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丰盛是一种演变现象。让我们回到处于大丰盛的18世纪末的英国,重访伟大思想家亚当·斯密的演变综论。1776年,斯密出版了自己的第二本书《国富论》。书中,他支持一种有别于《道德情操论》所述的演变概念。如果上帝不是道德的原因,政府是繁荣的原因吗?在斯密的时代,贸易是一个受严格监管的行业,国家向股份公司颁布专门的特许状,准许垄断;重商主义的贸易政策也只希望促进某些特定的对外出口;就连职业,也由政府严格限制。在监管和政府干预路基的缝隙之间,个人可以买卖,但显然,没有谁认为这是繁荣的源泉。财富意味着囤积珠宝。
法国的“重农主义者”至少已经开始认为,生产性工作是财富的源泉,而非成堆的黄金。斯密接受了重农学派的领袖弗朗索瓦·魁奈(Francois Quesnay,两人于1766年见过面)的设想:重商主义的贸易方向是个错误,政府掠夺贸易的所有收入,用在毁灭性的战争和无益的奢侈品上也是个错误。他们呼吁:“放手吧,放手吧,让世界自己运转!”奇怪的是,重农学派坚信,只有务农,才是生产性的工作。制造和服务是浪费挥霍。斯密则认为,“土地的年产出和社会的劳动”都算数。今天,我们称之为国内生产总值(GDP)。
故此,更加繁荣的意思,就是变得更具生产性,种植更多的小麦,制造更多的工具,为更多的客户服务。“劳动生产力的最大进步,”斯密指出,“似乎是分工的影响。”如果农民向铁匠供应食物,换取工具,两者的生产力都会提高,因为前者不必停止工作,拼命制造工具;后者不必停止工作,狠命耕地。伴随着交换而来的专业化,是经济繁荣的源泉。
以下是我对斯密主张所做的现代版阐释。首先,商品和服务自愿自发的交换,带来了劳动的分工,人们专注于自己擅长的事情。其次,反过来,这促成了交易各方交换收益的提升,因为每个人都做着最大发挥自己生产力的事情,对自己所选择的任务,有了学习、实践甚至进行机械化的机会。于是,人利用自己的手法和知识并不断加以改进,这是任何专家、统治者都做不到的。再次,贸易带来的收益鼓励更多的专业化,更多的专业化鼓励更多的贸易,实现了良性循环。生产者的专业程度越强,消费越是多样化:人从自给自足,变成了生产更少的东西、消费更多的东西。最后,专业化必然激励创新,这也是思想交流与结合所推动的合作过程。事实上,大多数创新都来自对现有概念(怎样制造东西、组织东西)的重组。
人们交换得越多,劳动分工得越细,就越是在为彼此工作。他们越是为彼此工作,生活水平就越高。劳动分工带来的结果是陌生人之间建立起了庞大的协作网络,它把潜在的敌人变成了可敬的朋友。白班工人穿的羊毛大衣(斯密说)是“各种劳动者的产物。牧羊的、拣羊毛的、清理梳洗羊毛的、染工、混纺工、织工、编工、漂洗工、成衣工……”花钱买一件大衣,劳动者的财富并未减少。贸易带来的收益是相互的;如若不然,人们不会自愿参与贸易。市场越是开放,越是自由,剥削和掠夺的机会就越少,因为从消费者的角度看,他们更容易抵挡掠夺者;从竞争对手的角度看,他们削减了掠夺者的超额利润。故此,理想形式的自由市场,是这样一种机制:它在人与人之间建立了合作网络,提高了彼此的生活水平;它协调了生产;它利用价格机制传递了需求信息。自由市场也是鼓励创新的机制。它是疯狂、自私的个人主义的对立面,虽然许多牧师和其他人似乎把自由市场当成了坏东西。它是市场大众合作的体系。诚然,你要和对手在生产上展开竞争,但你也必须与客户、供应商和同事合作。商业需要信任,也孕育了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