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6年,亚当·斯密具体论述的演变概念的实质,就是这种秩序和复杂性的去中心化分散的产生。斯密做了一个著名的比喻,认为指挥之手是无形的:每个人“只是盘算他自己的安全;他管理产业的方式,是为了使生产实现最大的价值,他所盘算的也只是他自己的利益。这样一来,和其他许多情况一样,他受着一只无形之手的指导,去尽力达到一个并非他本意想要达到的目的”。然而,斯密在撰写《国富论》的时候,他提出的中心概念(也即商品和服务的自由交换,能带来普遍的繁荣)尚无充分证据支持。直到18世纪末,大部分的财富创造,仍然是通过这样那样的掠夺,全世界还没有哪个国家是由支持自由市场的政府掌权。
可《国富论》出版之后的几十年里,尤其是英国(以及欧洲和北美的大部分地区)上演了一出极为精彩的故事:民众的生活水平提高,不平等减少,暴力缓和,这主要归功于采用了斯密药方(虽然采用得并不彻底)。怀疑论者可能会说,帝国掠夺的资本积累才是财富之源,但这显然是无稽之谈。斯密清楚地看出,对外殖民其实是一种外耗,也分散了军事力量。资本也无法解释大范围的生活水平提升。迪尔德丽·麦克洛斯基指出,按实际价值算,过去200年间,英国的平均收入从每天大约3美元提高到了100美元。光是资本的积累实现不了这样的成就,这就是为什么她(还有我)拒绝用“资本主义”来形容自由市场,因为这个词充满了误导。两者从根本上讲就是不同的东西。
亚当·斯密并非完人。他犯了很多错误,他的劳动价值理论很蹩脚,漏掉了大卫·李嘉图对比较优势的见解(解释了为什么哪怕一个国家或者一个人在制造上比贸易伙伴糟糕,对方仍然会邀请它或他制造并供应点什么)。但他的核心见解[用亚当·福格森(Adam Ferguson)的话来说就是,我们在社会里见到的大部分事情,是人类行为的结果,而非出于人类的设计],迄今仍然成立,而且遭到了低估。它对于语言、道德和经济同样成立。斯密式经济,是一个普通人之间进行交换和专业分工的过程。这是一种自然产生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