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股指期货高频交易软件?”
沈一时哈哈一笑:“何止!常兄弟,我观察你许久了,请原谅我的冒犯,我只是想确认,我们是否能深度合作。现在我已经完全确认这点了。正如加缪所说:‘不要走在我后面,因为我可能不会引路;不要走在我前面,因为我可能不会跟随;请走在我的身边,做我的朋友。’”
说完,沈一时向常书远伸出了自己的手。
常书远迟疑了一下,也伸过手。
“周玄不能给你的,我都能给!”沈一时握着常书远的手,唇角含笑。
常书远一惊,抽回手,道:“我跟你,仅限于程序合作。我不会离开晨星,也不会做对不起周玄的事情!”
沈一时眨眨眼:“你是文青,一定看过加缪的《局外人》吧?里面有这么一段话:‘我们很少信任比我们好的人,宁肯避免与他们来往。相反,我们常对与我们相似,和我们有着共同弱点的人吐露心迹。我们并不希望改掉弱点,只希望受到怜悯与鼓励。’
你和周玄相交莫逆,这路人皆知,我无意也无法破坏这段友情。但,短短两个多月,你们身份际遇大逆转,我就不信,你内心毫无波澜?
如果仅仅是因为能力,你也无话可说。但,周玄是怎么成为晨星副总的?还不是靠拼爹!你辛辛苦苦、没白没黑努力工作。赚个几千万顶天,还冒着被国际刑警追查的风险。可周玄去一趟香港,就从姨妈那白拿了上亿的晨星股票。再从我这里,又巧取豪夺了上亿。按现在的态势,你快马加鞭,怕是也赶不上周玄了吧?”
常书远不说话。
“你是个奇才,编程方面,不输俄罗斯和印度的几个国际顶尖黑客。你的成就和财富,不应该输给周玄。我能看到这点,就能帮你实现这点。我尊重你,我们的合作,不是从属关系,而是平等关系,各取所需。”沈一时真挚地说。
常书远低头不语。
沈一时起身,道:“老规矩,三天内,4706个比特币给到你,剩下的一半交货当天结清。”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你喜欢约我到龙华寺见面?”常书远看着沈一时的背影,有点执着地追问。
“因为这里,可以阻止我自杀。”
沈一时转过头,露出一个鬼魅的笑容:“很多哲学流派的终极答案,都藏在佛经里。”
说罢,飘然离去。
华兴美国事件终于有了处理结果。
路透社报道,华兴在美国德克萨斯州联邦法院认罪,承认违反制裁规定向伊朗出售美国商品和技术。华兴与美国财政部、商务部和司法部达成的和解协议。华兴承诺解雇4名高级雇员,并通过减少奖金或处罚等方式处罚35名员工。
作为和解协议的一部分,华兴同意支付8.9亿美元的刑事和民事罚金。此外,还有给美国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3亿美元罚金被暂缓。是否支付,取决于未来七年公司对协议的遵守并继续接受独立的合规监管和审计。
华兴董事长兼CEO表示:“华兴承认违反美国出口管制相关法律法规,愿意承担相应的责任。公司将继续积极致力于变革,并已制定了新的合规流程及进行了重大人事调整。我们从这次经历中吸取了很多经验教训,将努力成为出口管制合规治理的典范,致力于打造一个合规、健康、值得信赖的新华兴通讯。”
利空出尽是利好,公告一出,华兴的跌停板放出巨量,买盘汹涌而入。
周玄更是第一时间,在跌停板上,买入了接近2000万股魔芯。
不到26元的成交均价,让他异常满意。
当晚,ST魔芯年报出炉,果然是扭亏为盈,赢利了0.12元。同时向上交所申请摘去“ST”特别处理的帽子。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邓曼在汤臣一品做了一桌精致的法式大餐,还开了一瓶1996年的拉菲。
配着久石让的音乐,二人在静谧浪漫的气氛中边吃边聊。
“这条和解消息你一定至少早一天知道吧。”周玄举起拉菲。
邓曼和他碰了一下杯,道:“是的。但我忍住了没告诉你,因为我相信你知不知道,都会处理好的。恭喜你这回又赚了,明天魔芯必然涨停。”
周玄面上没什么得意之色,道:“常规操作而已。华兴这么痛快认罚,证明罚款金额在他们的承受范围之内。当务之急,是趁这个窗口期,让魔芯去华兴化,免得下次华兴再出事,魔芯又受连累。”
邓曼点头:“有远见。孟空大概想法和你一样,这次魔芯年报能赢利,全靠华伟的订单。年报中还特地强调今年会加强和华伟的战略合作,这是个好迹象。”
“是的,不然太被动了,一损俱损。孟空是很会见风使舵的,这两年华伟明显超出了它的竞争对手华兴。”
邓曼忽然问:“假如,华伟也经历一场华兴式的危机——甚至更严重呢?”
周玄切和牛牛排的刀一顿:“你说的这种可能性,我还真的考虑过。海外的华伟和华兴,虽是竞争态势,实际上唇齿相依。美国这次,只是牛刀小试而已,真正的目标,怕是华伟。而且,华伟可没那么容易交点罚款就过关。”
邓曼吃着红酒蜗牛,道:“总之你选了魔芯这只股票做晨星的主力股,就注定了多灾多难。”
周玄道:“这也是题材啊,股票最怕没消息没关注,利好利空都是炒作题材。我相信魔芯在5G时代会大放异彩,可能目前沪深两市几千家上市公司里,目前最有投资价值的,就是它。”
邓曼知道劝不了,无奈地摇摇头,去盛了两碗奶油蘑菇浓汤过来。
周玄喝着蘑菇汤,说:“华兴事件告一段落,可以恭请曼曼董事长回晨星上班了吧?”
邓曼道:“没问题,几天不去,还有点想晨星的同事了呢。路西法的同事们,各种死板无趣。”
周玄涎着脸道:“最想的同事就是我吧?”
邓曼轻哼一声,说:“你我差不多天天见,有什么好想的。”
周玄摇头晃脑道:“有一首山西吕梁民歌的歌词,只有两句:高山上盖庙还嫌低,面对面坐下还想你。"
邓曼长声道:“我还以为你要引用你新作的名句‘相思不如相见苦,相见不能语相思。’呢……”
周玄握住邓曼的手,深情道:“如果我说这两句诗,是为你作的,你相信么?”
邓曼将信将疑,道:“谁不知道你是现场给赵影写的,现在又想重复利用拿来哄我!”
周玄道:“傻曼曼,你还记得上次杜兰香采访我时,问我对另一半,有什么要求?我答的是什么诗?”
邓曼道:“‘珠缨炫转星宿摇,花鬘斗薮龙蛇动。’这首诗挺冷僻的,是白居易新乐府中的《骠国乐》,很有气势又蕴含妩媚。我琢磨好久,都不得其解。”
周玄一笑:“理解到位。这两句是是形容异域舞者发饰上点缀的珠子和流苏舞动着, 就好像天上的星宿在移动;秀发和腰肢摆动着, 就好像龙跃蛇舞一般。是既大气又柔媚入骨,想想这最符合谁的形象?
这个问题是你加出来的,我当然也是为你答的。你没发现,这首诗里,嵌了一个字么?”
邓曼恍然大悟:“呀!你是说‘鬘’字下面嵌的那个‘曼’字!”
周玄含笑点头。
邓曼脸上飞红:“原来你一早就在打我主意!”
周玄道:“身不由己,高频率的人吸引高频率的人。主要是曼曼你太优秀了。尤其你处在工作态时,是无敌的存在,光焰万丈长!”
“得,你夸起人来下手太重。我都成李、杜了是吧?转头成万寿无疆黑山老妖了!”邓曼喜滋滋地嗔道。
周玄道:“你工作的时候我从不担心,但你不工作时,总是丁香般结着愁怨。哪怕是在笑的时候,也常常无法开怀,我不知怎么才能把你带离出这个状态。”
邓曼摇头:“我从小就这样,古里古怪,你不必介怀。而且我自认生性凉薄,久了怕你寒心。
我的前半生,完美体现了加缪的‘人生是荒诞的’这个论点。
我本来是普普通通的上海小囡,忽然随父母入了美国籍。原本幸福的我,忽然父母双双入狱。
正凄惶无助时,干妈又及时出现,将我的生活和学业问题完美解决。然后是刻骨铭心的初恋,等到的是被抛弃的命运。
就在我以为今生将在古井无波中度过时,你又横空出世,吹皱一池春水……周玄你说,这一切的跌宕起伏,是不是很不真实,很荒诞可笑?
安排你出生的时候,没有经过你同意;安排你人生际遇的时候,也没有人征询你的意见;让你退场的时候,更是不会提前打一声招呼……人的一生,都是如此被动和充满荒诞感的。
就像加缪本人,1957年被授予诺贝尔文学奖,成为了这个奖项历史上最年轻的获奖者之一。1960年,加缪搭朋友的顺风车从普罗旺斯去巴黎,途中发生车祸,加缪当场死亡,年仅47岁。
他的死亡,何尝不是完美践行了自己提出的人生荒诞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