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旅开始向黄桥北门前进,得到这一情报,粟裕立即离开指挥所,带着警卫员直奔北门而去。
粟裕技高一筹的地方,不是他没有失误,而是他能时时避免和纠正自己的失误。
古溪战斗,如果说有失误,就失误在出击过早,让对手“缩回了乌龟壳”,这是前车之鉴。打翁达面临着一个同样的问题,出击早了,只能打到他的头,击不中要害,晚了,他会与李守维形成合攻之势,同时在周围窥测动静的“二李一陈”甚至是土匪,都可能借机争着扑杀过来,到时黄桥将面临着一个被众豺分食的可怕局面。
侦察员报告,翁旅从高桥南下,前锋已进抵黄桥以北五六里处。
为了进一步搞清敌情,粟裕亲自登上北门的土城制高点,他看到在北面五六里处的大路上,有许多老百姓惊慌地向西南方向奔跑,由此判断翁旅前锋确已到达。
敏锐的直觉和精到的计算,是指挥者不可或缺的两大技能。粟裕用最短的时间心算了一下:翁旅采用一路行军纵队前进,他们有3000多人,假设两人之间的距离为一米半,将是一个长达八九里的长蛇阵。
翁旅的出发地是高桥,从高桥到黄桥,路程约15里,其前锋既然离黄桥只有5五里,那么后卫团一定也已离开高桥,也就是说,这个长蛇阵完全进入了新四军的伏击地段,此时出击,正好可以予以拦腰斩断。
决心已定,粟裕要通了陈毅的电话:“敌人已经进入了我们的伏击圈,我看可以动手了。”
陈毅沉吟着:“还是再等一等。”
粟裕坚持:“不能再等了,再等就会错过时机!”
陈毅同意了:“那就听你的。”
放下电话,陈毅即向伏击部队下达了攻击令。
对翁旅,陈毅采用的是“黄鼠狼吃蛇”战术,即多路突击,将翁旅咬成几段,分开来吃,并首先击其头部。
假如李守维、翁达不急于求成,等到第二天再攻,抑或者,“二李一陈”不存异心,快速前进,这一切原本不会发生,因为“二李一陈”等部原先的使命,就是为第八十九军和独立第六旅做侧翼掩护。
当翁达意识到这一切时,已经晚了。
翁达很有作战经验,在部队被截成几段后,他迅速将能控制的部队收缩到土墩和村庄固守,同时命令后卫团猛扑高桥,试图为全军打开退路。
这是粟裕预料得到的。
新四军一部早就从侧翼迂回至翁旅后方,一举占领了高桥,而后卫团很快也遭到包围,翁旅乱作一团。
按照粟裕的要求,对翁旅旅部的包围圈第一个缩紧,困守村庄的翁达下令架设电台,摇机员却连人带机不知去向。无奈之下,他只好让通信军官带着传令兵去找李守维求援。
1940年10月4日,晚上10点,李守维得到了翁旅被伏击的消息。
李守维久历戎行,与翁达一样有着处变不惊的决断能力。根据战场态势,他立即判断出,粟裕既把大量主力用在翁达方面,黄桥守军必少,正是乘势而攻的好时机。
李守维做出了一个看似反常的决定,他没有径直去援救翁达,而是连夜调整部署,向黄桥东门发起全力一击。
1940年10月5日拂晓,他把军部、师部、旅部的火炮全部集中起来,从各个距离和角度对黄桥进行轰击,第三纵队在东门所筑工事大部被毁,部队伤亡很大。
在猛烈炮火的掩护下,八十九军主力以营为单位实施集团冲锋,其前锋部队突进东门,手榴弹已经能甩到黄桥街头,形势变得十分危急。
粟裕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他的兵力实在太少,所以事先并没有准备预备队,城里只有一些后勤人员和伙夫可用。
对于大兵团作战来说,没有预备队很可怕,这也就意味着在情况危急的时候,你手中空空如也,没有一件可用于反击或保命的称手兵器。
李守维确实老到,在他和翁达都即将走上悬崖之前,他反过来又将对手逼入了死胡同——如果粟裕急调城外的一、二纵队回援,且不说围歼翁旅的计划可能功亏一篑,黄桥也未必就能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