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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头须肝胆

晋文公斩杀了吕甥、郤芮二人。回到晋国后,大赦天下。表示对吕氏、郤氏等各大家族既往不咎。以前的两任君主,执政过于严苛,这样不好。现在要改行宽松政策了,请大家放心。

烧宫事件过后,寺人披居功至伟,又成了晋文公的亲信,四朝元老。

试想,如果当初寺人披选择和吕甥、邰芮一起犯上作乱,杀不成晋文公,会被处死;杀成了,也不是首功,还有可能成替罪羊或被灭口。所以他的选择是对的。

事实上,寺人披之后得到了重用,而他也体现出了他的才华。

比如晋国收服了原国之后,晋文公就向寺人披询问镇守原地的人选。寺人披回答说:‘以前赵衰用壶盛饮料并携带了食物跟随您,他一个人走在小道上,饿了也不去吃它。’

夸赞赵衰的忠心,尤其是背着人的时候也能坚守臣道,做封疆大吏更放心。所以晋文公就听从了寺人披的建议,让赵衰作了原国的地方官。”

茶歇时间,每人一碗石斛海马炖土鸡汤。

食毕,继续。

周玄道:“狐偃、寺人披这两个人的政治秀表演,已经很精彩了,但最精彩的却是下一个出场的、比他们两个地位都低的人!

先看原文:

初,晋侯之竖头须,守藏者也。

其出也,窃藏以逃,尽用以求纳之。及入,求见,公辞焉以沐。

谓仆人曰:‘沐则心覆,心覆则图反,宜吾不得见也。居者为社稷之守,行者为羁绁之仆,其亦可也,何必罪居者?国君而仇匹夫,惧者甚众矣。’仆人以告,公遽见之。

大家还记得重耳流亡时被迫讨饭,被卫国野人欺辱,扔了个土块给重耳的事情吧?这就是拜这个叫头须的所赐。

他以前不过是重耳晋国暴走天团中的跟班小弟,工作是‘守藏’,也就是看管财库、保管财物的人。

当时晋惠公派寺人披追杀重耳,重耳从翟国逃走。刚出城没几天,这个管理财物的头须,估计是不看好重耳的前途,就趁乱把大伙的钱财一股脑都卷跑了,害得大家身无分文,落到了要讨饭吃的田地。

头须,可谓携公款潜逃的大贪污犯,品德上毫无可取之处,和狐偃、寺人披都无法相提并论。

好在重耳命好没饿死,还当上了晋国的国君。

如果你是头须,那还不第一时间飞奔出国,免得被重耳捉拿问斩。

不得不服,晋国当时人才真多。而重耳组队的晋国暴走天团,更是个个都是人才,连贪污犯头须,都是个‘人才’。

他不但不逃跑,还腆着脸来求见重耳!

而求见的原因是——上次卷走的款,已经被头须挥霍一空!

大家肯定觉得头须是‘精神病人思路广’,不要脸不要命,真不按牌理出牌!

要说晋文公这人,真够宽厚,没有第一时间让侍卫把头须乱棍打死以解当年心头之恨,只是以‘我在洗头没时间’为借口想把头须打发走。

结果这个头须还不依不饶,阴阳怪气地来了番高谈阔论:人在洗头的时候,头向下,心就倒过来了,心倒过来了,那么想法也就相反了。

他说不见我其实就是想见我。

大家听听,这都什么歪理邪说。跟‘打是亲、骂是爱’一个理论基础。

接着他又说:众所周知,我呢,是提早一步跑回来了,没有陪你去流浪。但我跑回来可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给你在晋国当内应,用钱财替你笼络人心,为你回国登基做准备。狐偃、赵衰他们是替你奔走在外、背着马络头马缰绳的仆役,我跟他们的贡献差不多。

你怎会认为我这个留在国内的人是有罪的呢?

你因为宽恕了寺人披,才没有遭到吕甥、邰芮的毒手。为什么不能宽恕我呢?我既然来求见他,就必然有我见他的道理!作为国君如果仇视我这个普通人,那么害怕你的人就更多了。’

头须这家伙的言论,用东北话形容,就叫‘拿着不是当理说’。

而且我推测,他这番言论,也是受了不走寻常路成功上位的寺人披的那番言论的启发。连威胁的调调都是一样——你是国君,我纵然得罪了你,你也不能打击报复,否则就会落下不好的名声寒了臣民脆弱的心。不打击报复我还不够,还要反过来对我们比对普通人好,这样才能反衬出你人性的光辉!

话说到这,晋文公不得不接见头须了。

头须进宫以后,也不含糊,先老老实实向晋文公赔礼认错,之后问晋文公:吕甥、邰芮余党众多,杀不胜杀。他们又自知罪重,不敢相信您的赦免,怕您早晚秋后算账,如果不想办法,恐怕后面还是会出大叛乱的!

他这话很有政治眼光,说中了晋文公这段时间的心病,所以晋文公虚心求教头须有什么妙计解决。

头须一脸正义地说:当初我逃亡路上偷走大家的钱财,害得你们受苦挨饿,这件事晋国上下都记得。现在你为了让吕甥、邰芮的余党们能够相信大赦令,可以在我身上做文章,让他们都知道你确实是一个不计前嫌的人。你有什么封赏尽管冲我来,我豁出去了!

对于头须这番厚颜无耻到无以复加的请求,晋文公能怎么办?当然是答应他喽!

所以晋文公的反应是——拍手称绝,从善如流。立刻就赦免了头须,并让头须做了自己的专车司机,还特地让头须驾车,自己坐着车子全国巡游。

这样一来,吕甥、邰芮的余党们都暗地议论。他们说,像头须这样的人,晋文公不但赦免他,还重用他当司机,看来大赦是真的了。

于是,他们纷纷效忠于晋文公,从而很快稳定了晋国的政局。

这三场政治秀,表面上是狐偃、寺人披、头须三人的胜利,而实质上,都是刚刚接掌政权、亟需稳定国内外局势的晋文公重耳的胜利!

对狐偃既往不咎,是不忘旧情,安抚了跟他流亡多年的狐偃、赵衰等人的心;

赦免曾两次卖力追杀他的寺人披,则代表对晋国原来旧臣们宽宥的态度;

不惩罚贪污犯头须,反而让他给自己驾车,则是最重的一枚砝码,让所有人都可以放下过往恩怨,安心为晋文公服务了。

所以政治秀的本质,就是各取所需。”

南希带头鼓掌。众女也跟着鼓掌,包括康斯薇露。

南希道:“很难相信,刚才这番精彩的分析,是出自一个未入政坛的二十几岁的中国小伙子之口。你的政治智慧,已经是政客级的了!你对世情、对人心的把握,更是让我这个从政多年的人都获益匪浅!我都想聘请你当顾问了……”

康斯薇露道:“这三个人对我也很触动。我确切地能知道结果,但却不愿在过程上绕弯子。看来,在地球上,2000多年前,就行不通了。”

周玄读道:“狄人归季隗于晋而请其二子。文公妻赵衰,生原同、屏括、搂婴。

赵姬请逆盾与其母,子余辞。姬曰:‘得宠而忘旧,何以使人?必逆之!’

固请,许之,来,以盾为才,固请于公以为嫡子,而使其三子下之,以叔隗为内子而己下之。

先翻译一下:

狄人把晋文公在翟国娶的季隗送回晋国,请示晋侯如何处理他的儿子伯鯈和叔刘。

晋文公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赵衰,生了原同、屏括、楼婴三子。

晋文公的女儿请求迎接在翟国的赵衰的儿子赵盾还有他的母亲回来,赵衰拒绝。

晋文公的女儿说:‘得到了新宠就忘记了旧好,怎么能差遣别人?一定要迎接他们回来!’

在她的坚决请求下,赵衰才答应了。

赵盾和他的母亲叔隗从翟国回到晋国,晋文公的女儿认为赵盾很有才能,便坚决向晋侯请求,把他作为嫡子,而让她自己的三个儿子居于赵盾之下。让赵衰在翟国娶的叔隗作为嫡妻,而自己居于叔隗之下。

这是春秋时代的一段佳话。

重耳把自己女儿嫁给了重臣赵衰,而这个女儿,深明大义,不但催促赵衰接回流亡时在翟国娶的妻子叔隗和儿子赵盾,还让赵盾做了嫡子,也就是将来继承赵衰家业的人。同时,还让赵衰把叔隗立为嫡妻,自己甘居其下!

胸襟气度,让须眉汗颜!

事实也证明,重耳的女儿看重的赵盾,的确后来成了权倾朝野、一手遮天的重臣!” zZqutuDed3nsr2mASBgwLuJ0HErFzK3XdIf3JNV7eoMdhSZH2xe/oIKH18IOBYb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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