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道:“这个我懂,年份高价格也高,我需要的是那种性价比超高的容易上手的!”
邓曼道:“这个容易,单品上我推荐给你一些几百的吧,知道你未必肯喝我买的这些几万几十万一瓶的藏品。
通常,12年是大部分品牌的门槛。而麦卡伦12年是单一麦芽威士忌神酒,性价比无敌,记得要买雪莉桶的。云顶10年、大摩12年、吉拉16年、乐加维林16年、格兰威特纳朵拉16年、格兰菲迪18年。这些基本都千元以下,你都买来尝尝,再谈别的。”
周玄心满意足的点点头,说:“这才是群租房青年该比划的酒,接地气!不过我有个疑问,这些威士忌标的12年、16年什么的,真的就是瓶里面所有酒的真实年份么?”
邓曼道:“英国1988年公布的《苏格兰威士忌法案》规定:陈年所储放的橡木桶,不得高于700公升,陈年不得低于3年,且陈年时需放在苏格兰当地的保税仓库。
1989年的欧盟烈酒规范严格要求,苏格兰威士忌装瓶酒精度不可低于40%。
了解威士忌真实年份的唯一方法就是查看瓶身上年份标示的数字。法律规定,该数字代表瓶内最年轻威士忌的年份。最重要的一点是,瓶内许多参与调配的威士忌实际上都等于甚至高于瓶身所标示的年份。”
周玄感叹道:“业界良心啊,我爱喝中国白酒,奈何中国白酒年份酒这块乱象丛生。
年份酒原来是葡萄酒、白兰地、威士忌等洋酒的概念。上世纪90年代,古井贡酒率先推出‘10年原浆酒’,将‘年份酒’这个概念移植到中国白酒上。
年份酒的出现让白酒价格翻升几倍、几十倍。大多数白酒企业都推出了自家的年份酒。然而,国家一直没有出台关于酒龄的标准,也没有相关部门鉴定年份酒中陈酿的含量,因此年份酒市场仍处于企业各说各话的混乱局面,人们无法明确判断出哪些才是真正的年份酒。
甚至有些酒厂建成才三年,就开始卖三十年的年份酒。
在白酒圈子里一直流传着一个笑话:有企业用牙签蘸一点瓶里的陈酒放在大酒池里搅一下,一池陈年老酒便生产出来了。
威士忌是按酒瓶里年份最低的那一滴酒标注年份,而中国白酒是按酒瓶里年份最高的那一滴酒来标注年份——甚至一滴都没有,呜呼哀哉!
可能就是因为中国白酒行业的不透明、不规范,才让越来越多的中国酒类消费者转向了外国的葡萄酒、白兰地、威士忌领域吧。这也导致中国白酒在中国之外很难流通流行,通常国外的白酒也只能是华人在消费。可悲,可叹!”
邓曼也叹了口气,转身打开身后那个巨大的冷藏柜,道:“这里面是市面上几乎所有荷兰帝磨栏家的精酿啤酒品种。名字都很好玩,给你的酒窖增加点活泼灵动。因为你这人太沉稳了,容易无趣。”
周玄奇道:“啤酒而已,能有什么好玩的名字?”
“傲娇与任性、电压与颤动、天堂与地狱、地狱与诅咒、炸弹与手榴弹、女沙皇艾萨拉帝国波特……”
邓曼掰着手指头数着说。
周玄听呆了:“这家酒厂创始人受过什么刺激,好像有点反社会啊……这都什么脑洞大开的鬼名字。”
邓曼哈哈一笑:“你也有被吓到的时候啊。荷兰帝磨栏啤酒厂是荷兰新世界精酿的代表酒厂。
创建只有 10 年时间且产量极小,却已被评为‘世界十佳酒厂’,是新世界和旧世界融合的代表。这个座落在荷兰风车里面的小型精酿啤酒厂,能够映射一个对啤酒充满热忱的人的全部理想。酿酒师 Menno Olivier 就是树立这个标杆的旗帜性人物。
帝磨栏出产的‘地狱与诅咒’啤酒,2008年就获得了斯德哥尔摩啤酒和威士忌大赛金奖。”
周玄道:“好,今晚就它了,‘地狱与诅咒’。老子都进地狱了还怕毛诅咒,有本事你丫下来打我啊。”
邓曼掩口一笑,从冷藏柜中拎出两瓶啤酒来。
那酒看瓶子普普通通,白色的酒标上印着好多字。“De Molen HelVerdoemenis”,周玄估计就是“地狱与诅咒”的意思。瓶子不大,330毫升的,10%的酒精度,这些周玄都认得出。
邓曼拿出一个形状像企业号航空母舰的星际迷航开瓶器打开啤酒,递给周玄一瓶,说:“直接喝吧,符合你的风格。”
周玄如蒙大赦:“太好了,我真怕你啤酒杯区别也讲三页。我是苦出身,就喜欢简单直接。”说着,就灌了一大口。然后,他脸色就变了。又不可置信地看了眼瓶中的啤酒。
“咋了?”喝了一小口的邓曼问。
“这……这里面的液体没装错吧?颜色深黑也就罢了,怎么味道也是纯正的海天老抽?”周玄苦着脸问。
邓曼大笑:“电影《伤城》里,金城武问梁朝伟:‘酒到底有什么好喝?’,梁朝伟答:‘酒的好喝,正是因为它难喝’。
你真是不懂享受,小口细品嘛。你再咂一下嘴里的味道。”
周玄又咂咂嘴,道:“有那么一点黑巧克力的苦味,还有明显的啤酒花的淡香。”
邓曼点头,道:“这就对了啊,而且随着开瓶时间越久,这个酒释放出来的复杂味道就越丰富。走,我们边看电影边喝。”
周玄点头:“好建议!那么高级的沪上首家私人影院,你不教一教我回头可玩不转。”
二人又转移阵地。
邓曼道:“在如何培养提升你的品味上,本董事长可是煞费苦心。好在你很上进,现在西哲也学得不错了,可以陪我看一点有深度和哲学意味的电影了。”
周玄道:“你是有备而来啊!”
邓曼道:“无非是看你表现。”
周玄道:“坐在放映厅里,随便跷着二郎腿,想看什么看什么,想什么时候放映什么时候放映,这种感觉超好。”
邓曼道:“今天我们要看的,是《刺猬的优雅》。”
周玄一愣:“不是美国大片吧?听着这么文艺。”
“冬天里两只刺猬为了取暖,便紧挨在一起睡觉,但是它们中间会有一段距离。如果隔得太近,刺猬身上的刺会刺痛对方。如果隔得太远,又起不到取暖的作用。”邓曼答道。
周玄点头:“绝妙的比喻,哲学底蕴十足,尤其是用在人与人的关系上。太亲近了,容易刺伤对方,太远了,又不起作用。”
邓曼道:“顺便推荐你本书,巴顿·毕格斯写的,叫《华尔街刺猬投资客》,文笔绝佳,嬉笑怒骂皆文章,把基金行业内幕写得入木三分。”
关了灯,电影开演。
黑暗中有人走动的声音,然后是一支打开的电筒,然后是一个戴眼镜的小女孩打开摄像机,介绍自己:“我叫帕洛玛,十一岁,住在巴黎,一个有钱人的公寓。父母都是有钱人,全家都是有钱人,我姐姐和我也都是未来的有钱人。尽管我有如此的运气、如此有钱,可我早就知道,人的一生如同在鱼缸里。
在这个世界里,大人们像窗户上的苍蝇,用一生在鱼缸里撞来撞去。
可以肯定的是,这种日子我受不了。我决定再过165天,6月16日,在那一天,我十二岁生日那天,我去自杀。
不过我可不打算,就像一片烂菜叶子那样死掉。重要的不是死亡,也不是在什么年龄上去死,而是在死亡的那一刻你在做什么。
谷口治郎的漫画里,主角都是死在了登山路上。我要攀登的山峰,就是拍一部电影。这部电影让人看到,生命是如何的荒诞不经,其他人的生命、我的生命。尽管生命毫无意义,可至少有精神上的对立。”
这个开头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周玄,让周玄慢慢沉浸了下去,甚至忘了邓曼的存在。手里的那瓶“地狱与诅咒”则成了他看电影时的贴心伴侣。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部电影的主角并不是最开始出现的帕洛玛。她更多的是一个全景观察者和忠实记录者的角色。虽然她有着和她年龄不相称的冷静和睿智。她的生命力是如此倔强,但她却计划去自杀。
家宴中当她听到一个不学无术夸夸其谈的政客说:围棋真是个了不起的日本游戏,有点相当于日本的国际象棋。
她立刻反驳:不对,这又是一个被归功于日本人的发明。围棋是中国人的发明,不是日本人。而且跟国际象棋毫不相干,国际象棋要杀死对方才能赢。围棋最厉害的一点就是,得活下去才会赢,而且还得设法让对方也活下去。生死只是布局好坏与否的结果,最要紧的是好好布局!
在父母和客人甚至邻居眼中,帕洛玛就是一只刺猬,难以理解,难以接近。
但这部影片中,一共有三只刺猬,帕洛玛是懒得掩饰,一心求死的刺猬;
而公寓女门房荷妮,是个肥胖丑陋的54岁寡妇。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门房粗俗的形象,为自己在房内密室里筑起一个丰富的,满是书籍的私密精神世界。她是一只蜷缩起来的刺猬,只是被帕洛玛识破了;
而另一只刺猬,则是新搬来的日本绅士小津格郎。他是一只善于识别同类的收放自如的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