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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镜中舞7

她看见程启思在打量这房间,就说:“房子是朱医生送她的,我妹妹并没有什么钱。朱医生人很好,苏雅死之后,来看过我几次。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方便出去上班,朱医生硬给了我一笔钱,我存着每年拿点收益,生活是绰绰有余了。”

程启思问道:“朱锦跟苏雅感情好吗?”

“非常好。”苏枝答得一点没迟疑,“我知道你们警方怀疑过朱医生是杀她的凶手,要不是他有不在现场的证明,恐怕还脱不了嫌疑。不会的,他杀苏雅作什么?你们别怀疑他了。对了,就在苏雅失踪的那个晚上,我在医院见过朱医生。不是他自己的医院,是另外一家,我突然不舒服要去拿点药,处方药,他正好把车停在停车场,我就过去跟他打招呼了。”

苏枝的这话跟笔录里面的一模一样。程启思自然也清楚,朱锦到达医院的时候,苏雅还没离开郑琪儿家。

他确实没有杀苏雅的时间。

程启思又问道:“那当时,你看他的神色……有没有什么不对?”

“没有,再正常不过了。”苏枝肯定地说,“他看到我,有点吃惊,还问我怎么这么晚来,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叫我平时要准备些药在家里。如果确实有什么事,打电话给他……他待人一直很温和。他还叫我开他的车回去,说反正他今天晚上要在医院通宵。”

钟辰轩问道:“那苏小姐开了?”

“开了。”苏枝说,“叫了几个车都不接单,出租车也没看到,我正烦着呢。”

程启思问道:“那在你看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人有谋杀她的可能性?”

苏枝想了一会儿。程启思看着她的侧面,实在是觉得有意思。看照片,苏雅非常美,美到走在路上,都会成为路人注目的焦点。苏枝却太平淡了,平淡得像杯白开水,一点没有特色。但是她们一看就是姐妹,身高,体形,肤色,发质,都像。

上帝造人的时候大约打了个盹。

“苏雅回国的时间不多,即使回来,也常常跟朱医生在一起,或者是她的朋友们。我们姐妹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并不多,她也不会跟我说心里话。”

程启思点了点头。“我们能不能到苏雅的房间看一下?”

苏枝略微迟疑了一下。她站起身,推开了一间卧房的门。“这就是我妹妹的房间。她……她过世后,我也没有动过,一直保持着原样。”

卧室很大,布置得都十分精致协调,但看不出多少个人品味。感觉就像是主人把家具搬回来后,就再也没费心整理过。

程启思走了进去,两眼盯着梳妆台上嵌着的一面镜子看,那是一面镶着沉重的金框的镜子,跟整个房间的格调格格不入。“苏小姐,这面镜子非常漂亮。是你妹妹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苏枝却没有进苏雅那间卧室,她不仅站在门外,还刻意地把视线移开了,只是嘴里回答说:“对,那是苏雅的一个朋友送给她的。她非常喜欢这面镜子。”

程启思伸出手,去抚摸那面镜子。“这面镜子是个古董,如果肯出手一定可以卖个很不错的价钱。”

苏枝仍然站在过道里,一眼都没往里面看。“是吗?她倒是从没有提过它的价钱。”她突然提高了声音,“你们到底能不能找出谋杀苏雅的凶手?都这么久了……这么久了……”

程启思望了她一眼。“苏小姐,你妹妹的尸体已经找到了。我相信,这一回,我们很快就能找到凶手了。而且,她也不会再尸骨不全。”

苏枝捂住了嘴,扭过了头去。可是,她仍然没有悲伤的表示,也没有一滴眼泪。哪怕知道她的妹妹死得那么惨。

钟辰轩沉默地注视着苏枝,过了好一阵,才说:“苏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跟你妹妹的关系为什么这么疏远?”

苏枝在沙发里面坐了下来。“你们不了解苏雅。她是个非常自私的人,什么都只想她自己。当然,我也并不需要她帮忙,我自己完全可以过得很精彩。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她闭上了眼睛,“她自私的程度超过了我的想象。”

程启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生了一场病。这个病非常少见,就是脑子里面长了个东西,跟一般的瘤子不同。”苏枝做了个手势,“简单点说,一般的治法是开颅手术,费用的话医保就可以解决,但是常常会留后遗症。但是现在也有更先进的疗法,最好就是去美国做手术,对人的脑部损伤最小。当然,费用也不会少,各种费用加起来,百来万总要的。”

钟辰轩注视着她,说道:“苏雅不肯出钱送你去美国做手术。”

“她说她也没有钱,她都是靠朱医生养着的。”苏枝笑了一下,“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做了普通的手术,那时候我回想起来,就像半个傻子一样。后来还是朱医生知道了,骂她说怎么不告诉他,立刻找了医院帮我做复健和后续治疗,好歹是恢复了不少。”

钟辰轩说:“所以朱锦是你的恩人。”

“苏雅不敢去求朱锦帮忙,她是怕开这个口,朱锦觉得厌烦,连她在国外学声乐的费用都不肯给了。”苏枝轻声说,“我知道,不是我穷我就有理,朱医生没有任何理由一定要出钱来帮我。但是,我们总归是姐妹,在这个生死关头都不肯为我去想一想办法,你们觉得,这样的妹妹,我需要对她的死伤心吗?”

程启思和钟辰轩这一回都没法答话了。

走出苏枝家门的时候,程启思对钟辰轩说:“苏枝有可能谋杀她妹妹吗?”

“不可能。”钟辰轩说,“虽然之前发现的只是一颗头,但是颈部也连着头一起切下来了,有非常明显的瘀痕。掐死苏雅的是一双大手。苏枝的手很纤瘦,又小。还有,从心理上来说也不太可能。她对于苏雅算不上恨,只是路人一样的冷漠。在这种情况下,她不会考虑主动去害苏雅的。”

两个人走进了电梯。程启思摇了摇头,说:“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苏雅确实自私冷酷。”

“应该是真的,她说的朱锦帮她联系医院的事,一查就知道。”钟辰轩叹了口气,“倒是说得朱锦像个天使一样了。”

“哦,那只是顺便的事啊,朱锦也不差钱。”程启思说。钟辰轩摇了摇头,说:“是,但是相比起来,苏雅就显得更无情了。”

他的眼光忽然黯淡了下来,“不过,她也死得太惨了一点。她的头……在公园被发现的时候,装在一个鸟笼子里面。鸟笼……凶手想表达什么呢?她是金丝笼里面的鸟?还是,讽刺她那像夜莺一样美丽的声音?……”

程启思答不出话来。

一具无头尸体在水下泡了一年多,现在是个什么样,自然是不用多想的。这具无头女尸被塑料薄膜裹得严严实实,但那腐烂和恶臭的样子,实在是连法医都最不愿意看的那一类型。不管苏雅生前有多美,现在都是无法看得出来的了。

证件是她的,随身的物件也是她的。程启思已经通知DNA鉴定室主任冯平尽快鉴定她是不是苏雅,现在还在等结果。

这个仓库一带原本是个废弃的工厂,但前段时间被某地产商买了,最近动工了。于是,在这个过程中,女尸也就被发现了。

——迟早的事。

朱锦再一次来做笔录,神经质地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嘴里喃喃地说:“好像就像是昨天一样。怎么又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杀了她?是谁?……”

程启思自然查过当时朱锦的笔录了,朱锦的不在场证据简直是无懈可击,他一整天都在自家的医院,晚上又去另一家医院赶一台手术。要是说手术做到一半主治医生跑了,把病人丢手术台上,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朱锦有时候会因为一些人情,在别的医院帮人动手术,那天就是正好遇上了。

苏雅那天晚上跟朋友聚了会,几个女孩凑在一起拍了照发了朋友圈。聚会上人多,乱哄哄的,但苏雅走的时候有几个人是清清楚楚看到了,那时候下雨了,苏雅打着一把伞,在她们的目送之下走了出去。

一个星期之后的早上,她的披肩在一个游人稀少的公园被人发现,一个鸟笼里面放着她的头——舌头被割掉了。

那个公园会有些老人去散步,自然也有遛鸟的。那个鸟笼很旧,又破了,估计是被扔掉的。

头被硬塞进鸟笼里,又毁损得相当严重,只能大概界定她的死亡时间就在她离开聚会的十八个小时之内。

头的断口处并不平整,舌头是在死后被割下来的。

朱锦忽然坐了下来,双手掩住了脸。程启思看他这样,只得说:“你先回去吧。不过……你这样子能开车么?”

“谭悦已经过来了,她反正要回家,让她送朱锦。”钟辰轩说,“朱锦,你到外面等她吧,别在这里了。”

程启思突然想起一件事,问朱锦:“苏雅脖子上戴着一串项链。是一颗大珍珠坠子旁边镶着一圈小珍珠。是不是你送给她的?”

“是。”朱锦机械地说,“她六月份的生日,珍珠是幸运宝石,她很喜欢。订制的,上面刻着她名字。她……她还有什么遗物?我能拿回去吗?”

“现在不行。”程启思说,“她的东西,我们都得好好检验。发现她的时候,那项链上的小珍珠少了一颗,你是什么时候送她的?”

“好几年了。”朱锦说,“我回去可以查查日期。”

钟辰轩看了程启思一眼,没有说话。等到朱锦走了,钟辰轩才说:“你是想套他的话吧?那晚上,苏雅跟她朋友发朋友圈的照片上,项链那个位置上并没有缺珍珠。所以,一定是苏雅离开之后才掉的。甚至……”

甚至,是凶手在勒杀她的时候,珍珠才掉的。

“老杜,报告出来了?”送走了朱锦,程启思又去催杜山乔。杜山乔木着脸说:“报告没有,但是我可以先告诉你,她确实是苏雅,冯平那里有结果了。陈了他状态有点不好,我叫他休息了,我一个人会慢一点。”

程启思奇怪地问:“陈了?他怎么了?”

“他跟苏雅认识啊。”杜山乔继续面无表情地说,“法医也是人,看到熟人变成这样子,肯定也是不好受的。”

吴晴在旁边插嘴说道:“是这样的,程哥,你肯定知道,陈哥他其实不是想当医生的,他一直想学音乐,结果他父母嘛……其实陈医生他挺有天赋的,我听过他弹琴。有一回我表哥的一次聚会,苏雅唱歌的时候,他替她伴奏的。”

程启思听吴晴这么说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杜山乔又说道:“对了,有件事,我还是提一下吧。我以前经手过一案子,那时候,启思,你正好不在,估计你不知道。那个女死者,她的眼睛也是被手术刀剜出来的,那刀的大小形状,很可能就是割掉苏雅舌头的那一种。应该是一样的。”

程启思怔了片刻,说:“你想说,这两桩案子有关联?”

“那我不知道,作为法医,我也不会做这样的推测。”杜山乔说,“但我确实本能地把这两桩案子联系起来了。你可以自己去查一下。”

吴晴看着他走出去,小声道:“杜医生也难得有‘联想’的时候。看样子,他对这几起案子特别上心,都知道自己来推理了。”

程启思瞪了她一眼,说道:“他小姨子也出事了,自然要上心,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吴晴扁了扁嘴,说:“我一点这意思都没有,程哥你就是曲解我的意思。”她好像是越想越委屈,说了一句,“咱们难道不应该在办案的过程中,保持冷静和客观吗?而不应该被情绪左右?哪,任队就是这么说的!程哥你还这么不专业!”

程启思本来心情也不好,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说了一句:“哦,我忘了,你以前是任羽带的啊,那你别跟我了,跟他去好不?”

吴晴没料到程启思这个反应,愣了一愣,才说:“对不起,程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程启思也觉得自己说得过分了,正想道歉,就听见钟辰轩的声音带着笑地说:“吴晴,你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你程哥。你说得很对,就是应该冷静客观。如果医生看到病人受病痛折磨,影响自己的心情,跟着影响诊断或者手术,那不就完了?警察也是一样,对待案子的时候不能冲动,也尽量不要代入自己的感情,会影响判断力的。”

吴晴顿时像找到了知音一样,一个劲地点头。“对对对,钟哥!就是这样子的!我从小就特别多愁善感,特别脆弱,看见小猫小狗受伤了都会哭!看到路上有乞丐都会替他难过!我家里人觉得这样子不行啊,我读书也不怎么好,也没啥特长,干脆,送警校吧!磨炼磨炼!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心智!”

钟辰轩听她这么说了一通,倒是好像觉得挺满意的样子,点了点头,对程启思说:“看看,人家吴晴都比你专业。”

程启思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挥了挥手,对吴晴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走回了自己办公室。钟辰轩跟在他后面,问:“谁是任队?”

“叫任羽,年纪比我轻,但是很厉害,工作也拼命。”程启思说,“年前调下面去了,他主动去的,可能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了。”

钟辰轩没再问什么,往笔记本前面一坐,戴上了耳机听音乐。

“又是歌剧!”程启思说。

钟辰轩说道:“是苏雅唱的。”

程启思哦了一声,道:“你觉得对案件有帮助?”看着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的文件,道,“这么多?你不至于全部都要听吧?”

“我对她唱的歌剧比较感兴趣。”

“为什么?”

“因为,有她的表演。看得到她的脸,她的动作。”钟辰轩修长的手指,缓缓地划过屏幕,停留在苏雅的脸上。“我甚至感觉到,离她很近,非常近……她的心,她的灵魂……所有的情绪,全部都体现了出来……我感觉得到……”

程启思凑过去:“这唱的什么?茶花女?哦,第一场,纸醉金迷中的女人。这个苏雅,她是不是在国外另外有了别的男人?”

钟辰轩扭过头看他。“你怎么会这么想?”

“都有查过,苏雅的花销,都是朱锦在给,你想想在国外学声乐的开支得有多大!从哪一方面看,她都不应该想跟朱锦分手。”程启思说,“除非她另有所爱了。如果你怀疑朱锦是凶手的话,我看,这是唯一的动机。” XyjFuzpScQ9R0mbbv3oDG8ZUkazq+lgKwaJoHOwMDEOHOYiOKJBFdwGgMJdERZe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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