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9月30日,红七军团到达皖赣边。这才知道,皖南暴动失败了。
好在皖赣边也有苏区,不仅地形有利,补给上也较充裕,按照寻淮洲和粟裕的想法,不如在皖赣边就地开展游击战,先消灭尾追之敌,待时机成熟后再入浙进行袭扰。
可是他们的建议遭到了中央军委的否决,军委传来新的命令,让红七军团进入闽浙赣苏区接受整编。
从皖赣苏区到闽浙赣苏区,又是几道封锁线,红七军团到达目的地时,整个军团仅剩下3000多人。
闽浙赣苏区是方志敏创建的老苏区,该苏区辖有红十军。两军奉命合并为红十军团,军团长为刘畴西,寻淮洲仅任师长。
这对寻淮洲而言,显然很不公平,红七军团从瑞金出发后,整整4个月,前沿都是他和粟裕在进行指挥,最后别人全是原职调动,唯独他被从军团长职位上撤了下来。
中央军委随主力长征后,红十军团改由项英为首的中央军区统一调度,项英下令红十军团以运动战的方式向外线出击,以创建新苏区。
在那种形势下,博古等人还组建红十军团,指望以军团规模打大仗,本身就是一个重大失误,而项英的决定,则错上加错,进一步把红十军团推向了危险境地——想想看,中央苏区原有8万主力红军,连他们都守不住老苏区,却要更弱、更小的部队去创建新苏区,这实在是一件强人所难的事。
红十军团共有3个师,其中,仅有由原红七军团改编的第十九师能打正规战,第二十、二十一师均为红十军以及一些地方武装升级而成,主要长于打游击,没有大兵团活动的能力和经验。
用朱德的话说就是“编成一个军团,不编不垮,一编正规战打不成,游击战也打不成”,基本上是相互拖累。
1934年12月10日,红十军团集结于黄山东南的汤口,国民党围追堵截的各路部队闻声而动。
3天后,红十军团向北转移,由乌泥关进至黄山东麓的谭家桥。他们获悉,大部分追敌距离尚远,只有补充第一旅紧咬不放,现已抵达汤口。
补充第一旅的旅长正是王耀武。彼时的王耀武只是刚刚出道,但他已经受到了蒋介石的注意和器重。
王耀武毕业于黄埔第三期。在国民党将官中,一期、二期黄埔生成堆,王耀武以三期的资历,能让蒋介石另眼相看,实在是很不容易。
让蒋介石动心的,是第四次反“围剿”期间,王耀武死守宜黄一战。
驻守宜黄的是国民党第三十二旅,旅长为黄埔一期的柏天民。当红军围困宜黄时,蒋介石已允许柏天民撤退,但柏天民在时任团长王耀武的竭力劝说下,仍选择了守城,而且一守就是20多天,红军也始终没能攻下宜黄。
柏天民在作战中腿部受重伤,战后他向蒋介石大力推荐王耀武继任旅长一职。于是蒋介石专门召见王耀武,并饶有兴致地当面问他为何要死守不退。王耀武的回答是,当时已身陷重围,红军又长于打援和野战,与其突围时失败而死,不如与城池共存亡。
王耀武还说,宜黄是战略要地,一旦失守,即便付出1万人的代价,也未必能够重新夺取,所以从战略整体着想,也不能轻易放弃宜黄。
蒋介石听后十分满意,决定重用王耀武,不过他没有让王耀武继任第三十二旅旅长,而是任命其为补充第一旅旅长。
授予此职,蒋介石考虑得很是周到。因为第三十二旅有很多黄埔一期、二期生,就怕王耀武因资历浅摆不平,而补充第一旅刚刚成立,没有这些问题,便于王耀武指挥调度。
当蒋介石把自己的这番用意告诉王耀武时,王耀武感激涕零,练兵作战也更加尽心尽力。
正是由于太积极了,所以各路追兵中,就数王耀武冲得最猛最前,队伍也因此显得孤立突出。经过分析研究,红十军团高层做出决定:打一场漂亮的伏击战,拿这个王耀武开刀祭旗。
从装备上看,补充第一旅胜过红十军团,但红十军团有3个师计5个团以上的兵力,补充第一旅只有3个团,另外,红十军团还占有地利优势。
乌泥关是一个山隘口,从乌泥关至谭家桥段的公路两侧,5公里范围内,自南向北都是小山坡,若是打伏击战的话,乃天造地设的绝佳地形。
打伏击战,细节是关键,围绕细节,军事主官之间产生了分歧。
军团长刘畴西拟订的伏击战方案是,以第二十、二十一师为主攻部队,第十九师负责待主攻方向打响后,向乌泥关穿插,以截断王耀武的后路。
寻淮洲和粟裕对此存有异议。道理很简单,第十九师能攻善守,野战经验丰富,当然更适宜于担任主攻。
话丑理端,可惜刘畴西不接受。
刘畴西毕业于黄埔一期。南昌起义时,粟裕不过是个班长,而刘畴西已经是营长,后来他被派往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回国后因作战受伤割掉了左臂,人称独臂将军。
刘畴西的资历是没有问题,但他在中央苏区时的最高军职为师长,来到闽浙赣苏区后才担任军长,时间也不长,与寻淮洲和粟裕相比,缺乏指挥大兵团作战的能力和经验。
作为负主责的军团长,刘畴西不会承认自己的欠缺,对歼灭补充第一旅,他也表现得相当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