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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
进退维谷。
没人知道他要来，如果要走，也没人知道。
自由无非是选择权，而选择权，是由谁赋予的呢？自己是无法统治自己的。被统治下的自由，都是某种表象下的自我暗示。
周玄正胡思乱想着，保安过来了。
问他找谁。
周玄脱口而出“邓曼”。
保安显然认识邓曼，笑着说：“你运气真好，邓总多少天上午不过来了，今天恰巧在，您贵姓？我跟前台说一声。”
周玄坐电梯上楼。
路西法的前台是个金发碧眼的美女，当然，她说的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周先生和我们邓总有约么？我看她日程表上似乎没有相关安排。”
知道邓曼在，周玄的心定了一半。
前台递了杯咖啡给他。
周玄道谢过之后，说：“那麻烦您跟邓总通传一声，就说晨星的周玄求见。”
“周玄？”
前台瞪大眼睛：“您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周玄！？”
她神色极其复杂看着周玄。
周玄诧然：“你知道我？”
前台立刻否认：“不不，我也是听同事说的，今天才第一次看到您。我立刻去和邓总说。”
周玄就坐在前台宽大舒适的小牛皮沙发上，喝着咖啡等。
前台很快出来，一脸抱歉：“邓总正在开董事会，路西法中国所有董事、独董、监事都在，我这时候进不去。”
周玄宽和一笑：“没关系，我有时间。继续等等。你先忙。”
一坐就是一个小时。
接近十一点的时候，里面似乎散会了，陆续走出来很多西装革履的先生和一身名牌的女士，最大的共同点是个个一脸成功人士独有的表情。
前后差不多出去了二十几个人。路西法中国的董事会规模，还是挺吓人。
这回邓曼该有时间了吧。
前台用内线电话打给邓曼，二人用英语交流。挂了电话，前台对周玄抱歉地说：“邓总还在和北京的一位独董交流，预计要半小时时间。”
周玄露出更加宽和的笑容，说：“没关系，我有时间。”
前台进去了一下，再出来时，给他换了一杯咖啡。
从一次性纸杯雀巢速溶变成了一杯皇家阿尔伯特花卉骨瓷杯装的手冲印尼曼特宁。
半小时后，一个穿得花花绿绿的红发潮男，自带乐感地晃动着出来。无意中看到沙发上的周玄，他一愣，周玄也一愣：这不是上次一起坐沈一时私人飞机的那位哥么？
当时孤傲而特立独行的他，一路带着大耳包的SONY听摇滚，根本不和任何人搭讪。沈一时似乎也跟他不是很熟，但对他很客气，他应该是个搭顺风机的。
“周玄是吧，你怎么来了？”一开口，标准的京腔。
周玄站起，道：“幸会幸会，久违了。”
“嗨，瞎客气什么呀。你都不知道我是谁，不过我可知道你。你这段混得挺火啊，敢跟沈一时硬刚，有种！我叫韩飞飞，齐民是我铁哥们儿，到北京记得找我喝酒，加个微信。”
周玄就这么莫名其妙和他交换了个微信，看着他一路摇头晃脑哼着英文歌出去了。
“邓总请您进去。”前台做了个请的手势，在前带路。
先是绕过了一片格子间，然后穿过了十几个单间办公室，最后才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门口挂着邓曼的中英文职务和名字。
前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邓曼熟悉的声音：“请进。”
前台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转身离去。
周玄怯怯地向里面看了一眼。
邓曼似乎是在整理本次董事会董事们的书面发言，还不时在上面做一些批注和标识。
周玄轻手轻脚进了门，又轻轻关上门。
邓曼依旧在翻弄着发言稿，眼皮都没抬一下。
周玄偷偷观察她的脸色，发现她神色如常，毫无异状，刚舒了一口气，突然觉得不对，又紧张起来。
邓曼在路西法的办公室，比在晨星的，大了足足有一倍还多。大落地窗，可以近距离看到黄浦江上来往的轮船。
邓曼坐的是高大舒适的意大利Poltrona Frau真皮坐椅，显得她人很娇小。
办公桌也是定制的大红酸枝的。
周玄瞥见她手头也就还剩四五份发言，于是就没说话，静静坐在了邓曼侧边的沙发上。
十分钟后，邓曼处理完了所有发言稿，收拢在一起，在对讲系统中用英语叫了个高个子棕色头发的女秘书进来，全部拿走了。
然后，邓曼转眼看了看周玄，淡淡问：“找我有事么？”
“没事——不过——你别生气啊……”
“生气？”邓曼扬头：“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我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理由生你的气？啊？”
周玄语塞，低头道：“你没生气就好，下午你会回晨星办公吧？”
邓曼立刻摇了摇头，说：“目前还没这个打算。”
周玄道：“也好，那就在这里吧。”
“在这里？你想干嘛？”邓曼摸不着头脑。
“考我《西方哲学史》啊，上次说好的，等我忘差不多时你才会考我。我都看好几遍了。在这里也不错，环境比晨星奢华舒适多了。”
周玄半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邓曼皱眉：“谁说我要考你，我才没那闲工夫，我今天要处理的事情多了，没空理你。”
周玄向沙发上一靠，说：“我反正最爱看你工作时的样子，既然在晨星看不成，到路西法来看我也不介意。”
邓曼眯起眼睛，歪头看着周玄：“好歹你也是个晨星的堂堂副总，这么赖皮！”
周玄咧嘴一笑：“别忘了你可是堂堂晨星的正总，我这副总在你面前算什么？何况……”
周玄举了举手中的皇家阿尔伯特花卉骨瓷杯：“你冲的这杯印尼曼特宁分外好喝，谢谢你肯用这么漂亮的杯子招待我。”
邓曼脸上一红：“谁招待你的，才不是我的杯子。”
周玄长声道：“上次在汤臣一品，我瞥见你玻璃柜中有一套画风花纹同系列的类似的一壶四杯，缺了一个杯子，想来是因为你喜欢，顺手拿到路西法办公室来用了。”
邓曼瞠目结舌：“你——你这人——每天心思都用在什么地方啊？真是的！”
周玄嘻嘻笑道：“绝对只是随眼一瞥无意中记住的，刚才偶尔想起来了而已。谢谢董事长大人的厚爱，不知什么原因，这个杯子喝咖啡特别的香呢，不知能否送给我？”
邓曼简直哭笑不得：“你——你这个——泼皮无赖！我——我——反正也被你用过了，我才不稀罕呢，你喜欢就拿去好了，哼！”
周玄真的就扯了张餐巾纸，将空咖啡杯一包，放到自己手提包里了。
邓曼气呼呼道：“你仔细看看，在路西法，还有什么东西合你眼缘的，这次一并打包拿走，下次不让保安放你上来了！
周玄开始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邓曼。
邓曼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向椅背上靠了靠，问：“你盯着我看什么，不认识啊！”
周玄悠然道：“不知哪家快递承接活人快递业务，整个路西法，我就看上你了。”
邓曼一拍桌子：“周玄你——我又不是——”
“不是‘东西’是吧？千万不能这么说啊邓总，这可是骂人的话。”周玄抢过话头。
邓曼被他气乐了，捂嘴道：“你怎么这么贫！”
周玄起身，凑过来：“终于笑了？不生气了？”
邓曼立刻脸一板：“谁说我生气了？我生谁的气？为你这种人，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