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在建国之初前三代国君表现都可圈可点:郑桓公,郑武公、郑庄公被后人并称为‘郑氏三公’,其中的郑庄公更是被称为‘郑庄小霸’,是春秋时期第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巅峰时期的郑国曾经和周王室互换太子,还打败了周王率领的诸侯联军,射伤了周王的肩膀,当时连中原大国齐国都跟在郑庄公后面东征西讨,郑国当时威震诸侯!
随着郑庄公死后交接班生乱,再加上晋国和楚国的崛起,此消彼长。因为地缘政治关系,夹在其中的郑国成为晋、楚双方争霸天下的牺牲品。
郑文公是春秋战国时期郑国国君中在位时间较长的一位,执掌郑国政权四十五年。
郑文公在位时郑国的综合国力已经失去郑庄公时代地区小霸的威风,充其量只能算是个二流诸侯,因此郑国常受到像楚、晋这样强国的欺凌。但郑文公一是能忍,并善于察言观色;二是常常出席大国主持的盟会,寻求‘保护伞’,是棵墙头草,郑国也因此躲过了一次次灭国危机。
郑文公继位后,任叔詹为正卿,执掌国政;任用堵叔、师叔为大夫。叔詹、堵叔、师叔被合称为郑国‘三良’。可见在用人方面,他是合格的。
但郑文公政治智慧和个人能力有限,欲振乏力,没能强大郑国。
所以这次重耳到郑国,郑文公的反应也就不足为奇了。哪怕贤臣叔詹据理力劝,也改变不了郑文公对重耳轻慢的态度。
事实上,重耳重瞳、骈肋的身体特征,可能正是由于同姓近亲结婚导致的。
叔詹认定重耳是‘天选之人’的论据,很有意思,应该也很能代表当时人们的真实想法。
一,重耳的父亲是姬姓,重耳的母亲大戎狐姬也是姬姓。那时的人们已经知道优生优育的原则是‘同姓不婚’。同姓结婚生出的孩子易夭折、易智力低下、易残疾。而重耳却一直活到今天,这一定是出于上天的眷顾。
二,重耳出逃在外,晋国国内一直不得安宁,这也是老天要助他一臂之力的表现。这么说多少有点牵强,虽然道理上也说得通。假设重耳的弟弟夷吾当上晋国国君后内政外交都井井有条,也就没有流亡公子重耳什么事了。
三,跟随他的人,至少有三个是人上人。这三个人,指的是狐偃、赵衰、贾佗。这等于说,有三个有能力担任晋国正卿的人物死心塌地追随重耳,可以反证重耳将来能当晋国国君。”
南希道:“的确,通过手下的能力就能倒推出老大的能力,通过一个人的朋友圈和政敌的水准,就能知道这个人的段位。而且间接观察很多时候比直接观察还要有效,因为很难全面作假。”
周玄道:“我很赞同南希女士的观点。时候也证明,正是这三个人为首的重耳幕僚团,帮重耳开创了晋国的霸业。
可惜,郑文公的格局和政治智慧不够,错过了和未来天下霸主晋文公拉近关系的最佳时机。不然如果此时隆重接待馈赠厚礼,郑国在重耳继位后,也不至于那么被动。但还是那句话,小国家底薄,只敢在胜负已定时入场,没有多余资本赌未来。”
茱莉道:“是啊,这就是所谓‘弱国无外交’。最后只能是弱国越弱,强国越强。这和穷人富人一样,穷人输不起,只能在利息最少但安全性最高的储蓄上放置资产;而富人鸡蛋多,可以放在不同篮子里,虽然有赚有赔,但总体收益率肯定更高。这样贫富差距就会越来越大。”
周玄道:“其实根据《国语》记载,在叔詹建议郑文公礼遇重耳他不听之后,叔詹还曾建议郑文公干脆杀掉重耳以绝后患。这和重耳到了楚国后楚国令尹给楚成王的建议如出一辙。好在郑文公和楚成王一样,都没听臣下的馊主意,否则就没有未来的晋文公了。
终于到了楚国了。当时楚国主政的,是著名的楚成王。一代明主。咱们看看他是怎么对待流浪的重耳一行的。
及楚,楚子飨之,曰:‘公子若反晋国,则何以报不谷?’
对曰:‘子女玉帛则君有之,羽毛齿革则君地生焉。其波及晋国者,君之余也,其何以报君?’
曰:‘虽然,何以报我?’
对曰:‘若以君之灵,得反晋国,晋、楚治兵,遇于中原,其辟君三舍。若不获命,其左执鞭弭、右属櫜鞬,以与君周旋。’
子玉请杀之。楚成王曰:‘晋公子广而俭,文而有礼。其从者肃而宽,忠而能力。晋侯无亲,外内恶之。吾闻姬姓,唐叔之后,其后衰者也,其将由晋公子乎。天将兴之,谁能废之。 违天必有大咎。’乃送诸秦。
简单翻译一下:到达楚国,楚成王设宴招待他,说:‘假如我能让公子回到晋国为君,那么公子用什么报答我?’
重耳回答说:‘子、女、玉、帛,那是您所拥有的;羽、毛、齿、革,那是您的土地上出产的。那些播散到晋国的,都是您跳剩下的。我能用什么来报答您呢?’
楚成王不听恭维,也不许重耳耍滑头,咬死不放继续问:‘虽然如此,我还是想知道,你到底能用什么报答我呢?’
重耳依然寸土不让,回答说:‘如果托您的福,能够回到晋国,晋国和楚国打仗时在中原相遇,我将避开您九十里。如果还是得不到谅您的谅解,我才敢左手拿着鞭和弓,右手拿着弓袋箭袋,来同您打仗。’
听重耳这么硬气,子玉请求杀掉他。楚成王说,‘晋公子重耳志向远大而严于律己,文辞华美而合于礼仪。他的随从们严肃而宽厚,忠诚而尽力。现在的晋国国君没有亲近的人,国内国外都讨厌他。
我听说姬姓人里面,唐叔的后代,将会是最后衰亡的。这大概是因为重耳将要执政晋国的缘故吧!上天要使他兴盛,谁能废掉他?违背天意,一定有大的灾祸。’于是送他到秦国。
终于谈到了楚国。刚才进门时,我和康斯薇露就探讨到了楚国。谈到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但深究起来,楚国的先君,还真的是中原过去的。
这一点上,楚国和吴国很相像。
周太王生有三子,长子太伯、次子虞仲和小儿子季历。
季历的儿子姬昌也就是后来的周文王,因为聪明早慧,深受周太王宠爱。
周太王想传位于姬昌,这有点类似于清代康熙皇帝因为喜欢孙子乾隆,将皇位传给雍正。或者说,是影响因素之一吧。
但根据当时传统应传位于长子太伯,周太王因此郁郁寡欢。
长子太伯明白父亲的意思后,就和二弟虞仲借为父采药的机会一起逃到荒凉的江南。当时的江南可不是现在的‘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人生只合扬州死’的好地方,而是瘴气遍地、人兽杂居的蛮荒不毛之地。兄弟二人定居于梅里,就是今江苏无锡的梅村,自创基业,建立了勾吴古国。
太伯、虞仲‘断发文身’,接受当地习俗,主动融入当地社会,并把中原先进的农耕技术带到当地。于是上千小部族,自愿归附于太伯。‘太伯奔吴’,无疑是一次中原文化与东南文化的融合与交流,对长江下游地区的开发有着重大的意义。
三千六百多年前,自认为火神祝融之后的楚人在商朝军队的驱逐下,被迫离开中原,向南迁徙,并被商朝当作南方的蛮族。
关于楚国国名的来源,‘清华简’公布前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清华简’公布后,据其中《楚居》一篇对楚先君鬻熊的记载,才趋于明朗。
鬻熊的妻子妣厉生熊丽时难产,剖腹产后妣厉死去,熊丽存活。妣厉死后,巫师用‘楚’也就是‘荆条’包裹其腹部埋葬。为了纪念她,后人就称自己的国家为‘楚’,也称‘荆’或‘荆楚’。
几百年间,楚人一直在等待重回中原的机会。于是,鬻熊率楚人领部族参与周武王推翻商王朝的战争,他甚至因此死在征讨的路上。
然而备尝艰辛,付出巨大代价之后,楚人依然被周王朝排斥在中原文明主体之外。直到周成王年间才封熊绎为五等爵中第四等的子爵,封地只有区区五十里。虽然爵位低下,国土狭小,但楚人总算拥有了自己的国家,成为了中原礼制体系中的一份子。
然而,周昭王率军南下攻楚国。楚人回归中原的满腔热情,被周王朝的傲慢和冷漠浇灭。
楚国人说自己的发展历程是‘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意即‘穿着破衣拉着柴车,开垦山坡林地’。
楚国人穷到连祭祀用的牛都是偷的,还不敢白天拿出来,只能在晚上用。
楚人及楚国在后来的艰难生存发展中,不断被中原国家体系排斥,视为‘南蛮’。因而奋发图强,历经几代君臣励精图治,不断吞并周边小国,栉风沐雨,砥砺前行,终于拥有了问鼎中原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