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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 Identity5

钟辰轩环视着四周。除了这间小棚子,院子里也只有一些矮矮的杂草,实在是没有可以藏得住人的地方。他问巫问:“只能从堂屋那条路走到这里吗?”他已经注意到,院墙的顶端都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人要想从那上面翻出去是不可能的。

巫问回答:“是,就是我们刚才过来的这条路。这个院子没有别的出口了。”

钟辰轩指了一下墙上的玻璃片。“这些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防贼?”

“哦,贼倒没有,贼也不会偷到这个地方来。”巫问苦笑着说,“这里有野兽,为了安全起见……你们看,我睡觉的屋子的门就很结实,就算来只狼也不怕。”

程启思又问:“你确实看到他们过这里来了?”

巫问说:“当然,我是一直把他们送到这里,然后才回去的。一回来就看到……”

他停下来不说了。钟辰轩跟程启思对望了一眼,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置这个局面。没电话,手机不通,又是半夜,等于是被困在了这个地方。要在半夜出去找人帮忙,恐怕连自己也会出事。

“怎……怎么办?”巫问小心翼翼地问,他一直站在程启思的旁边,好像生怕面前的两个人也突然消失一样。

程启思正要说话,钟辰轩忽然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地面说:“启思……那里好像有点不对劲。”

程启思注意地看了两眼。确实,那块地的土感觉要比旁边的都松软许多,像是刚被人翻开过一样。刚才天太黑,这时候月亮好歹从云层里露出了半边脸,看得更清楚了些。

钟辰轩走到了那块地前,用脚去拨弄了两下。他又蹲下身看了一会,然后抬起了头。“巫老板,有没有锄头?”

巫问啊了一声,指了指小棚子。“那里就有。”

程启思看了一眼,喃喃地说:“这还真是方便。”他走过去把锄头拿了过来,然后开始对着那块地挖了起来。

这个过程比他想象的还要轻松。只挖了三五下,锄头就碰着了什么东西。程启思深深吸了一口气,弯下了腰下,把浮土拂开了。

他看到了一个人睁着的眼睛。

“咕咚”一声,巫问栽了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昏了过去。钟辰轩也没有扶他,一直盯着被埋在土里的人看。虽然没有戴眼镜,但还是可以认得出,这个人就是刘建明。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嘴也张得很大,里面满满地填着泥土,脸色都成了青紫色,看来是窒息而死的,而且死亡之前非常痛苦。他被塞在一个木箱里,以箱子的体积要装下一个人实在是很勉强,所以刘建明等于是被硬塞进去的,让程启思想起了马戏团里一种被装在大罐子里的人。

程启思站起了身,机械地拍掉了身上的泥土。“我在想,我们接下来,应该继续找的是不是剩下的三具尸体?他的妻子的尸体,吴宏的尸体,还有那个……唉,孩子?”

钟辰轩勉强地笑了一下,但这笑容却一点笑的意思都没有。“我看……你别停手,再挖挖吧。也许……他妻子和孩子就在他身边也说不定?”

程启思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继续又开始挖。但挖了好一阵,程启思已经挖得满身是汗,也只挖出了一些杂草,破麻袋之类的东西。再往下挖,土质就变得非常硬了,一锄头敲上去像石块。程启思把锄头扔到了一边,说:“下面应该不会有什么东西了。这么短的时间,除非用机械工具,否则凭这把锄头不可能把这样的土挖开的。”

他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泥,一边问:“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钟辰轩瞟了一眼昏倒在地上的巫问。“死人,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吧。活人,我们总不能不管。把他扶回房间里去吧。”

程启思皱了皱眉。“你是准备去云乐中枪而死的现场,还是齐轩被烧成了焦炭的现场?”

钟辰轩唔了一声。“可是,除了这两间屋子,听巫问说,别的房间他都是锁着的,而且都堆着杂物,完全没有打扫。”

“这时候还顾得了那些么?”程启思把沉甸甸的巫问拖起来,用力往屋子的方向拉。没拖几步,巫问就醒了,一个挺身站了起来。

“我……我怎么了?”

钟辰轩说:“你昏过去了,所以,现在你最好不要回头。”

巫问眨巴着眼睛,眨巴了好一会,还是乖乖地听了钟辰轩的话,跟着程启思往屋子的方向走。钟辰轩走在最后,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这个荒芜的院子,略带困惑地皱起了眉头。借着手电的光,可以看到墙头上密密麻麻插着玻璃片。这是一种很老式但却有效的防贼的法子,一个普通人想要爬过墙头,很难越过这些锋利的玻璃片。既然如此,吴宏,徐玫,刘愿,究竟是怎么凭空消失的?

这排小平房一共有四个房间,除了一间卧室之外,其余三间都满满地堆放着东西,一直堆到了天花板,有两间连房门都快堵住了。程启思仔细地看了看,都是些看起来很沉重的麻袋,就问巫问:“这里面都装的是什么?”

巫问咧开嘴想笑,忽然又觉得这时候笑太不合时宜了,硬生生地把这个笑容给收住了,那副表情看起来特别滑稽。“没什么,都是些玉米。这个地方,稻子种不活,只有种种玉米了。”

“玉米?……”钟辰轩也看了一眼那些麻袋,似乎想说什么,但却没有说出口。程启思说:“就算是玉米,你也用不着堆这么多吧。你一个人能吃得完?何况,天天吃玉米,那能不吃腻?”

巫问似乎真觉得他的问话好笑,勉强地按捺着笑意。“程先生,这些玉米不是给人吃的。”

程启思一呆:“那是干什么的?”

钟辰轩没好气地说:“是给你吃的!”他看了看那间东西堆得少些的屋子,“我们先在这里安顿半夜吧。”他又瞅了瞅巫问,“巫老板,我看你的精神恢复得也真挺快的,现在就没事儿一样了?”

巫问尴尬地抓着自己那头相当艺术的长发。“没有,没有,我事儿多着呢。”

他在衣服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了一串钥匙,然后把房门打开了。长期闭塞的房间,都有股难闻的气味,加上玉米那种特有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让程启思和钟辰轩都皱起了眉头。门一开,灰尘也随着扑面而来,程启思拍了拍自己的头发,简直像在下雪一样。

巫问不好意思地说:“没办法,这里长期都关着,大概都关了半年了。我去井里打盆水来给你们洗洗脸。”

程启思刚说了三个字:“不用了……”巫问已经一溜烟地跑没影了,他也只有苦笑地看了看地上层层叠叠的麻袋,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钟辰轩却还是站在那里,仰着头看天花板,然后又伸手去把门来来回回地推了几次。他眼睛里的困惑之色更浓了,手指抠在门背上,却不说话。程启思看了他半天,忍不住问:“你发现什么了?”

“……如果是半年没有开过,这门上怎么没有结蜘蛛网?按理说,这应该是蜘蛛最喜欢的地方啊。”钟辰轩慢慢地说。

程启思说:“你认为巫问在撒谎?可是他有什么必要说这个谎?”

他看了看身边的麻袋,取出了一把随身的刀子,仔细地割开了一个小口子。“真的是玉米。”

钟辰轩说:“肯定是玉米,他怎么会说那么拙劣马上会被揭穿的谎?”

程启思突然想起了开头钟辰轩的话,就问他:“那玉米究竟是给谁吃的啊?”

钟辰轩又丢了他一个白眼。“我说过了啊,给你吃的!”

程启思说:“哎,我是说正经的。”

钟辰轩笑了起来。“没错啊,这些玉米本来就是用来喂猪的,不是给你吃的是给谁吃的?”

程启思气得没了话,过了一会缓过气来才问:“就算真的是这样,这里也没看见一头猪啊?可别再把我算上!”

“谁把你算上了,你何必画蛇添足地加上这一句呢?”钟辰轩轻描淡写地又损了他一道,表情却变得严肃了。“不过,你说的也确实是事实。这里可没有养猪,他放这么多玉米,是干什么的?”

程启思说:“你的意思是,巫问是从别的地方把这些玉米收购过来的,而并不是他自己种的。你说这里的人种玉米是为了养猪,但巫问这里明显没有养猪,他收购这么多玉米来干什么?要运过来,也并不容易吧。”

钟辰轩点了点头,说:“何况,他放玉米的方法也完全不对。你也应该看过不少农家的摄影照片。你想想,一般来说,玉米是怎么个放法的?很多摄影的人都喜欢拍玉米的。”

程启思想了一会。“我明白了。玉米都是挂起来的,一排排地挂在外面,晒干后就成了金黄色。对,没错,这一带是这样的,我看过一些这样的照片。”

钟辰轩做了个手势。“然后磨成玉米粉……可以用很久,直到第二年再次收割的时候。不过,你看这些玉米,根本没有磨。所以说,巫问这几十麻袋的玉米都是摆设,是放在里面等着老鼠来咬,或者是发霉烂掉的。虽然说玉米不值几个钱,但他这么做,实在是有点让人觉得奇怪。你认为呢?”

程启思抹了一把脸,有点无精打采地说:“今天晚上在这里发生的事,都实在是很匪夷所思。我甚至觉得我是在做一个荒唐不堪的梦。也许到了明天早上,天一亮,梦也就醒了?”

钟辰轩冷冷地说:“别说这种不切实际的话。刚才在地里挖出来的尸体接触到手指的感觉是梦?或者被烧焦的尸体发出的焦臭味也是梦?”

程启思打了个哆嗦。“你说,吴宏,徐玫,还有刘愿,他们到哪去了?”

钟辰轩毫无笑意地扬了扬唇角。“如果他们不是凶手,那么他们肯定就已经死了。我想,这个怪异的案件,应该会让所有的人都死掉的。”

“包括你和我?”程启思问,他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点发抖。

钟辰轩却摇了摇头。“不,我不这么认为。”

程启思一呆。“为什么?”

钟辰轩指了指他的鼻尖,又指了指自己。“因为,你跟我是见证人。所以,我们要活下来才行。我们一直像是在看一出很热闹的戏,难道你没有这样的感觉吗?我们并不像是戏中人,却像是旁观者?”

程启思正想说“你也未免说得太玄乎了”,忽然,一声响亮的叫声尖锐而清晰地划破了夜空。他立即从麻袋上跳了起来,那堆麻袋扑扑扑地落下了地,差点砸着他的脚。

“是巫问!”

当他们来到院子另一个角落的水井的时候,已经没有看到巫问的人影了。角落里有一棵长得挺茂盛的树,正好在水井的上方。井边有一口铁桶,和一个搪瓷的盆子,水洒了一地。一些深色的珠子落在井旁,钟辰轩弯下腰捡了一颗。

“是巫问的,我看见他戴在左腕上。”

串这种珠子的红绳虽然细,但很坚韧,那串珠子分明是被大力扯断的。程启思四面瞧了瞧,说:“他人呢?不会掉到井里去了吧?”

这句话一出口,他自己就感到一阵森森的凉意。他举起了电筒,对着井口照了下去。

井很深,大约有六七米的样子。四壁是用石块砌起来的,水面还在猛烈地波动。从波动里,可以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程启思眯着眼睛辨认了半天,看见了红黄相间的花纹,那正是巫问穿的羽绒服的颜色。

他长长了吁了一口气,直起了腰。“看来,他真的是落下去了。”

钟辰轩指着地上的吊桶说:“上面的绳子断了。不过,就算它是好的,我们也没办法下去把他捞上来。”他在井口上比了比,“刚好能够让一个巫问这种体型的人落进去。换了你,或者我,大概得硬往里面塞了。”

他朝程启思伸过手:“电筒给我,我看看。”

钟辰轩正打算埋下头往井里看,突然,他觉得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滴到了头上,下意识地伸手一摸,粘糊糊的。他把手拿到面前一看,手上已经沾上了血。

两个人慢慢地抬起头,往上看去。这棵树很老,但长势依然良好,虽然在深秋都是绿油油的。从树叶中间,露出了一颗人头。

那是徐玫的脸。

徐玫的脸上全部是血,一头黑发上也沾满了血,在风里飘扬。一张脸怪异和恐怖地花成了一团。她的脖子上还拴着一条黑色的绳子,似乎那颗头都还在树上轻微地摇晃。血还在一滴滴地往下滴,钟辰轩本能地往旁边闪了一下,血就直接地落进了井里。

他摊开手,血是温的,还没有凝固。“她死了还没有多长时间。凶手是在什么时候下手的?”

程启思又抬头看了一眼树梢。越往上,树枝树叶就越黑越模糊。也许,在里面还藏着徐玫身体的其它部分?一只手?一只脚?他不想再想下去,对钟辰轩说:“我爬上去看看。”

钟辰轩点了点头。“小心点。”

程启思走到树干旁边,正想往上爬,突然听到从堂屋的方向传来了“噼噼啪啪”的声音,震耳欲聋。

程启思和钟辰轩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向堂屋奔了过去。

噼啪声已经停下来了。

一具被火药炸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尸体,正在堂屋里等着他们。程启思看到地上那具男尸的脸已经变成了一个还残留着火药碎渣的血洞的时候,无奈地转过了头。从男尸身上穿着的深蓝色的登山服可以看出来,这个人就是失踪的吴宏。地上也落着一些鞭炮的纸渣,大红的,正是过节的时候常用的,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钟辰轩在地上抓了一把红色的纸屑,有点疑惑地说:“鞭炮?鞭炮能够把人的脸轰出这么可怕的一个血洞吗?我看,倒比较像是火药枪对着死者的头,然后……而且一定是在非常近的距离之内,才会把脸都给炸成这样子。”

程启思摊了一下手。“到现在为止,这里的人都死光了,只剩你和我了。”他顿了一顿,“除了那个小孩。”

“我们再好好找找吧,他应该也还在这个屋子里。”钟辰轩说。

“是,他应该还在这里。”程启思虽然也附和着,但他的脚,却有点抬不起来,直到钟辰轩推了他一把,望着他说:“走吧,反正我们总是要去看的,是吗?” KbpGjnHlBt+lZwutVpCP1nmw6sQlEAG+o2xdBeJR9FxAbIb1f5ItIsh259bgEZG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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