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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周玄接到小骏微信，说他已经到了楼下了。
周玄拎了包，心情愉快地去敲叶萌的门，结果又是她室友开的门，告诉周玄，叶萌早就出门了。
坐进奔驰的周玄，心中怅惘。
透过车窗，是上海烟火气十足的早上。电瓶车大军中，夹杂着行色匆匆的学生和行人。早餐摊点上，是热气蒸腾的包子、馒头、生煎、粢饭团、手抓饼。
公交车上沙丁鱼罐头般最大限度塞满了人，连车体开起来都摇摇晃晃，这可能是中国唯一超载还不会被罚款的交通工具了。
这一切，默剧般上演着。坐在奔驰车中的周玄，仿佛一个局外的看客，身在其中，却又并无交集。
之前作为有机组成部分的周玄，上下班时挤公交、乘地铁。现在的周玄从坐上奔驰的那一刻，整个世界就安静了。这和偶尔奢侈一把打个车，有本质上的不同，你不用防贼一样怕师傅绕路，不用在堵车的时候焦虑，不用盯着跳得飞快的计价器肉痛。所以很多时候，被迫打车带来的，绝对不是享受，而是更大的煎熬。让你更加义无反顾地只能去挤公交、乘地铁以求安心。
据说很多大公司，员工晚上加班后，打车费用公司报销。但这与其说是一种奖励，莫不如说是另一种形式的折磨。和为公司做出的贡献比起来，打车的几百块钱，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更何况这种公司，不是你想加班就加班的，要公司认定，甚至还要提前申请。那么，你加班就不能只是“吃鸡”，还要出活儿。这时候你就不会觉得下班后半夜打车是什么福利了，你不能走路回家，也没公交地铁。
周玄甚至还在车上，打了个盹儿。
这样坐奔驰上班，进公司时，周玄精神状态都好了许多。
在前台的叶萌，并无异状，还微笑着主动和周玄打了个招呼。
律师祝尤从邓曼办公室出来，主动笑着来和周玄握手，说邓曼已经交待下来了，他今天就去银行沟通还款、交罚息和解除别墅抵押相关事宜。
周玄看左右无人，问祝融：“能耽误您几分钟么？”
祝尤以为周玄还要详细询问别墅的具体情况，就跟着他来到副总办公室。周玄给他倒了杯茶，道：“我知道律师都尊重事实。我想问一下，在您看来，邓曼的父母，是真的犯罪了还是被陷害？”
祝尤愣了一下，随即道：“从证据角度，他们是罪犯。但从个人角度——我从小认识邓曼的父母多年。不从律师的立场，单从朋友的角度，我相信他们是清白的。我也一直没有停止帮她父母寻找有利证据。”
周玄点点头，说：“谢谢您鲜明的态度，这对我很有用。”
祝尤虽不明就里，但也不便多问，就告辞出门了。
今天的魔芯继续低开，但没有跌停。毕竟没有实质性利空。
魔芯成交量不大，多空双方似乎都在观望。
苏落显然昨天在三亚也没耽误看盘，对周玄道：“你昨天那挂单的手法，太拙劣了，真空头不肯出货给你的。”
周玄笑道：“真空头这个价位不肯走的，我就是糊弄糊弄散户和大户，气气那位想拉高出货的真空头。”
苏落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做股票不要斗气，不要有太多假想敌，就盘面论盘面最好。”
周玄警觉，恭敬应了声“是”。
苏落对他的态度很满意，说：“今天魔芯这个量比，24元一线没花头，你专注收集一下魔芯最近的新闻和消息，看看孟空那边的动态。真正影响魔芯股价的，是孟空上次股东大会决议的执行问题，还有即将公布的年报。”
周玄觉得还是苏落看股票通透，老谋深算。
周玄正看东方财富论坛的魔芯股吧，苏落冷不丁道：“你如果帮赵影做股票，就算你自己赔钱也要把业绩做漂亮。她是公众人物，影响面巨大，广告效应巨大。如果亏了，你以后在私募圈儿就很难混了。赚了，以后赵影一个人都可以拿个几亿跟你合作，更别说她替你做宣传的效应了。”
周玄连声道谢。心中暗惊苏落这人，往往嘴上不说，心下却明镜似的。只是很多事他都懒得说、懒得做而已。
他对自己，可谓关怀备至了。虽然表面上是冷言冷语，但实质上表达出的隐含意思，周玄都能深刻理解。
对赵影的这单委托理财，之前自己没多想，以为实心实意，晨星怎么进出，赵影就按比例怎么进出。现在看来，这个交易策略并不可行。苏落提醒了他，赵影不是普通人，晨星可以亏钱，赵影却没有亏钱的心理准备。替她理财，是机会，更是巨大的考验。
由于今天魔芯继续下跌，本打算在魔芯上替赵影和夕梨加仓的周玄，停手了。毕竟，现在二人账面上，已经出现了几十万的浮亏。虽然周玄知道，现在魔芯下跌就是买入机会，但如果继续下跌，一旦赵影或夕梨问起，就没法交待了。
自己的钱，赚亏都无所谓，代客理财，顾忌就多了。
周玄第一次感觉到，那160万，远没有看起来赚得那么轻松。至于还想再赚一年后的25%的纯利提成，真的是既要凭本事又要凭运气。毕竟以年为时间单位，一年结束时，大盘和个股在什么点位，都无法预料和控制。如果一旦处在低谷，代管的账户可能不赚反赔，那这2%管理费就有点烫手了，受之有愧。
苏落是过来人，他对周玄的提醒，非常及时而重要。或许，他当初，在代客理财这块，也是走过弯路的。
快下班时，周玄走到前台，对叶萌道：“晚上一起坐车回去。”
叶萌淡然道：“这车是给副总您配的，我是基层员工，没资格坐。”
周玄平静了一下情绪，说：“别耍小孩子脾气。”
叶萌低头笑了笑，说：“地铁也很快，我习惯了。”
周玄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如果不坐，我也不坐，陪你挤地铁。”
叶萌闭上眼睛，半晌睁开，说：“我陪你坐，有事回去说。”
在车上，叶萌一直看着奔驰窗外的风景，没有和周玄搭话。
周玄就摊开自己随身带的那本《左传》，静静地看。
下车后，叶萌在前，周玄在后。
周玄快走了几步，走到叶萌面前，叶萌止步。
周玄道：“我周末帮你搬家。”
叶萌道：“我这里住得很惯，不想搬。”
周玄道：“好，你不搬，我就陪着你在这里继续住。”
叶萌蹙眉：“周玄你何苦这样！”
周玄站在那里，不说话。
最后，是叶萌叹了口气，说：“今天回来得早，陪我去买菜，咱们自己做。”
平时大都是周末，叶萌会做川菜给周玄吃。她善于用最普通的食材，做出最好吃的味道。
知道周玄爱吃豆腐，叶萌每次都会做一道麻婆豆腐。今天还做了麻酱生菜、鱼香肉丝、姜爆鸭子、黄瓜皮蛋汤。
她每次都是因时因地，信手拈来。周玄都不知道她到底会做多少种菜，如果说共同点的话，就是每道都超好吃。
周玄边吃边说：“你要是做厨师的话就比做前台有前途多了。”
“你是希望我离开晨星么？”叶萌停箸，正色问。
周玄一惊：“我可——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叶萌摇了摇头。
周玄道：“不过，我是有给你调职的想法。”
叶萌“哦”了一声。
周玄道：“你很聪明，又很努力，前台工作做得很到位。不过前台的职业发展瓶颈显而易见，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咱们晨星的这几个部门，风控部是对基金产品运作和公司内部管理的日常监察、稽核、风险控制。这个部门对经验要求较高，相对的专业水平也是要求很高。
证券投资部，我们现在有三个基金产品在运作，实际上是三个相对独立的团队，也是公司的核心部门。
研究发展部，负责研究定量及定性的研发报告，包括宏观政策、行业、上市公司的研究和信息采集、分析、汇总。建立股票池，运用数量化策略模型进行相关评估。是我们公司三只基金选股买卖的重要依据。
集中交易部，这个部门负责执行投资指令。也具有反馈和监督指令的职责。
市场管理部，负责产品设计、渠道开发、市场调查分析、客户拓展、服务、沟通。
综合管理部，负责公司信息技术系统的运行和维护，人力资源管理，后勤事务管理。
叶萌你想进哪个部门？”
叶萌眼波流转，笑道：“你这样么，才真像个晨星副总。之前公司那些同事，都很瞧不起你。觉得你年纪轻轻，借父亲上位，对基金和股票一窍不通，肯定会祸害公司，所以很多人主动离职了。
结果没想到，你在苏落那边谦虚学习，在股票操作上进步神速，又能筹措到几亿现金救公司。现在没哪个同事不对你刮目相看，还有以前离职的又回来的呢。
那，你觉得我去哪个部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