缓饮了，搁下酒杯。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夕梨诵出两句诗。
周玄又是一呆。果然又是此生第一次听到。
周玄苦笑：“这个，太抬爱了……周某还是清楚自己的斤两，当不起这个评判。”
“一个人，是自我认知重要，还是外界评判重要？”夕梨认真地问。
突然面对夕梨这有点哲学意味的提问，周玄一时还有点不大适应。
沉吟了一下，周玄道：“相辅相成，不过最终，还是外界评判更重要。
自我认知是你认为你是什么人，你能干什么。外界评判是别人认为你是什么人，你能干什么。
你纵然认为自己是天纵之才，什么都能干，哪怕真是这样，只要外界不这么评判，你就永远没机会证明你的才干。
“有没有自我认知与外界评判完全对等的？”夕梨问。
周玄答：“没有，总是错位的，或者自我认知更高，或者外界评判更高。其结果不过是，自我认知高于外界评判的，是怀才不遇，反之就是是名不副实。
纵然真的在某一刻达到了名实相副，自我还是未必这样想，外界也通常不会这么评判。”
“想知道裘老板对你的评价么？”夕梨歪着头，微笑着问。
周玄只能点点头。
夕梨正色道：“裘老板运用你的‘春秋思维’，在三年不到的时间里，资产翻了近一倍！他说他以前是看三到十年的国内趋势，已经几乎项目多到接不过来。现在他学用你的‘春秋思维’，重新整合了现有的生意平台、合作伙伴、项目标准、运行方式。在您没有亲授的前提下，就已经收到令他难以置信的奇效！”
周玄道：“那是裘老板底子好，人聪明，悟性高，会举一反三，启发性思维。跟我关系不大，周某不敢居功。”
夕梨道：“又回到刚才那个问题，是你自己对‘春秋思维’威力的评判重要呢，还是外界对它的评判重要？”
周玄只能说：“好吧……”
夕梨展颜一笑：“回到小影那两句诗，她认为你‘公子世无双’，你至少在她那里，便是‘世无双’了。
她让我帮帮你。
她说你早就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差人给个机会。而我不给，也会有别人给。谁先发现你，就是谁的幸运。就像荒野中的金块，不会因为没人发现，就不是金块是石块了。谁先发现你，都会欣喜若狂，视若珍宝。
我答应了她。
事实证明，我给你的五千万，的确是一个多月，就翻番了。这应该是我的投资史上，最快的一次。
而这期间，你甚至没有跟我表过一次功！”
周玄道：“那是因为还没到一年，账户总体收益率还没有盖棺定论，随时可能出现反向波动。到一年时，我自然会跟你复盘总结一次。”
“我再追加五千万。”夕梨道：“每两个月，你赚多少，我就会追加多少，上不封顶。2%管理费当天到账。”
周玄沉吟道：“我也想多赚钱。可限于现在的客观条件，大盘突飞猛进到了高位，随时可能大幅调整。魔芯也一样，没有充分调整过，获利盘太多。遇到风吹草动，我会随时减仓甚至空仓一段时间，请夕女士做好心理准备。”
“你怎么操作都行，这1.5亿的主动权，完全在你手中，我不干涉。”夕梨痛快地说。
周玄举杯道：“你真是一个好东家，我敬你。”
夕梨举杯，笑道：“我不认可这个叫法，我不是你的东家，而是你的合伙人，你占20%干股。”
周玄想了想，道：“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说话间，上了和瑶柱蜜豆和目鱼仔烧酸菜。
夕梨一粒一粒吃着蜜豆，就叹息了一声：“小影答应沈一时的求婚，太突然了。”
周玄吃着瑶柱，道：“不突然啊，他们一直在交往，水到渠成。”
夕梨瞟了周玄一眼：“周老师真这么以为？”
周玄不说话了。
夕梨吃了一个目鱼仔，叹道：“不错，小影是个万众瞩目的大明星。但她首先，是个女人。是个女人，就会考虑要找个什么样的结婚对象，哪怕是个女强人，也不会一开始就抱持不婚的态度。
如果你不出现——那她嫁给沈一时，就挺完美的。”
夕梨这话，让周玄内心一阵翻涌，无风起浪。
“她情绪不好，我陪她住了两晚。最后那晚，她跟我说了很多她和你的事情。”
周玄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
“‘人生最痛苦的是有了选择。如果没有，哪怕只有最差的那个选择，也不会那么痛苦。’
小影说。”
周玄低下头。
好在服务员的及时出现，打破了尴尬。
一盘周玄见所未见的怪模怪样的菜。
服务员报上菜名：佛手螺。
丑成这个鬼样子还叫这个名字，周玄直觉这名字是后改的，于是问服务员：“直接告诉我原名叫什么？”
服务员噗嗤一笑，答：“很多客人都会问起，我都背熟了。
这‘佛手螺’学名叫‘鹅颈藤壶’，因为它顶部尖尖突起分成数瓣，看上去极像爪子。故俗名‘狗爪螺’、‘龟足’、‘笔架’、‘海鸡脚’。外国还叫它‘来自地狱的海鲜’，形容其稀罕难得。
‘鹅颈藤壶’生长在礁石缝隙里。对于水质的要求极高，实质上它并不是‘螺’，而是一种节肢动物，属甲壳纲、藤壶科。通常一簇一簇群生群长，挤附在礁石缝中，长年不移动，靠吃海水内的微生物为生。
单个的‘鹅颈藤壶’不比大拇指粗多少，长仅两三寸，且目前技术无法人工养殖。采摘也异常危险，渔民容易被海水卷走，所以数量稀少。我们店也不是经常有，撞上的客人都是有福气的。”
周玄点头：“业务熟练，很不错。”
服务员笑着鞠了一躬道谢，出去了。
夕梨道：“佛手螺本身味已极鲜，只需盐水白灼几十秒，就已经是人间至味。
吃佛手螺要用手捏住螺的‘手指’，再用牙轻轻像吃瓜子那样一嗑，一掰两半儿，就能吃到里面的螺肉了。”
周玄学者夕梨的样子吃了一个，道：“原汁原味、韧性十足。鲜、甜、嫩、滑。从形到味，都让人难忘。”
夕梨道：“我对周老师，说实话不是太了解。但我身边两个很重要、很信任的人，裘老板和小影，都不约而同，对你有极致的评价。我也一直相信他们两个的判断。
小影说，她每天会接触形形色色的男人。有钱的、有权的、有学问的，无一不在觊觎她的美色，有的还连带她的金钱。娶到她的男人，可谓色、利、名三收——她现今不知是多少中国男人的梦中第一女神，周老师不否认这点吧？”
周玄立刻点头：“影妹的确是近两年上升速度最快的，也几乎快成为中国最有商业价值的女星了。”
“如果连周老师也认同这个事实，那么就怪了……”
周玄没说话。
“连沈一时和小影绯闻初期，她的工作室都很官方例行公事地——辟了个谣，声称二人只是工作关系接洽。这么多年了，戏里戏外，她是隔几天就要澄清一次绯闻。
东方电视台‘文心雕龙’诗词节目中，你和小影互动频繁暧昧，自然传出绯闻。小影的铁粉还扒出你的身份和诗作大肆张扬——然而这次——你是她唯一没有澄清绯闻关系的男人——说实话，之前被澄清的那些，非富即贵，再么就是风头正劲的男明星——小影是圈里少见的爱惜羽毛的女明星了。”
周玄低了头，依然没说话。
夕梨叹了口气：“你怎么看小影？”
周玄抬头，正视着夕梨，道：“我与古人，虽孔孟李杜之才名，亦是平视，绝不仰望。如此便不失独立之人格，自由之思想，至少保留了理论上超越之可能性。比起匍匐于先贤脚下，这是对他们更高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