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构制度的演变

有些物种非常迅速地演变到新形式，另一些物种则数亿年地保持原有形式。后者叫作活化石。腔棘鱼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种深海鱼在形式上，跟其4亿年前的祖先非常相似。文化的演变同样如此：有些机构制度变化得非常快，而另一些则数百年保持不变。英国早就是一个现代化国家。它拥有几乎所有的现代技术，为大量的科学发现做出了贡献，从社会的角度来看，它与时俱进，批准了同性婚姻，又任命女性主教。但出人意料的是，英国的政治制度，在300年里都没怎么变过。社会学家加里·朗西曼（Garry Runciman）在《大同小异》（Very Different，But Much the Same）中指出，如果观察并描写英国18世纪初生活的小说家丹尼尔·笛福（Daniel Defoe）回到今天的伦敦，他会发现有些事情保持了惊人的一成不变。只要他习惯了飞机、厕所、汽车、手机、摄影、养老金、互联网、宗教多样性、疫苗、女律师、电，以及穷人生活水平的大大提高，他就能够非常轻松地理解英国政治。古老的英格兰国教会（此头衔代表英国君主对英格兰圣公会的象征性领导权）仍然有着世袭的君主，下议院由选举产生，上议院由任命产生。有政党、派系，有丑闻，还有至少外观上明显是汉诺威王朝风格的恩庇制度（英国的一种文官制度）。而在笛福的年代，英国的人口和人均收入，大致只相当于现代西非的多哥共和国。

朗西曼热心研究文化演变理论，提出新的做事方法会逐渐出现，如果适应社会，就能得以保存，它们不是伟大设计强加给社会的。但为什么技术、服装、语言、音乐和经济活动的变化这么迅速，政治体制的变化却这么缓慢呢？在文化演变的水流里，英国的制度是文化意义上的腔棘鱼，也即基本保持不变的活化石，而它们周围的世界不断变化。显然，英国在这方面可谓佼佼者。在过去的300年里，其他大多数国家通过革命、战争或实现独立，改变了自身的政治制度。但在各个地方，政治体制都表现出一种比周围社会改变慢得多的倾向，就算真正有所改变，也充满痛苦和创伤，步履维艰，这也就是所谓的革命。

政治体制的这种缓慢演变，可归结到权力的集中上吗？又或者，是权力的分散所致？是既得利益者太多，还是精英担心发生的变化？我说不准答案。毫无疑问，让人们投票支持宪法改革很困难。如果是在市场上选择商品或服务，人们会疯狂地热爱新设想，但要是让人们公投支持新的政治形式，他们［用作家西莱尔·贝洛克（Hilaire Belloc）的话来说］“总是牵着护士不放手，生怕碰到什么更糟糕的东西”。

城市、婚姻、语言、音乐、美术，这些文化的表现形式，都经常发生着变化，而且从事后的角度来看，似乎可以预见，但事实上，没有人能预料到，更没有人能够指挥。它们自然而然地进行着演变。 g4YCcwfh8Z6Ut/TzUIlS5Athg2gWqHs839K8s3JmzYvqSrJ3vpuixbblBYiA5rw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