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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添进次郎重重点头，道：“谢过周君授我帝王之术！”
周玄笑而不语。
竹添雅美忽问：“周君，您的诗集，为何取名叫《双厌集》？好生难以索解。”
周玄一笑，道：“一出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中有‘双厌’；二出自‘相看两不厌’，也是‘双厌’；集一与二为诗集之名，又是‘双厌’，故称‘双厌集’。”
竹添雅美抚掌，道：“取意高妙，自配得上周君那些千古名句。”
周玄立刻道：“雅美女士说笑了。”
服务员奉上账单。
竹添雅美拿出津森千里的猫耳钱包，从里面拿出一沓万元现钞，道：“这木乃妇家是只收现金的。”
付钱后，竹添雅美却未立刻将剩下的万元大钞收入猫耳钱包，而是问周玄：“周君可知我国最大面额、人人都爱的万元大钞上印的这位老者是谁？”
周玄看了一眼那个和服老者，道：“请恕我不认识，不过按中国规矩，通常都是印个天皇或幕府大将军之类的政治人物吧？”
竹添雅美莞尔：“都不是，老先生名叫福泽谕吉，是为日本国开启民智的思想家、教育家。他的思想和言论对日本人的影响，绵延至今。他曾为国捐款一万日元，现今头像印在一万日元上，也算名至实归。收付款看到福泽谕吉，就会提醒所有日本国民，科教兴国才是立国立身之本。”
周玄点头，道：“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惟弗居，是以不去。”
竹添进次郎欲言又止，终于道：“另，周君，之前谈及家祖竹添进一郎在琉球及朝鲜之处事，实在是职责在身，身不由己。
家祖竹添进一郎，对中国有深重之爱。在日本，每有人言及中国半点不好，家祖辄必与之辩论，面红耳赤，直到对方认错为止。”
周玄点了点头，道：“这个还真不知道。不过，我也能理解老先生，他爱中国文化，自然爱屋及乌。只是当时，就是那么个时代。到了我们这辈，总归是可以和平交好的。”
竹添进次郎欣慰地道：“是啊，代家祖谢过周君理解……一定是家祖显灵，让我遇到周君！”
高桥拓儿携老板娘一路将四人送到木乃妇大门口，再三鞠躬，送四人出门。
竹添雅美本来执意要将邓曼和周玄送回大阪酒店，被邓曼坚拒。
无奈，竹添雅美从车后备箱中，提了个纸袋，塞到邓曼手中。
邓曼没有拒绝。
竹添进次郎问周玄：“周君，今天拙荆是怎么向你介绍自己的？”
周玄不明所以，答道：“她说她叫竹添雅美啊。”
竹添进次郎摇头，道：“以后，请还叫她‘鸠山雅美’！
我进次郎，从政以来，对日本的一些传统习俗——比如现行法律禁止已婚夫妇使用不同的姓氏——持坚决反对的态度！比如您和邓曼小姐结婚的话，我相信周君也不希望别人称呼邓曼小姐为‘周曼’。这是对她最基本的尊重，对不对？
连这个传统的源头中国，都已经早早废止了这个陋习，日本国却还堂而皇之地存在。所以我坚决反对，有机会时，一定立法废止。我坚决支持允许已婚夫妇使用不同姓氏！”
周玄道：“这点上，我坚决支持进次郎君。”
离别在即，竹添进次郎神情颇有些感伤。月色下，看着周玄，恋恋不舍，道：“希望那町屋装修好，周君早些过来住。你我二人，通宵把酒言欢。上论春秋，下论当代，不亦快哉！
另……送佛送到西，还请周君最后赐教几句——异日进次郎如侥幸在日本拜相，当如何施为？”
竹添进次郎双目灼灼，丰神俊朗。
周玄略一沉吟，举头望月，长声道：“‘发命之不衷，出令之不信，刑之颇类，狱之放纷，会朝之不敬，使命之不听，取陵于大国，罢民而无功，罪及而弗知，侨之耻也。’……”
竹添进次郎听得定定呆呆，强压着心中激动，嘴唇抖了几抖，喃喃道：“取陵于大国，罢民而无功，罪及而弗知，侨之耻也……”
忽地，竹添进次郎一个九十度角的大鞠躬，大声道：“谨受教！”
周玄回礼。
出租车上，周玄有点好奇邓曼手中的袋子，邓曼干脆就递给了他。
精致的木盒子装了一对SUSGALLERY400毫升纯钛杯。一只蓝色、一只绿色。
邓曼道：“这是APEC 2010峰会时日本送给各国首脑的国礼。手工打造，极致轻薄，隔冷隔热。你注意到了么，雅美酱全身上下，包括开的车，都是日本品牌，包括送礼，也是日本货。她真是把爱国身体力行的一个人，令人钦佩。”
周玄道：“问题是日本没那么多奢侈品品牌给她用啊，她就只能委屈自己用点便宜货了。”
邓曼白了他一眼，道：“你呀，眼神还差得远了。看人先看表，你注意到雅美腕上那块特别的手表了么？”
周玄道：“当然看到了，你不是一直让我戴着我哥宇文东送我那块百达翡丽5159R到处招摇么。雅美那块看起来不是什么名牌啊，也值个十几万？”
邓曼噗嗤一笑：“你戴块小一百万的百达翡丽就觉得睥睨天下了？人家雅美那块表，看着低调，却是日本精工产的贵朵‘三问’表。这款腕表每个细节设计，追求的都是以清澈透明的纯净音质为终极目标，余音袅袅令人难以忘怀，能最逼真地还原明珍火箸风铃的声音。
贵朵‘三问’腕表零件数多达660个，主要零件都由‘微型艺术大师工坊’的制表大师全程手工打磨而成，透过蓝宝石水晶表镜和底盖可以一览无余。
通过表盘上的镂空部分还可欣赏到‘静音调速器’所展示的独特飞速运转之美。而击锤击打的动作也可以透过底盖清楚观察到击锤的击打动作。
表的价格是三千四百六十五万日元。
由于制作工艺过于复杂精细，目前一年仅能出产3只——所以市面上你基本看不到人戴。”
周玄木然道：“我换算不来日元，直接跟我说多少人民币吧，让我死心！”
邓曼道：“278万人民币。”
周玄立刻转头拿起一只SUS GALLERY钛杯掂了掂，又捏了捏，道：“的确是又轻又硬。聊什么表啊，杯子多好看。你闺蜜真有心啊，知道送一对，你一只来我一只。”
邓曼道：“不许在办公室用，我们就在家里用，我喜欢蓝色的。”
“要不……我用蓝色的？绿色这种吧……男人用不太吉利……”周玄苦着脸道。
邓曼忍不住捂嘴大笑：“学科学爱科学，没想到你还讲究这个。好吧好吧，跟你换。不过我用了绿色，你行为可得检点些，别让我抓住什么把柄，哼哼。”
周玄连连点头。
进入大阪，离宾馆还有一小段距离时，邓曼就叫停了出租车。
“今晚月色真好，你陪我散散步吧。”邓曼道。
周玄当然乐得从命。
“人生真奇妙，我居然就跟未来的日本首相喝过酒，还称兄道弟了？”周玄对月感慨。
“这有什么。你要是愿意，你亲妈还能安排你和现任美国总统勾肩搭背拍照呢。”邓曼全没当回事。
周玄干咳一声，道：“英雄惯见亦常人，我还要提高自己的耐受力。”
邓曼道：“不过今晚还是有许多意外的惊喜，比如说这顿木乃妇的料理。之前菊乃井啊、吉泉啊、吉兆岚山啊、千花啊，我都没少吃，但都不如今晚吃得酣畅淋漓，尽得日本料理神髓。”
“恐怕最惊喜的，还是蹭喝到了300万一瓶的轻井泽1960吧？”周玄问。
邓曼轻笑。
周玄道：“我一直觉得自己高瞻远瞩、算无遗策，直到遇上你——你这只小狐狸。我就说呢，你怎么会对我那么好，又是让我喝十几万的罗曼尼·康帝，又是让我喝65万的麦卡伦55年限量版，原来是为了和日本这两口子隔空斗酒炫富！真是个太有远见的心机girl了，连周某都自愧弗如！”
邓曼狡黠而得意地一笑：“我可是搞国际购并的，肯定要物尽其用，榨出多重剩余价值啦。
雅美是红酒和威士忌的大行家。你和她合作，本身家世和经济地位就不对等。我又不想提你和你母亲的关系。如果酒上再露了怯，可就真聊不下去了。
不过这次能喝到镇宅的轻井泽，绝对是巨大的意外收获。能秒到雅美的老公进次郎更是意外中的意外。不过最终，都是你赚了。
全球多少威士忌爱好者，别说喝麦卡伦55年限量版和1960年份轻井泽单一麦芽威士忌，恐怕此生连见都见不到一面。”
周玄道：“你一定也知道勒弗莱酒庄的干白是最好的。”
邓曼点头承认：“我当然知道。但社交场合，再好的朋友，风头也不可抢尽，留点余地让人家发挥。我出钱让你喝第二，留着别人出钱请你喝第一。”
“你不怪我狂怼进次郎和他的先祖么？”周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