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驻扎苏中的日伪军只有日军一个联队,伪军两个师,翻不起多大的浪。
到1939年年底,日军对关内指挥系统进行了调整,苏浙皖地区的“治安”转由驻上海的日本第十三军司令部负责,司令官泽田茂中将把原驻镇江的独立混成第十二旅团调驻泰兴,那个光溜溜的联队被替了下来。
第十二旅团具备单独执行战略任务的能力,在一定时期内,可以出兵下乡对中国军队发动进攻,挺进纵队当初退至郭村,即缘于该旅团对吴家桥发起的“扫荡”。
日军是苏中的“老大”,但对于一个旅团来说,苏中实在太大了,要扫也扫不过来,所以他们其实非常希望中国人“内讧”,以便坐收渔翁之利。
在苏中,如果国共双方发生“摩擦”,日军通常仅作警戒和观察而不参战,郭村战斗是如此,以后的历次作战也一样。黄桥决战时,陈、粟曾担心日军趁机进攻,不过从始至终,第十二旅团都是坐山观虎斗,除派出一部到黄桥附近观察战况外,未做任何其他反应。
两败俱伤,是日军想达到的效果,可惜的是,黄桥决战后,韩德勤确实是败了伤了,而新四军却在苏北迅速扩大,对日伪军的威胁也超过了韩德勤主导时期,这让第十三军司令官泽田茂大感苦恼。
此前,泽田一直计划对苏中进行“扫荡”,黄桥决战后,他赶紧加快实施步骤,以3000兵力进行了第一次“扫荡”。
在这次“大扫荡”中,日军率先攻占了黄桥,随后又成功地诱使“泰州二李”中的李长江叛国投敌。
李长江与南京的“和尚”(指汪伪政权派出的密使)其实暗中早有往来,不过最初没有谈妥,此次泽田放宽条件,以50万元和25发子弹的代价,终于将李长江拖下了水。
在苏中国民党的敌后部队中,李长江第一个公开投敌,对抗战起到了极坏的影响。有了李长江这个“榜样”,其他的一些国民党保安旅也先后投敌,使苏北伪军迅速增加到13个师以上,共达37000余人。
如此“榜样”,不揍不行,粟裕迅即发起“讨逆战役”,率部直取泰州。
李长江投敌是背着部队进行的,突然宣布当伪军后,他的部队立刻陷入混乱,官兵们感到当伪军抬不起头,士气极为低落。一师有个老侦察员,骑一辆自行车从姜堰赶到泰州去侦察敌情,车子骑得太快,没留意李长江部队的哨兵,最后竟然单枪匹马地闯进了某团的集合场所。
退是不可能了,侦察员正好看见一个军官在发号施令,他腾地跳下车,把这名军官抓住,并且掏出手榴弹,拉下弦线,大喝一声:“快下命令叫部队缴枪,否则,你死我也死!”
军官吓坏了,乖乖地下令士兵们把枪支堆在空地上,然后集合四五百人跟着侦察员走了。
经3天激战,第一师攻克泰州,李长江翻越墙头才得以逃命。
在新四军发起“讨逆战役”的同时,为接应李长江投敌,泽田集中独立混成第十一、第十二、第十七旅团3个旅团,对苏中发起第二次“扫荡”。
1941年2月19日,第十二旅团突然包围兴化,并于第二天上午攻入城内,韩德勤率部败走。由于兴化失守,重庆政府的苏北行政机关很快丧失机能,国民党江苏省党部迁到了溧阳,半年后几乎完全消失。
泽田对第二次“大扫荡”做了“战果记录”:“重庆军(指韩德勤部队)被打死和被俘4000余人,我方战死26人。”
这是一个悬殊极大的对比数字,泽田对此显然极为满意,他随后写道:“此次作战进展顺利,完全如我当初预料的那样完成了。奉谢皇恩。”
可是泽田似乎患了失忆症,他忘记了自己发起“大扫荡”的初衷。“扫荡”之前,他在日记中对作战目的有明确记载:“消灭江北兵匪,尤其是新四军。”
直到第二次“扫荡”结束,泽田也没见到新四军这个心目中最大的敌人。
没有见到,不等于没有。
早在日军进攻黄桥之际,一师内部讨论攻守战策时,有人曾提出要打一场“黄桥保卫战”,像黄桥决战那样,与日军拼一拼,粟裕果断地否定了这一建议。
“老二”与“老大”看上去虽然只有一步之遥,实际差距可不只一步。仅以第十二旅团为例,该旅团无联队编制,在日军编制中,仅属警备旅团,级别并不高,但无论武器装备还是战斗力,都比新四军要强。
日军不是韩德勤,你可以跟它拼一拼,但是拼光了怎么办?
打仗不能只谈感情,还得谈买卖,吃亏的事情绝不能干,因此粟裕下令部队撤出了黄桥,“讨逆战役”结束后,面对日伪军的反攻,他又主动撤出了泰州。
不光是黄桥、泰州,除了驻于盐城的新四军军部外,苏中几乎所有城镇里的新四军,都像阳光下的水珠一样,蒸发得无影无踪。
日军找不到,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