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天国阶梯6

郁容手里的烟掉到了地上。“我一直以为是你啊！以为是你想……想双保险，或者是怕那边……那边出问题？后来也不方便在电话里面问，我一直没问你……但是，我去拿衣服的时候就发现已经被剪碎了，我还在想你是什么时候干的。后来我也没空来问你……真的不是你？”

肖然跺了跺脚。“真的不是，我怎么会不跟你商量就去呢？何况，我那天忙得团团转，哪里有时间跑到后台去？”

“说得也是。”郁容沉吟地说，“那就真是奇怪了。不是你，不是我，那还会是谁？”

肖然的眉头也锁了起来。“不会真是周源吧？”

郁容白了他一眼。“那是我临时编出来转移他们视线的。我又没请周源。”

“那可不一定。”肖然说，“这花圃那么大，来的人又多，要有人偷偷溜进来了，这么闹哄哄的，又有谁会注意？”

郁容疑惑地摇了摇头。“她会用这么愚蠢的方法？如果被人看到了，她的名声就算是完了。”

“她可以花点钱让别人来做啊。”肖然说，“她根本用不着自己来的。她上次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你又不是没见到。”

郁容拂了拂垂到耳前的头发，对着肖然笑了一笑，这一笑却笑得很是娇媚。“算了，我们先不要想这些了。我们进去吧……我们好久没有单独聚在一起了，是不？”她忽然盯了肖然一眼，“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你到底是从哪里把那东西搞来的？不会露马脚吧？那东西……那东西很难弄到，会不会让人查出来？”

肖然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有些神秘的笑意。“你放心，绝对不会。我有我自己的渠道。”

“哗啦啦”一阵响，一叠杂志被掀到了地上。一个女人双手撑在桌面上，盯着那些杂志喘着粗气。

这个女人的化妆非常精心，从肤色，发型一直到妆容都是眼下最时尚的模样——本来一张很平凡的脸，但经过精心的修饰，也是鲜艳明丽的。她穿着一身银灰色的晚装，手指甲涂成银色，点着金，这时候她的指甲狠狠地抠在桌面上，简直像是要把指甲都抠断的架势。

门响了一下，又有人走了进来。也是个女人，穿一套黑色套裙，直直的黑发束在脑后。她弯下腰，低头看着那本被掀在地上摊开了的杂志。

杂志上印着一幅跨页的彩色照片，赫然是正在王莲的叶子上穿着白纱裙跳舞的郑琪儿。一行大字写着：花圃秀场，富家千金香消玉殒。

进来的女人把杂志拾了起来，抬起了头。她竟然是欧阳若兮。“姐，你还在为郁容的事生气。”

“若兮，”周源点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两口，情绪大概是镇定多了。“徐湄是怎么死的？还有那个郑琪儿呢？”

欧阳若兮回答说：“这不干你的事，姐，你不要多管。”她伸出手，把周源嘴里的烟拿了下来按灭了，“姐，别抽那么多烟，对身体不好。”

周源苦笑了一下。她刚才发作了一场，脸上的粉也剥落了不少，疲态毕现。“我都老成这样了，还在乎身体好不好？唉……若兮，我还是那句话，你还是早早辞了那工作吧，当法医当久了，哪个男人还敢要你？”

欧阳若兮一笑。“姐，你一说就是这种话。我非要找个男人结婚不可吗？”

周源颓然地在沙发里坐了下来。“那是你还年轻，还漂亮，才会这么说。像我……唉，你看我都老成什么样了……”她急急地拿起一面小镜子，对着自己左看右看，“我的天哪，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了……不行，我明天要去……”

“姐，”欧阳若兮打断了她的喃喃自语，“你好歹也是事业有成的女强人，为了一个男人就搞成这样，你不觉得不值吗？”

周源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你这话什么意思？”

欧阳若兮指着杂志上那幅照片的署名，赫然是“肖然”两个字。“你不就是为了他吗？他现在跟郁容在一起，你是为了这个才对郁容恨成这样的吧？”

“闭嘴！”周源站了起来，她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我不准你在我面前胡说！你是在哪里听来的这种鬼话？是谁乱传的谣言？”

欧阳若兮轻微地叹了一口气。“姐，你别这样。你也知道，你们那个圈子就那么大，一点事就会传得沸沸扬扬的。‘瓦勒’火了，郁容现在风头正旺，任何一点八卦消息都会满天飞。那些八卦早就把这事儿给说出来了。”

“哪里？哪里？”周源把自己的手机抓了起来，“在哪里？若兮，你找给我看！”

“姐，别翻了。”欧阳若兮按住了她的手，又把那些杂志叠了起来，然后扔到了角落去。“这些也别看了，看了也是给自己找气的。”

她还想说什么，周源不知道从哪里又找出了一本杂志，那杂志上印着大大的郁容的照片。周源拿起了一把剪刀，对着郁容的脸就是一阵乱剪。

她的表情让欧阳若兮盯着她看了半天，没有再说什么，拿起包就走了。欧阳若兮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说了一句：“姐，你这个样子，会把自己给毁了的。”

她走出周源住的小区，正扬手准备叫住一辆出租车，忽然，一辆车停在了她的面前。程启思探出了头来。

“若兮，你怎么在这里？上车吧？”

看到程启思，欧阳若兮明显地怔了一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能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程启思笑着说，拉开了车门，“上来吧，我送你回家。”

欧阳若兮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程启思发动了车，一边不经意地问：“来看朋友？”

欧阳若兮嗯了一声。程启思扭过头看了看她，问：“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没事吧？”

“是吗？”欧阳若兮摸了摸自己的脸，勉强地笑了一下，“大概是这几天累了着吧。连着两个案子……唉！”

程启思问：“情况怎么样？我还没拿到正式的报告。”

“明天就能出来了。”欧阳若兮说，“她确实是中了蛇毒，那是一种剧毒的蛇，叫细鳞蛇，可以说是世界上最毒的蛇类之一。这是一种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才会有的蛇类，在热带环境里才会繁殖的，我真不明白这种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停了一下，“我查了一下这种蛇的资料，它体形很小，但毒液很多，毒性大得惊人。”

程启思沉默着，过了一会问：“琪儿除了手臂上那个被蛇咬的伤口，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没有。”欧阳若兮摇了摇头，“她是被毒蛇咬死的，这点应该没什么疑问。我只是对毒蛇的来源觉得有点……我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蛇能够出现在这里。”

她没有说下去了。程启思也沉默着，两个人一时间都不再说话了。直到欧阳若兮叫了一声：”啊！我到了，启思。”

程启思一惊，才发现自己开过了头，忙停了下来。“我掉个头把你送过去。”

欧阳若兮已经拉开了车门。“不用了，这么短一点路。”她下了车，对着程启思挥了挥手。“谢谢你送我回来，明天见。”

“明天见。”程启思说。他看着欧阳若兮的身影隐进了小区两旁的树影里，把车调了个头。

他看了看时间，把车开上了通往机场的高速路。

颜歌身后跟着个助理，匆匆地从VIP通道走了出来。她戴了副大墨镜，穿了件深色风衣，一副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的样子。

“颜歌。”

听到程启思的声音，颜歌整个人都惊跳了一下，站住了脚。她摘了墨镜，程启思有点惊讶地发现，她相当憔悴。本来十分姣好的一张脸，这时候下巴都瘦得有点过于尖削了，虽然化过妆，但也遮不住皮肤状态差。

“启思……”颜歌看着程启思，程启思有点不明白，她好像是被吓着了，声音都有点发抖。“你……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的飞机回来？你怎么在机场？你是来等我的？”

程启思走上前了两步。“我有事问你，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所以特地来等你。你公司说你今天这班飞机。他们有人知道我们认识，所以我一问也就说了。怎么了？你脸色这么差，病了吗？”

“没……没有。”颜歌听他这么说，脸上终于恢复了点血色，重新把墨镜戴了回去。“你有什么事问我？我们找个地方聊？到我家好不好？”

程启思说：“几句话。不耽搁你，问完就走。”他几乎没有停顿，问道，“是不是有过这么一回事，你有一次参加活动穿的礼服，用的国内设计师的。那两个设计师，一个叫郁容，一个叫周源，你在她们的设计里面选了一个？”

颜歌听着他说，不知道为什么，程启思总觉得她好像有点“松一口气”的样子。“你就问我这个？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是，有这么回事。其实，我选郁容的设计，还是因为Valley啊。Valley想请个代言人，也在接洽我。虽然是国内的品牌，但做得挺高端的，我很欣赏。这种情况下，我肯定优先选郁容，并不一定是谁的设计好，谁的设计差。怎么了？出了什么问题吗？”

程启思点了点头。“没什么问题，你说得很清楚了。是跟一个案子有关。”他看了一眼颜歌，“有人接你吧？那我先走了，不耽误你了。”

“等等，启思！”颜歌一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我……我想跟你谈谈。我准备移民，我这趟回来，就是办这件事的。我想，越快越好……”

程启思低下头，凝视着颜歌的脸，眼神相当复杂。“那是好事。什么时候你要走了，跟我说一声，我来送你。”

颜歌望着程启思的背影，站在那里，一动没动。直到她助理过来，小心翼翼地说：“颜姐，咱们还是走吧？车子等着你呢，你坐了这么久飞机，早点回去休息吧？”

“有完没完？”颜歌突然爆发了，尖叫了起来，“你们这些助理，一个比一个烦人！你们怎么就不从这世界上消失呢，老是要缠着我，烦着我！”

她快步走开了。被她骂得莫名其妙的助理，听着她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音越来越远，只得一路叫着“颜姐”，追了上去。

“君兰。”

君兰吓了一跳，回过了头。看到是李龙宇，她才舒了一口气，继续低下头给一盆兰草浇水。“是你啊，这么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吓了我一大跳。”

李龙宇看着她。“是你太专心了，我已经敲过门了。”他又朝四周看了一眼，兰花图案的窗帘半拉拢着，中午的阳光也只能射几缕进来。“你这办公室可布置得真雅致，每次来都让人觉得舒心。”

“那是因为这盆兰草开花了，香味闻着让人舒心。”君兰柔声说，细心地用手指把盆里的泥土压实。“我还以为，它是开不了花的呢。”

李龙宇伸手拨了拨兰草上那朵含苞待放的小白花，“我真看不出来这兰草开的花有什么好看的？”

君兰轻轻一笑。“兰草的叶，铁线长青。兰草的香，清微幽远，一直都有‘国香’之称。你不觉得它看来高洁清雅么？”

“早知道你喜欢兰草，我就送这个了。”李龙宇有点受伤的样子，“我每天辛辛苦苦去买花给你，结果你最喜欢的反而是这完全不像花的花。”

君兰忙说：“没有这回事！你看看，我特地买了个花瓶，你送的花每天插着呢。”她抱了个玻璃花瓶过来，“不过，龙宇，你别买了，那新的来了，旧的还没谢，我都快没地方搁了。”

她又给李龙宇倒了一杯水，微笑地说，“放了些菊花和淡竹叶。为案子上火么？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找我？”

“知道你中午不爱睡午觉，正好在这附近查案子，顺便过来看看你。这不忙了几天，花都没时间过来送了。”李龙宇笑着说，跟着脸色又一黯。君兰问道：“案子还一点没有进展吗？”

李龙宇没有回答。隔了一阵，问道：“君兰，从你专业的角度来看，你认为，南美热带丛林中的毒蛇，会出现在我们这里吗？”

君兰愣了一下。“我不是生物学家，不过，那种地方的毒蛇，很难在我们这里的环境下长期生存。你看，动物园里面的爬行动物馆，有些是需要控温的，包括湿度……而且还要看适应性。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哦，没什么，跟案子有关，我就随便问问。老是在我脑子里面晃，我始终想不通。”李龙宇苦笑地说。君兰微微一笑，说：“郑琪儿是被毒蛇咬死的，这大家都知道，当时那么多记者。”她沉默了片刻，“说到琪儿，我倒是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我一直不确定，该不该说……”

李龙宇精神一振。“什么事？”

君兰拉开了抽屉，拿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了他。照片上是两个笑得很开心的女孩，一个是君兰，另外一个却是郑琪儿。

照片的背景是一个漂亮的湖泊，湖上有不少天鹅，看来应该是什么风景名胜。

“我在大学的时候，一个人去过一趟欧洲，自由行。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很谈得来。这张照片也是在那时候照的。”君兰缓缓地说。“过了好些年，我又在一次朋友聚会上见到了她。但是她好像完全不记得我了。她是跟以前模样稍微有点差别，但毕竟长了好几岁，听吴晴说，她又小整过鼻子和下巴，我完全确定她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人。虽然时间过了很久，但是她没有理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吧？”

李龙宇听得很认真，两眼都在发光。“你是说，跟我们一起的聚会？”

“对。”君兰说，“吴晴和郑琪儿一起来的。”

李龙宇用力一拍桌子，叫了起来：“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这是非常重要的线索。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一定很重要。你肯定知道她的名字吧？”

“不知道姓什么，只知道英文名，Lily。”君兰说，“那时候不流行微信什么的，跨国

电话也远不像现在方便。我们交换了QQ号，可是，从有一天开始，她就再也没上线过。” v0UWDGNUub6SQLT1dxChxXX9BLAEsJyPRLgxVBP+WasC1yGwtZx+VAxlMaJogYV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