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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天国阶梯5

“郁容。”

郁容抬起了头。她正低着头在修剪花枝,手上戴了一双大大的塑胶手套。她的头发用夹子别在耳后,几缕散发落了下来。“是你啊,肖然。怎么不声不响就走过来了?吓了我一跳。”

“你在干什么?”肖然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手里剪下来的花枝。“这是铃兰?你把铃兰剪下来做什么?”

郁容手里拿着的,果然是一束白色的铃兰。一个个铃铛一样的小花苞,上面还带着露珠。“剪下来放在屋里插瓶啊。”

肖然微笑了一下。“这花比百合更适合你。”

郁容笑了一笑,把头靠在了肖然的肩头上。肖然轻轻抚摸着她乌亮的头发,吻着她的发梢,说:“你头发上的味道真好闻,就像是花香一样。我就喜欢你这样没有烫过也没有染过的天然乌黑的头发……”

郁容从他怀里转过了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她的皮肤很白,在阳光下看起来,如同吹弹得破一般。“你不是常说你喜欢徐湄那头烫得蓬蓬松松的卷发么?”

肖然笑了。“她的发型很适合她,很漂亮,这我不否认。不过,那不代表我就喜欢了,是不是,郁容?”

郁容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继续去剪铃兰。“你的嘴一直这么甜,对徐湄这样,对别人也是一样。徐湄和琪儿都死了,你不伤心么?我们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啊。”

“你也是跟她们一起长大的,你难道就不伤心么?”肖然盯着郁容的脸,在阳光下,郁容的脸光洁而细致,看不出她有流过泪或者忧伤的表情。“你看起来还真是容光焕发,郁容。”

“你放心,警察来问话的时候,我会给自己画上黑眼圈的。”郁容整理着那束白色的铃兰,“我如果这样子去见他们,那不是等于告诉他们,我对琪儿的死毫不难过?警察又不是傻子,他们马上就会怀疑我的。”

肖然微笑着,把她的脸扳向自己,凝视着郁容那双清澈明净的眼睛。“你也放心,他们不会找到什么的。他们什么都不会知道……只有你,我,还有死去的徐湄和琪儿知道。”

郁容笑着,却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深谈下去。“关于这次秀上发生的意外,媒体方面怎么说?”

肖然说:“当然是竭尽所能地加以渲染,你也大大地火了一把,郁容。”

郁容一笑。“你不是一样吗?你拍的照片,可是独家。”她朝肖然伸出了一只手,“给我一支烟。”

肖然打开烟盒给了她一支烟,然后把火机凑到了她唇边。郁容把烟点着了,吐出了一串串烟圈,看着它们在空气里消失,半天没有说话。

肖然打破了沉默。“你为什么一直住在这里?回工作室不好吗?”

“我在短短的时间里痛失两位好友,我这时候怎么可能有心情回去工作?”郁容幽幽地说,“我现在自然是应该待在这个空气很好,环境也很好的大花圃里,等过一段时间,心情回复了再回去啊。”

肖然正想说话,忽然听到了外面响起了汽车喇叭的声音。他转过头望了一眼。“是警车,大约警察来找你问话了。我还是先走的好。”

“你走什么?”郁容把烟掐灭了,“你的车就停在外面,他们肯定看到了,现在走难道不是做贼心虚?你来看我,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回身往花棚的方向走去,“走吧,我们就在那里接待他们吧。早也要来,晚也要来,还不如一起来了痛快。哦对了,亏你提醒了,我看我还是去补个妆的好。”

程启思和吴晴已经等在了花棚里。“你们好。”郁容走了进来,肖然跟在她身旁。她看了一眼放在吴晴和程启思面前的茶杯,就说:“我去帮你们换一杯吧,这茶不好。”

“不不,不用了。”吴晴忙说,“我本来就不怎么懂茶,喝起来也都是差不多的。”

郁容却坚持说:“好茶跟普通的茶,怎么都不一样。我最近弄来了一些很不错的茶,我去弄,你们等我一下。”

她走了出去,肖然坐了下来,笑着说:“郁容是个客气的人,她既然要客气,你们就让她客气吧。”

他拿出烟盒,询问地望着程启思。程启思摇了摇头,肖然就给自己点了一支。“琪儿和徐湄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我真不明白,怎么会变成那样?……”

程启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想问你一件事。你那瓶香槟,是什么时候送给琪儿的?”他自然知道徐湄中毒致死的原因并不是那瓶肖然带来的香槟,这么问,只是想看一下肖然的反应。

肖然想了一会。“是在我一个月前回国的时候。那天我不是说过吗,那是我在法国的一个酒庄拍下来的,于是就带回来送给琪儿了,她跟郁容不一样。郁容喜欢茶,但琪儿很喜欢酒。她特意在生日宴会上开这瓶酒……”他倒在了藤椅上,蒙住了脸,声音从指缝间模糊地传了出来,“我真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他的反应实在是太正常了,让程启思有些失望。肖然见程启思没有反应,又问道:“我能不能问一下,琪儿究竟是怎么死的?她真的是被毒蛇咬死的?”

程启思朝吴晴点了点头。吴晴回答:“对,检验结果是这样。”她眼圈突然就红了,声音都有些变调了,“是一种很毒的毒蛇,毒性发作得特别快。我们根本来不及救琪儿。没有血清。”

肖然挥了挥手,有点激动地说:“可是,我们之后把水抽干了,也根本没有看到蛇的影子!”

程启思说:“那水池的水是活水,有通道通到别的地方。蛇大概已经溜走了,不会乖乖地待在那里等着我们去捉的。”他叹了一口气,对肖然说,“你们既然都知道琪儿不会游泳,为什么还要她来表演这场秀?就不怕对她有危险吗?”

肖然无奈地笑了一下。“你也看到了,那水池其实并不深,我们事前当然也排练过好几次,都没有出过问题,我们想都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这时候,郁容端着一个漆雕茶盘走了进来,里面放着四杯茶,碧莹莹的。肖然勉强地笑了一声。“哎哟,今天我也是跟着沾光了。”

郁容把茶放在程启思和吴晴的面前,又递了一杯给肖然。她啜了一口茶,对程启思说:“你有什么尽管问。”

程启思也喝了一口茶,留在口齿间那股幽幽的淡香让他不禁在心里暗赞了一下。打量了几眼郁容,她还是跟之前见面的时候一样,衬衣长裤,只不过是黑色的,披了件白色的披肩,头发略微有些乱,不像平时那样梳得整整齐齐。眼眶微红,没有化妆,只抹了一点淡淡的口红,轻淡到几乎看不出来。

“两次我都在现场,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也是都看到了的。笔录也做过了,所以你要我说问什么,我还真想不出来。”程启思说,“我想问你,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特别的事?”

“特别的事?……”郁容想了半天,说,“我当时一直在忙着督促模特儿换装和化妆,根本没有时间去注意别的事。就连接待客人的事都是别人在帮我做……我完全没有留意别的。那件被剪破的衣服算是特别的事吗?”

程启思问:“‘百合’的衣服在哪里?”

郁容说:“还在我这里。上次来问话的警官并不知道这件衣服的事,我也忘了告诉他。我也不知道这跟琪儿的事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她走到花棚一侧的一个漆雕的五斗柜旁,把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子拿了出来,“我那天也急急慌慌的,就放在这里了。”

吴晴接过了袋子,小心翼翼地把里面的衣服拿了出来。程启思说:“不用那么小心,那天那个环境,不知道多少个人碰过这件衣服。”后半句话他没说出来:如果真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留在这衣服上面,这件衣服恐怕早就消失了。

吴晴把那件衣服摊开了。这是一袭纯白的长裙,质地很厚实,沉甸甸的,程启思还记得那天郑琪儿穿过的白纱裙,是飘逸而清雅的。而这袭长裙虽然是纯白色,但它的设计给人一种极端华丽繁复的感觉,长裙下摆密密地镶着细小的水晶。吴晴赞叹了一句:“好漂亮的衣服。”紧接着又叹了口气,“真可惜,怎么会被剪成这样?”

郁容也惋惜地叹了口气。“这件衣服上面的百合是用水晶拼出来的,我一颗一颗缝上去的,水晶也是去瑞士订制的。”她的手在柔软厚实的长裙上抚过,“我当时看到的时候,也大吃了一惊,又急又气。主秀的衣服,根本没有备用的。”

程启思问:“你本来把这衣服放在哪里的?”

郁容说:“你还记得吧,那天在花棚的后面,还另外搭了一个临时的棚子,用布围着。那就是后台,这套衣服跟别的衣服一样,都是准备好挂着的。我是亲自去拿的,过去一看,就发现已经被剪得支离破碎了。”

“能把这件衣服给我吗?我想拿回去再检验一下。”程启思说。郁容点了点头:“你拿去吧,现在这样子,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肖然,你那天有没有注意到什么特别的事?”程启思又转向了肖然。肖然想了好一会,摇了摇头。

“我想没有。我那天一直在忙着指挥拍摄,还帮着琪儿去接待客人,应付媒体。我忙得团团转,没有什么东西引起我注意的。”

程启思有点失望,这时候,吴晴问了郁容一句:“那天来的客人,有没有跟你有过节的?”

郁容愣了愣。“什么意思?”

“你们圈子里,常常都会有些八卦传出来。”吴晴看着她,似乎是成竹在胸地说,“我觉得,剪坏那件衣服的人,感觉像是……像是一种幼稚的泄愤。未必是跟琪儿的死有关。很可能,是有人对你心怀不满,才做出那样的事。”

肖然望了望郁容,郁容蹙起了眉头。“这个……有还是有的吧。最讨厌我,老是跟我过不去的……应该算是我的一个同行吧。”

“哦?”程启思坐直了,“是谁?”

郁容说:“说了你也未必认识,而且我想她也不会来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吧。何况我也并没有请她来。”

程启思坚持地说:“先告诉我她是谁。”看样子,最爱八卦的吴晴是听说过点儿的,只不过可能太八卦过头又捕风捉影了,吴晴没敢对他们提出来。

郁容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她叫周源,也是服装设计师。以前我们关系还过得去,后来因为一件事,弄得水火不容的。你们应该知道,一般明星出席活动都会用国外大牌的礼服,很少用国内设计师的。那一回,有位女明星走国外的红毯,想穿国内工作室的设计。我跟周源都希望她用自己的设计……”

肖然在旁边说:“虽然颜歌最后选了郁容的设计,可那也是她喜欢,她自己挑的。周源为这个事生气,实在是没有道理。她这个人,就是脾气大又小心眼。”

程启思愕然。“颜歌?”

“是啊,应该知道吧?”郁容叹了一口气,“不过就是一次设计而已。就是肖然说的,周源为这事跟我翻脸,没意思得很。”

程启思沉默了片刻,说道:“这样的事,好像并不能构成谋杀的可能性。”

“是啊,我也觉得……”郁容还没说完,就捂着脸啜泣了起来,“怎么徐湄刚出了事,琪儿也?……我特意花了大半年做了主秀的那几款礼服,就是完全按她们两个的身材做的。打算秀完了送给她们作纪念。可现在……”她说到这里,也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啜泣了起来。

肖然赶紧递了两张纸巾给她,郁容一面拭泪,一面说:“徐湄是个特别热爱生活的人,她比起我要有活力多了。琪儿也是,她一向最爱笑最爱跳的……为什么偏偏是她们两个死了,我还活着?……”

肖然安慰地说:“你别想那么多了。发生那样的事,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他叹了口气,大概是觉得自己这番话也太苍白无力了。

程启思看郁容哭成这样,也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了,又喝了一口茶,站起了身。“我们先走了,如果你想起了什么,随时打电话给我。”他又望向了肖然,“你最好……好好照顾郁容。”

他的声音里含着一股特别的调子,让肖然皱起了眉。肖然对郁容说:“我送他们出去。”

郁容点了点头。肖然把他们送到花圃的门口,终于忍不住问:“你要我好好照顾郁容,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说的意思。”程启思说,“到目前为止,还完全看不出凶手的动机。她们三个人是好朋友,非常亲密,现在已经死了两个。我的建议是,你尽可能地多陪陪郁容,不要让她遇到危险。”

肖然点头。“这我知道。”

程启思环视着偌大的花圃。“要照料这么大个花圃,需要花不少人力物力吧?”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郁容的父母已经过世了?听说,她的父亲是位收藏家?”

肖然笑了。“是啊,已经过世好几年了。伯父他生前也喜欢一个人待在书房里,品品茶,看看他的古董。他很少出来的,最多也只是在花圃里散散步而已。”

程启思也笑。“真是神仙生活,我们都指望不来的。”他拉开车门,让吴晴上车,“我们先走了,你如果有什么发现也马上告诉我。”

“那是一定。”肖然朝他们挥了挥手,望着他们的车子远去,才慢腾腾地走回到了花棚里。

郁容还坐在原处,手里端着那杯茶。“他们走了?”

“走了。”肖然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伸手去搂她的腰,“看来他们也是毫无头绪,没什么好担心的。”

郁容拿了一支烟,含着笑瞟了肖然一眼,“你是什么时候把那套礼服给剪碎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肖然一呆。“你说什么?那套礼服难道不是你剪碎的?”

郁容正在点烟,听了这话,手一颤。“你又在说什么?我一直以为‘百合’那套礼服是你剪碎的啊。”

“我们不是事先已经商量好了吗?我也是按照我们商量的方法做的啊。”肖然吃惊地说,“我还在奇怪呢,你怎么突然把衣服给剪碎,而不是按我们事先说好的那么做?” xvtXrpHTEwzzZ9rV8wQEwCw1vA1H0UnsJrYTBLvbiTzuq1dTe8xUZtEV97F/11j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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