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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天国阶梯3

郑琪儿不提防他问到这个,看了看钟辰轩,又看了看程启思,脸上现出了相当抱歉的神色。“我……我其实已经回答很多遍了。催眠都催眠过了,我实在是想不起什么了。”

程启思一愣,郑琪儿忙说:“是我的主意。我平时不是常常看剧么,有什么在潜意识里面想不起来的事,可以借助催眠。但是并没有效果。问出来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我真的已经想了很多遍了。”她顿了一顿,说,“不过,我那天布置生日宴的时候,倒是突然在想,婚宴上……那个司仪。”

程启思问:“司仪?”那个司仪的名字,他自然也看到过,叫巫问,也不知是真名还是假名。业内挺有名的人,似乎并不值得怀疑。

“说是厌世,跑去隐居了。”郑琪儿转动着眼珠子说,“上次我有个朋友要结婚,本来想找他来的,他特别能调动气氛,人也有品味。可是一问,居然早离开成海市了,还是这样奇怪的理由!”

她做了个手势,“那时候,提到巫问,我眼前自然就出现了他的样子。我很难形容……就是很突然地,我好像看到了他的一个奇怪的表情。那天晚上我们都忙忙乱乱的,我看到巫问那个表情的时候,他……他好像在很注意地看着……宴会厅的外面?……好像看到了什么……什么值得让他注意的事一样……他还走过去了,一直走到宴会厅门口……”

说到这里,她见程启思和钟辰轩都直直地瞪着她,忙说,“真的,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想起来的。就是突然一下子,从一样东西联想到了另一样,虽然这两者之间并没有很紧密的联系。心理学上对这个有个说法,是吧?”

钟辰轩没回答,只是问:“记得是几点吗?”

“不太确定。”郑琪儿想了半天,说,“但是……但是一定是我们发现……发现若兰……若兰她找不到了之前。一定是九点之前。”

两个人出了别墅回到车上的时候,程启思问,“你觉得这个线索有用吗?靠谱么?”

钟辰轩若有所思地说:“我倒是觉得,琪儿比我想的还要聪明敏锐,善于联想。……有线索总比没有好,这个巫问,得查一查。”

程启思说:“她之前的笔录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件事。”

“这不奇怪。”钟辰轩缓缓地说,“有些事情,就那么被忘记了。没有谁会知道,在什么时候那些事情又会浮现出来。人的意识就是如此奇妙……不过,无论如何,琪儿是没有杀若兰的嫌疑的。她一直都在宴会厅,没有时间,更没有动机……”

他没有说下去了。程启思回过头,望着花园里那些紫茉莉。“容易活的花多了,她为什么偏偏喜欢紫茉莉?……”

“可能是一种心理上的障碍。”钟辰轩也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说实话,我对琪儿,还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她这是在努力面对自己的心理障碍,试图击碎这困扰自己的……不专业地说,她的——心魔?”

程启思奇怪地看着他。“郑琪儿会有什么心魔?”

“不知道。”钟辰轩说,“不过,我确实对她催眠过,如她所言,是她自己的建议。但是,没有结果。她有一道很坚固的心理防线。出于职业道德,我不能尝试去攻破。我当时不以为意,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愿为人知的事。但现在……”他凝视着园子里那些紫红色的紫茉莉,“我有点怀疑,她藏在心里的事,是不是跟这些紫茉莉有关?……而她下了大量心血的‘valley’,就是用铃兰花作LOGO的……这种花正好跟紫茉莉相反,是一种相当高雅的花。连花语都是那么高雅……幸福再来?圣母之泪?琪儿喜欢的是哪一种?”

程启思问:“圣母之泪?”

钟辰轩说:“亚当和夏娃听信了蛇的谗言,偷食了禁果。而森林的守护神圣雷欧纳德则发誓要杀死这条蛇……他跟蛇同归于尽,而他的血所流过的地方,开出了一朵朵洁白的铃兰。人们说,铃兰就是这位英雄的血液和精魂的化身,是圣母玛利亚哀悼基督的眼泪……”他摇了摇头,“哦,真是乱七八糟的大杂烩,神话,传说,宗教互相影响的结果。我就是忽然联想到了而已。”

他沉默了片刻,对程启思说:“我看,还是去问问他们负责检验的,或者不管是谁。看徐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程启思叹了口气,说道:“干这种为难的事,总是我。”

欧阳若兮一走出法医部,就被程启思拦住了。她吓了一大跳,看清楚是程启思,才拍了拍胸口说:“你真是的,躲在这里吓我干什么?”

程启思对着她笑。“晚上有空没有?我请你吃饭。”

欧阳若兮是个清秀佳人,个子高挑,瓜子脸,丹凤眼,肤色白皙。她瞟了程启思一眼,似笑非笑地说:“请我吃饭?启思,我看你是别有用心吧。从实招来,否则你什么都别想。”

程启思打了个哈哈。“若兮,我想要什么,你难道还不知道?”

欧阳若兮自顾自地往前走,也不理他。“我知道你想看徐湄的尸检报告。那可不行,这案子已经交给了别人去办,你也是在现场的人之一,需要回避的。这难道还要我教你?或者你想让我违反规定?”

程启思跟着她走,笑着说:“若兮,正因为我是目击者,我才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拜托……”

欧阳若兮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这样吧,下了班,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反正,你在我这里弄不到消息,也不会放过别人的,对不对?”

她果然按时到了。程启思选了家清静的西餐厅,人很少,很适合谈谈说说。空气里飘着肖邦的钢琴曲,侍者把菜单送了上来。

欧阳若兮点得很少,却要了双份的咖啡。程启思问:“你怎么点这么少?不会在节食吧?”

“哪里的话。”欧阳若兮笑了,“我已经连续对了一整天尸体了,你叫我怎么还能有好胃口啊。”

程启思也跟着笑。“毒杀的话,尸体算很好看的了吧。”

欧阳若兮连着喝了好几口咖啡,按了按额头。“不是,我只是累了。因为这桩案子涉及到一群——”她又笑,“你们一群人都牵扯进去了,我怎么能不落力呢?”

“谁叫郑琪儿喜欢跟我们玩,每次吴晴都要拖上她。”程启思说,“就不该去她那个生日宴会!”

欧阳若兮已经拿起刀叉开始吃她的鱼了。“我一边说,一边吃。我今天一天还没吃过东西呢。”

“好。”程启思说,“你先吃,别饿着了。”

“徐湄中的毒,相当特别,是博洛回的毒。”欧阳若兮叉起了一块鱼,“我猜你一定不知道博洛回。”

程启思表示从来没听过。“那是什么?”

“是一种中药材。”欧阳若兮说,“一般外用比较多。可是,如果服用过量——嗯,那就是剧毒,会损坏心血管系统。重度中毒的人,可能发生心律紊乱,昏厥,瞳孔散大,以致死亡。听你们对她临死前情况的描述,都是符合的。陈了当时想用阿托品是完全正确的。”

“她可能会是通过什么样的途径中毒的?”程启思问。

欧阳若兮说:“吃下去的。”

程启思怔住。“她为什么要吃?”

“这就是有趣的地方了。”欧阳若兮说,“她没有专门去吃博洛回,是她吃的蜂蜜含有博洛回。”

欧阳若兮看程启思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你在说什么”,就解释说:“以前有山区出过野蜂蜜中毒的案子,就是因为蜜蜂去采那些有毒的花,酿出来的蜜自然也是有毒的了,而且毒性不小。我看了徐湄以前的病历,她有严重的心肌炎。博洛回含大量的生物碱,可能引起急性脑缺血,也可能引起剧烈的心室收缩或者心动过速——我想,应该是徐湄本身心脏的毛病造成她这么快的死亡。很可惜,如果中毒的是个本身没毛病的人,应该能撑到送医院抢救。还有,博洛回其实是种相当实用的好药,有些人服用哪怕几十克可能都不会有问题,但是,不能跟酒同服,也不能用来泡酒。我怀疑徐湄之前已经在服用那种含博洛回的蜂蜜,毒性累积了有一阵了,在你们面前发作只是一个巧合而已,可能跟她在服用了大量含博洛回的蜂蜜又马上喝酒有关。”

程启思“啊”了一声,他当然记得清清楚楚,徐湄在喝香槟之前,确实喝了一杯蜂蜜水,说是她胃不好,不能空腹喝酒。这一点不奇怪,现在人都注重养生,成天养生茶养生汤的不离口,连年纪那么小的吴晴都成天抱着个粉红色的保温杯在那里喝花草茶,还各种类型分得清清楚楚,白天不能喝柠檬片泡的水,说是柠檬感光,白天喝皮肤会变黑。

“我明白了。”程启思对欧阳若兮提供的这个线索是再满意不过了,“真是多谢你了,若兮。”

“应该的,反正你都会知道。这件事,怕是意外吧,用不着回避。”欧阳若兮说完这话,就继续吃她的鱼了。明知道她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程启思也不好意思再多问,也开始吃自己的了。

欧阳若兮把刀叉放下了,拿了包站起了身,“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改天我回请你。”

程启思伸手招呼结账。“哪里有让你请的道理?我送你回家。”他替欧阳若兮把包拿了起来,欧阳若兮笑着说:“你请客是多了去了,可跟你同住的那一位,要他请客,那还真不容易。”

“那是不合群。”程启思也笑,说,“本来今天叫他一起,他不来。”

欧阳若兮抿嘴一笑,她模样实在是十分清秀甚至文弱,怎么都很难跟法医联想到一起。“多跟着那些人混一阵子,熟了,就好了。”

钟辰轩正躺在沙发里看书,看到他回来,就笑了笑说:“陪美女法医吃饭,吃得一定开心了?”

“你说得倒轻巧,我可是花了不少力气!”程启思坐了下来,把从欧阳若兮那里听到的消息讲了一遍。

他听着程启思讲他从欧阳若兮那里得到的消息,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程启思传了一张照片给他。“看看这个。是在徐湄家找到的。”

徐湄看起来应该是个比较随意的人,玻璃橱柜里面,一堆罐子摆得乱七八糟。罐子本身倒都是好货色,英国进口的瓷器,用的是棉布印花的图案。

“她的那些花草茶,都放在这些罐子里面。没贴标签。听她家的钟点工说,徐湄老是拿了东西乱放,她几乎每天都得重摆一次。除了徐湄的指纹和钟点工的指纹,没有发现别人的指纹。”

程启思点着其中一个蔷薇花藤的瓷罐说:“放着有毒的蜂蜜的,就是这个。经检验,里面混着两种蜂蜜,底下的是蒲公英花蜜,没毒。上面的就是那个……什么,博……博洛回花蜜,有毒的。在徐湄家的冰箱里面找到了两个装蜂蜜的大瓶子,一个是蒲公英蜂蜜,一个是博洛回蜂蜜。看起来,她是错把有毒的博洛回蜂蜜放到了她常吃的没毒的蒲公英蜂蜜罐里面。而且,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吃这有毒的蜂蜜了,至少已经吃了三五天了,被挖掉了好几勺。”

钟辰轩留意地听着,问道:“这毒蜂蜜是哪里来的?”

“这就是最无奈的地方。”程启思苦笑地说,“听她工作室的人说,是她自己买回来的。徐湄前段时间去贵州拍个什么广告的时候买回来的。她知道博洛回是有毒的,但是如果外用,对于皮肤长疹子什么是有好处的。她是用来泡澡的,抹在身上还稀释过,那不会有问题。就算不小心吃到一点点,也不会出事。所以,本身好像是……是无懈可击的,好像就是徐湄自己的一个失误……不管是她的同事,还是她家的钟点工,都说她这个人在生活琐事方面比较糊涂,东西乱丢乱放的。”

钟辰轩“哦”了一声。“意外致死?你信吗?”

“当然不信。”程启思说,“所以,现在还在找新的线索,但是还没有什么结果。徐湄常常在她家招待客人,来的人多,又杂,谁都可能乘乱把徐湄罐子里的蜂蜜换成有毒的,这根本无从查证。”

钟辰轩表示反对。“但是,知道这蜂蜜的事的,只可能是徐湄非常熟的人。比如,提供这信息的工作室的人。比如……”

程启思接过他的话头。“比如,郑琪儿。比如,郁容。比如,肖然。这些徐湄的——好朋友。是吗?徐湄的死是陷进僵局了,如果真是被人在她的蜂蜜里面做了手脚,又实在是找不到证据。最大的问题,在于动机,实在没法子找出她被谋杀的动机。”

钟辰轩把一本摊开的杂志向他推了过去。“你看看这个。”

翻开的一页是一幅跨页的摄影作品。色调黯淡,呈灰黑色。左上角是一轮圆月,淡淡的发着光,把月光下的建筑物勾出了一个隐约的轮廓。

一个黑衣的女人坐在台阶上,她的身后是一片断垣残壁,在月光下显出模模糊糊的影子。女人的脸苍白而美艳,睫毛黑而浓长,鲜红色的嘴唇微微张开——那是徐湄的脸。

“这是肖然的作品,还是为‘瓦勒’拍的。他对这个很上心啊。”程启思说。“是一组作品——三张。这应该是他不久以前拍的吧……用徐湄作的模特儿。”

钟辰轩往后翻了一页。“你看第二张。”

“是琪儿。”程启思说,“妆很浓,第一眼还真没认出是她。”

这张照片的背景是一艘船,隐在茫茫的雾气里,仿佛是传说中在海上漂流的幽灵船。一个女人靠在船的桅杆上,她的头发长垂到地面,像一大片黑沉沉的海藻。一袭闪着银蓝色光泽的贴身鱼尾裙,把她的身材勾勒得如同暗夜里闪亮的美人鱼。苍白的脸,艳红的唇,海藻般的黑发,眼神朦胧却似乎燃烧着某种憧憬——是海里的人鱼正在渴望着人间的情爱和欲望么?

“她像琪儿,又不像琪儿。”程启思的手指,沿着照片里女人的脸缓缓地滑了下来。“看不到她的脚……真觉得她像是海里的人鱼一样。”

钟辰轩嗯了一声。“照片拍得很不错。”

他又翻到了下一页。“第三张拍的是郁容。真奇怪,一般设计师是不会兼任模特儿的,看来是因为郁容跟肖然的关系不同了?” qmYcMNjTPZEH9nkh9aMxoZpkA8yIamB09aZYiW9qMhyVS5ApcQFw9v9tYKWd92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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