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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曼道：“小维自己也差点自杀啊，好险。还有他动用家族关系，不是为逃兵役，而是为了参加一战。当文书不过瘾，当炮兵还嫌离敌人太远，居然直接去了最危险的观察哨所，还亲自参与多场战斗，凭战功当上了中尉……他的名著《逻辑哲学论》就是打仗间歇在笔记上断断续续开始写的。协约国那些大兵如果知道，对面跟他们战斗的是当时世界上最天才的哲学家——不知做何感想，幸亏没人打中他，现在我想想都后怕！”
“哎呦喂，都没见你这么担心过我。”周玄不无醋意地道。
邓曼推了周玄一把：“这种古人的干醋你也吃！他后来还是不幸，或者说幸运地被意大利人俘虏了，当时他还坐在炮架上用口哨吹着贝多芬第七交响曲呢，好酷……”
周玄撇嘴：“都被抓了还酷，是什么蒙蔽了你智慧的双眼？”
邓曼不理他，继续道：“当时他家族的人想动用关系把他营救出战俘营，居然被他拒绝了。”
周玄道：“我最佩服维特根斯坦的一点就是——他拒绝继承父亲去世后遗留的惊世巨额遗产，把所有钱都送给了兄弟姐妹，孑然一身去当乡村教师去了！”
邓曼道：“对，当时还有人问他，为什么不把这些遗产分配给穷人。他说金钱让人堕落，而他的亲人们已经够堕落了，再堕落一点也无妨，哈哈。”
周玄道：“这位老兄的确是个性十足，一生特立独行。”
“不过最后，身无分文的他还是不得不去申请剑桥大学微薄的津贴过活……”邓曼叹息，“所以我发现，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钱太多固然未必是好事，但钱太少肯定是坏事。吃不饱就没力气思考，生病了没钱治就会死掉，伟大的头脑几百年才产生一个啊……”
邓曼说着，轻轻抱住周玄，在他耳畔说：“所以我希望在物质上给你最好的，让这些凡尘俗物不再羁绊你，让你能撒欢儿尽情开发精神氢弹……”
周玄感动道：“谢谢你爱的供养。我一定拒腐防变，坚定信念，争取给人类思想史增加个亮点或黑点。”
邓曼推开他，嗔道：“‘黑点’？我还要帮你背黑锅？不过你这种人危险得很，万一闲下来，不知道发明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思维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呢，我好担心你变成电影里那种邪恶博士。”
周玄得意大笑。
邓曼慢慢品了口罗曼尼·康帝，说：“我本以为，赵影不会来，我还是低估她了。”
周玄道：“她不甘心或者说——她想最后试一次，给自己少留点遗憾。虽然明知道今天来会很难堪。”
“张爱玲在送胡兰成的照片背面曾写了一句话：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我今晚忽然理解了这话，从赵影的眼神里。
她今晚是盛装来访，还带了助理和保镖，气势十足。
然而，一切都无法掩藏她眼神深处的怯懦和脆弱，一触即溃……”
周玄黯然道：“我真不希望她来，但我一直没有发微信或打电话给她……”
“赵影是来跟我正面对决的。可惜，胜负并不掌握在我们两个女人手中，你周玄才是裁判。这，才是她敢来的原因。她并不怕和我邓曼正面对决。”
周玄叹息：“我都明白，她很倔强。甚至——她都放弃了我们这场交易的初衷和原则——她入戏太深。
我最不想的，就是她受到伤害。本来，我们两个已经——她拿到了确定的《绿肥红瘦》主演和投资，也应该拿到了迪奥的代言，再加上晚上沈一时的求婚，她不该再拿这三样巨大的确定利益来赌——赵影毕竟是名利场打滚的女人，如果不善于利用人，不善于保护自己，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除非赢得的东西超过这三样赌注总和的回报——正如你前面分析的。赵影的心机深沉可怕，算无遗策。或许，她对你的评判，超过了别人甚至你自己对自己评判的高度。”邓曼说。
周玄一笑：“小生何德何能。”
邓曼道：“你不是一直都是妄自尊大的么？这个关键时刻反而缩了。赵影是抛出选项让你选。真正的困境，变成了她这一局押上了自己的未来。你来选，赵影是活色生香的当红大明星，几亿身家至少，财、貌双全，她是那么‘确定性’的，你为什么会放弃？我可什么都没说，而且我浑身都是‘不确定性’的，为了虚无的不确定性的我，放弃极具确定性的她，聪明如你，确定么？”
邓曼一脸认真看着周玄。
周玄一口干了杯中酒，道：“正如赵影看到了我身上，我自己都看不到的东西，我也同样看到了你身上，你自己都看不到的东西，我们两个都具有‘不确定性’，所以难道不是我们两个更般配么？”
邓曼被周玄的神逻辑惊呆了。
周玄拍拍她肩膀，道：“不用替赵影担心。她还有沈一时，还有幕后大老板，还有那么多候补参赛选手。我还不至于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邓曼点了点头：“可能对于你们，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吧。只是我见不得她伤情……走，咱们换个区域，喝威士忌去。”
周玄提起精神，道：“红酒这东西，好坏我多少喝过点。因为我们家乡离通化近，那里产通化红葡萄酒，酸酸甜甜那种，以至于我现在干红干白都喝不惯。但威士忌这东西中国是真没有，在酒吧我也不敢乱点。看看你都屯了什么货。”
邓曼道：“喝威士忌前，先把咱们的罗曼尼·康帝封好。你跟着把步骤学好。”
接着，邓曼拿出一个威猛先生杀虫喷雾罐一样的东西，道：“红酒最怕氧化，我们在酒瓶里喷入惰性气体，惰性气体比空气更沉，这样在酒的表面会形成薄薄的屏障，阻止氧气和红酒进行化学反应。再加上这个——”
邓曼又变魔术般掏出一个小镐头般的黑色柱状物，然后开始抽动红酒瓶中的空气，待发出滴滴提示音后，邓曼封住瓶口。
然后，邓曼对周玄道：“荷兰的梵酷真空酒塞，挺好用的。真空瓶塞加惰性气体，放冰箱，保鲜个两周问题不大。
下次要喝时，要拨动排气阀，让空气进入酒瓶后再打开，真空状态下不能强行打开。”
周玄摇头：“叹为观止，有钱人的生活真复杂，你们太能作了！”
邓曼嫣然一笑：“你早晚会活成你最讨厌的人的样子。”
周玄想了想，说：“好吧，我有条件接受这个诅咒。”
二人转到了威士忌专柜前。
邓曼道：“喝之前先给你扫扫盲，鉴于你这个土人可能连洋酒、白兰地、威士忌分别是什么都搞不清楚。”
周玄立刻点头表示认同。
邓曼道：“所谓洋酒是进口酒类的统称，包括烈酒、啤酒、葡萄酒、利口酒等。白兰地是使用水果为原料，经发酵、蒸馏制成的烈酒。威士忌是使用谷物为原料，经发酵、蒸馏制成的烈酒。
区分它们最简单的方法还是看酒标，威士忌的是W开头的，白兰地是B或C开头的。
威士忌的起源已不可考，但威士忌酒在苏格兰地区的生产已经超过500年的历史，因此一般也就视苏格兰地区是所有威士忌的发源地。
苏格兰威士忌是从一种名为‘UisgeBeatha’意为‘生命之水’的饮料发展而来的。苏格兰威士忌在15世纪时，更多的是作为驱寒的药水。
公元11世纪的时候，爱尔兰的修道士到达了苏格兰传达福音，由此带来了威士忌的蒸馏技术。
威士忌用的谷物可以是大麦、小麦、燕麦、黑麦、玉米等，苏格兰的麦芽威士忌只用大麦作为原料。
苏格兰单一麦芽威士忌的酒标常常会标注单桶、桶强和自己使用的橡木桶——从波本桶、雪莉桶、波特桶到少见的朗姆桶、苏玳桶、干邑桶都有出现。
而美国威士忌酒标上却很少标注这些。这与美国威士忌的法律规定有关，也与两种威士忌所使用的原料有关。
喝威士忌呢，最佳选择是单一麦芽威士忌。
很多人会误会单一麦芽威士忌是用单一品种的麦芽酿出的威士忌，但这个观念是完全错误的。
正确概念是：单一麦芽威士忌是由同一家蒸馏厂生产的大麦麦芽进行调和而成的威士忌。单一指的实际上是‘单一蒸馏厂’。”
周玄一拍桌子，道：“说得太对了。但我就奇怪了，由单一蒸馏厂用大麦麦芽做酒，难道这很难做到么？为什么印象中单一麦芽威士忌卖得比普通威士忌贵？”
邓曼道：“这个要从单一麦芽威士忌的酿造成本上来分析的。单一麦芽威士忌只使用大麦麦芽、水、酵母为原料。经过磨碎、糖化、发酵、蒸馏等一系列复杂工序之后，还需要放入橡木桶经过漫长的陈化时间，10年、20年、30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都有的。
这期间需要酒厂投入大量的时间、金钱、人力去管理，直至酒体达到最好状态才会装瓶出厂。
现今苏格兰酒业协会已立法，限制苏格兰威士忌必须在苏格兰境内装瓶。
在调和威士忌中，麦芽调和威士忌的价格通常也是比谷物调和威士忌高。
通常调和威士忌是由一个酒类公司，向各个酒厂采购原酒，再由调酒师进行调配，这样他们就可以省下一大笔管理费用。而且通常调和威士忌的年份不会太高，一般都在3—10年，这样费用又可以省下一大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