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冬点头:“知道,就是美龄女士当年最喜欢的那家酒楼。我们娘俩也算有幸,吃到了小滨楼厨师再传弟子的手艺。你重庆家里还有什么人?”
苏冬似不经意间突然问。
叶萌叹了口气,道:“我妈妈脊髓型颈椎病瘫痪在床十二年了,我爸爸一直在打短工,家里还有一个正在上学的弟弟。”
苏冬很同情地道:“那你的家庭负担很重啊。”
叶萌笑笑,说:“还好,我现在每月能给家里寄三千,满够用了。这还多亏宇文董事长肯录用全无经验的我,是他救了我,也救了我们全家,我敬您!”
说着,叶萌举杯。
宇文东没想到话题会突然拐到他身上,有点慌乱地举起杯,道:“那是因为你自身足够优秀,还有周玄的引荐,我真的没做什么,受之有愧。”
说完,一口干了。
叶萌给苏冬也倒了杯雪碧,举杯,说:“不知伯母今晚会来,菜没有多备,招待不周,下次一定补上。”
苏冬举杯,道:“看你说的,应该是伯母敬你。平白蹭了一顿,每道都是经典的全不辣的川菜。伯母今晚就要发个朋友圈让我所有的朋友艳羡。你那一顿啊,是得补。不过呀,咱不在上海补,到我香港的家里补。对了,你去过香港吧?”
叶萌点头:“前几天去过,陪我上司去的,待了差不多一周。”
苏冬道:“是去工作啊?那肯定没玩好,下次和东儿一起,咱们去海洋公园和迪士尼。”
叶萌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饭毕,苏冬要宇文东去送她。
出了门,夜晚的武康路分外幽静。
宇文东正要扬手打车,苏冬按住他的手,说:“陪妈走走吧,好久没逛这条路了。”
宇文东点点头。
二人缓步向前,宇文东先打破了沉寂:“谢谢妈。”
“谢什么?”
“谢……谢您没有让小叶难堪。”
“人家叶姑娘那么乖巧,今晚又没做错什么,相反还做了一桌正宗的川菜给我吃,我为什么要给她难堪?”
宇文东沉默下来。
走了有三分钟,宇文东道:“我在纽约认识的那几个好莱坞的小明星,您都很不满意,有的连见都不想见,这次却主动来见小叶,还邀请她到香港家里做客,我很感动……”
“我也很感动,感动于你终于找了个会做菜的——所以说这次你是认真的,对么?”
宇文东苦笑一声,说:“是不是认真的不取决于我啊。妈,小叶她——跟周玄——”
“又是周玄!你就跟妈说,她是怎么到你的家里的,是不是周玄捣的鬼?”
宇文东想了想,说:“您这么一问,还真是——但是——我一开始倒没弄明白。他就是说他要搬家了,放心不下叶萌一个人住群租房。当时我在纽约,也没多想,我还以为他会和叶萌一起搬到我的家里。后来他才说他暂时还住在群租房里,就不折腾搬两次家了。还说我回来让叶萌再搬出去,我哪能这么做啊,一套房子而已,我可以再找,于是我就暂住香格里拉了。”
苏冬道:“我今晚之所以不顾你的感受,厚着脸皮做不速之客,就是想看看是什么颜值的大美女迷住了我们家见多识广经过好莱坞女星洗礼的宇文大少。另外就是想尝尝,一个号称会做饭的美女是不是会拿一大堆熟食和半成本的菜来糊弄你——我真的惊讶啊!
叶萌让我想到了李嘉欣,因为生意往来,和他们夫妻吃过几次饭。但叶萌比李嘉欣更多了一分灵气,而且她在做菜上,居然如此有功力。至于叶萌的家庭——”
“我早就知道,小叶家境不好,她也从未隐瞒过!”
苏冬笑道:“你急什么。我问你,让一个穷人的资产翻十倍需要多少钱,而让你的资产翻十倍,又需要多少钱?”
宇文东愣住。
苏冬停下脚步,道:“穷人的固定资产加流动资产,很难超过100万,10倍也就是1000万而已;至于富人,比如你,翻10倍几十个亿都不够。哪个容易点?”
宇文东一喜:“妈您是说,您不在乎小叶的家世?”
“我从未这么说过!”苏冬斩钉截铁。
“东儿,你也不小了,有自己的判断,妈妈不会干涉。只是,你这段在上海,工作量会有点大。除了高胜的本职工作,还有沈一时那边——”
“妈你给我交个底,沈一时那边,我做到什么程度好?”
苏冬沉声道:“沈一时这次要动的资金量太大,一个渠道根本出不完,只能让你帮妈分担个50亿左右。但你一定不要亲自沾手,我相信,沈一时也不会跟你直接打交道。”
宇文东点头,道:“是的,他交接给裘老板的第一助理秦弄玉跟我联络。”
苏冬道:“八成是背着裘老板的,裘老板道行那么深,不会淌沈一时的浑水.据我所知,他已经在有步骤切割跟福星的业务关系了。”
想了想,苏冬又道:“但明显,沈一时不肯放过裘老板,又将他的最重要的助理扯了进来。你要小心,别着了沈一时的道儿,裘老板咱们家得罪不起。“
宇文东道:“我清楚,裘老板背景特殊。上次他入股晨星后,黑白两道几乎就没人再找晨星的麻烦了,足见他在圈内的潜在威力。虽然他入股的时间和价格难免有趁火打劫之嫌,但和之后他带来的保驾护航功效来看,也算值了。”
苏冬道:“正是。很多时候,你拉什么人进你的公司,不是取决于入股的价格,而是跟这个人捆绑在一起的背后的资源总和。很多时候,都是你有钱但人家不收,或者你求人家低价甚至免费入股,人家还不干。匹配才是最难得的。”
宇文东道:“裘老板这个人,厉害的地方就是做人做事都能掐在平衡点上。他绝不会吃亏,但也不会太占别人的便宜。大家都能有口饭吃,过得去。
之前他和沈一时在资产和生意上,都盘根错节。如今他裘老板想抽身,就证明沈一时一定出问题了。这次我到北京,从监管部门也听到了有人在查沈一时的风声。不过沈一时后台还是很硬,手伸得很长,目前是个僵持状态。
但我通过更深层关系打探到,p2p互联网金融政策,风向可能要变,上层争论很激烈。沈一时的基金正好现在又开始爆雷,虽然他拆东墙补西墙暂时还能稳住,但他的资金池已经漏了个大洞,水流干只是早晚的事。”
苏冬一愣:“我只知道他二级市场的股票操纵正被调查,没想到他的基金也可能同时被查。你今天提供的这个信息太重要了。我对他这次资金运作出国的收费,至少可以提高20%的收费!”
宇文东道:“这个沈一时,本来赚的就是黑心钱,对他不必客气。他短时间内也很难再找到您这种能全渠道立体运作资产的平台。此时不敲他一笔,更待何时!”
苏冬道:“话虽如此,但你妈我是做长远生意的,赚钱的同时还要掌握度。沈一时这单就是我上一个客户介绍的。
这边的规矩,逃掉的和死掉的,通常都既往不咎了,毕竟人已经不在了。
你们高胜在国际资本联动运作领域,首屈一指。我相信这次你只要肯出手,沈一时国内资金的国际运作,就会光鲜亮丽。各种资产收购和入股,都是你的拿手好戏。”
宇文东道:“这点请妈放心,我心里有一条政策红线。但我要事先声明,沈一时一但在国内落马或者出逃,我对他这部分的资产运作就会立刻停止,并且我会全心全意配合相关部门的调查和资金追回以及资产变卖。”
苏冬点头:“我能理解,这也正是妈要嘱咐你的,任何时候,都不要和国家及政府作对。当沈一时是‘合法商人’时,我们才会跟他做生意。一但他被定性为‘非法商人’,那我们肯定要第一时间和他划清界限,还要全力配合有关部门工作,尽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毕竟之前,我们也是被蒙在鼓里的,我们也是受害者,对吧?”
宇文东哈哈一笑:“妈我就喜欢您这点,拎得清,进退自如,每次都能有惊无险,全身而退。不过,这行毕竟风险系数太高,从概率的角度出发,我还是劝您做完这单就收手吧。”
苏冬蹙眉:“前几天周玄也劝我退休,看来你们兄弟两个啊,不约而同。行行,做完这单,我也够收山的了,免得你们兄弟两个担心。也是啊,你们两个都这么优秀,青出于蓝,我干嘛还要冲在一线?可以享两年清福喽。”
宇文东有点忧心忡忡:“周玄也这么劝您?这个人啊,判断力了得。他这么说,其实是想劝您连沈一时这单都别做。他担心的实际上是您在这单上就出事,不过他话一般都不会说得太明。
他现在是沈一时的对手,对沈一时比我还要了解,他这么判断一定有极其充足的依据。妈您可要当心了,必要的时候,可以请教周玄。这小子鬼主意最多,但通常你不问他就不会主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