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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幕 Titus5

程启思回到尹雪房间的时候,虽然已经竭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但钟辰轩和尹雪都看出不对了。钟辰轩问:“你怎么了?脸都是发青的?出了什么事?”

程启思犹豫了好一阵,终于把文若兰的照片取了出来。钟辰轩看了一眼照片,神情也有点古怪。“这不是若兰的照片吗?你为什么会带在身上?”

“辰轩……我刚才去问船长,问他谁是莫小姐。”程启思慢慢地说,“他说,那是个气质如兰的年轻女孩。我把文若兰的照片给他看,他说,这就是莫小姐。”

钟辰轩陡然地站起了身。他两眼紧紧地盯着程启思,过了片刻,才说:“那不可能。”

尹雪在一旁说:“或者那个船长是在说谎,也有可能是他认错人了。”

程启思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盯着钟辰轩说:“文若兰真的死了么?”

钟辰轩重新又慢慢地坐了回去。他回答了这个问题,但却用了另一种方式。

“张三李四满街走,

谁是你情郎?

毡帽在从杖在手,

草鞋穿一双。

姑娘,姑娘,他死了,

一去不复来;

头上盖着青青草,

脚下石生苔。

嗬呵!

殓衾遮体白如雪

鲜花红似雨;

花上盈盈有泪滴,

伴郎坟墓去。”

尹雪说:“《哈姆莱特》,疯了的奥菲莉娅的唱词?你是说……文若兰,她死了?早已入葬了?”

钟辰轩的脸上,已经恢复了那种冷淡遥远的表情。“对,她早已死了,被埋葬了,不会再回来了。”他的手指,轻轻划过照片上文若兰的脸,“她决不会再回来。她是一个死人,决不会……决不会回来……”

袁心怡问道:“她是你的什么人?”

“我的未婚妻。”钟辰轩轻轻地回答,“在我们的婚宴上,她死了。像奥菲莉娅一样,死在一条小溪里。”

“小溪?”尹雪插口,“你们在什么地方举行的婚礼?”

程启思说:“是Spring酒店的宴会厅,一个水池里面。”

袁心怡又问:“是淹死的?”

钟辰轩简单地说:“是被人按在水池里溺死的。”

尹雪跟袁心怡对望了一眼。尹雪迟疑了一会,问道:“恕我直言……文小姐在之前有没有过比较……特别的举动?”

程启思和钟辰轩都望向了她,尹雪面有难色,袁心怡却说道:“有什么不好说的。她是想问,你未婚妻有没有跟别的人……”

钟辰轩脸色都僵硬了。“不会。若兰不是这样的人。”

袁心怡笑了笑,说:“那可不一定,也许你不知道罢了。”她话还没说完,尹雪就朝她递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袁心怡却说:“对着我使眼色做什么?难道辰轩不想知道自己未婚妻是怎么死的?本来嘛,谁会在婚宴上杀人?那当然是嫉恨她要结婚的人了。你们为什么不把这个人找出来?”

“我说过,没有这个人的存在。”钟辰轩生硬地说。程启思也知道袁心怡这么说实在是太不合适了,忙打圆场说:“对文若兰,辰轩有足够多的了解。她出自书香门第,父母都是教授,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女孩子。”

袁心怡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了下去。钟辰轩的视线慢慢地落到了文若兰的那张照片上面,伸手把照片拿了起来,大步地走了出去。

袁心怡听着门被“砰”的一声关了过来,伸了伸舌头说:“真糟糕,他好像生气了。”

尹雪淡淡一笑,说:“你当着他的面,说他的未婚妻背着他出轨,你说他生不生气?更何况,死者为尊,我们一般都是不会说死者的坏话的,他听不下去也是常情。倒是你,太不通情理了。”

袁心怡扁了一下嘴,说:“我要问的,不也是你想问的么?而且,你不觉得很合理吗?”

尹雪叹了口气,转头对程启思说:“挺晚了,我们准备睡了。你也回去吧。”

程启思点了点头,说:“你们一定记得把门反锁,不管是谁敲门,都不要开门。”

尹雪含着笑说:“这还用你说?放心吧?”

程启思这一夜又是噩梦连连。醒来之后,他满身大汗地坐在床上发呆,回想着梦里的那一幕幕情景,只觉得脑子里昏昏沉沉,像是塞了一大堆烂棉花。这一夜,他睡得非常沉,可却睡得一点都不舒服。

“笃笃笃”,有人敲门。程启思站起来披衣服,一边问:“谁?”

门外响起的是欧阳若兮的声音。“启思,是我。出事了,你快出来。”

程启思心里一紧,但却好像并不觉得意外。他匆匆地穿好衣服,用水在脸上使劲浇了浇,才算清醒了一点。他一打开门,就看到了欧阳若兮。她穿着条水蓝色的裙子,头发在脑后束成了一束。她显然也没有睡好,眼睛下都是黑圈,化妆都遮不住面色憔悴。

程启思问:“出什么事了?”

欧阳若兮说:“船长不见了。”

程启思顿时愣住了。“什么?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

“就是不见了。”欧阳若兮说,“希望号的船员们,满船找他,找了一个早晨,也没有看到他的踪影。我看到他们神情慌张,就逮住了一个问,他们不得已就说了。”她朝周围指了指,“这船上的地方有限,他们已经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可是……都没有找到人。”

她纤细的眉头蹙得紧紧,“照我看,他不是不见了。恐怕是……恐怕是……”

程启思说:“你认为他死了。”

“对。”欧阳若兮轻轻地说,“这条船很奇怪,你不觉得么?有一个人,把我们这一群人找到了这里。孟桓死了,他是第一个。接下来,死的就是船长?再接下来,又是我们中间的谁?……”

程启思旁边那间房的门开了,钟辰轩走了出来。他看起来一副睡眼迷糊的模样,一边往外走一边还在揉眼睛,身上的衬衫也有些皱巴巴的。钟辰轩向来是个爱整洁的人,程启思很少看到他这副模样。

“怎么了,一大清早的?”钟辰轩问。

这时候也才早上六七点,但极目望去,深蓝的海面尽头泛着一片灿烂的红光。海上的空气清新到令人振奋,足以让人精神一爽,但钟辰轩仍然在不停地打呵欠,打得一个接着一个。程启思奇怪地看着他说:“你这是怎么了?昨天没睡好?”

“我睡得很沉……”钟辰轩还在那里打呵欠,“太沉了点。”他有点昏昏沉沉地把程启思从上到下打量一遍,“你也没睡好吧?瞧瞧,衬衫纽扣都扣错了。”

程启思没有去理会扣错的纽扣。他匆匆地说:“刚才,若兮说,这条船的船长失踪了。”

“失踪了?”钟辰轩强忍住一个呵欠,说,“听起来像什么电影的情节一样。殷鸣说得没错,孤岛模式真的开启了?”

旁边的四号舱门又一响,尹雪走了出来。她倒是神清气爽的模样,脸色红润,看来这一夜睡得很是舒服。看到程启思、钟辰轩、欧阳若兮三个人都站在门口,尹雪怔了一怔。

“怎么?出什么事了?”

程启思说:“船长不见了。”

尹雪微微地吃了一惊。“哦?那么这条船……”

欧阳若兮说:“那倒不用担心。还有别的船员,这艘希望号能够顺顺利利地到达目的地的。”她的眉间,骤然聚拢了一片阴影,“可是,我担心的是这一路上。我们需要在海上航行三天,才能到达阳光岛。现在只过了一晚,就有一个人死,一个人失踪。接下来……还有两天两夜。我很担心……”

尹雪看到钟辰轩还在一个劲打呵欠,就说:“不如到餐厅喝杯咖啡吧?”

钟辰轩点了点头,随手把门带了过去。四个人就往船的上层走去。程启思问:“心怡呢?你不叫上她?”

尹雪说:“她还在睡,不用叫她了。”

“你们昨天晚上睡在一起的?”程启思奇怪地问。尹雪瞟了他一眼,说:“那有什么奇怪的?就像欧阳小姐说的那样,这里气氛很是让人害怕,我们两个女人,挤在一起,也不那么害怕了。”

餐厅里已经有服务生在忙碌了,从他们的脸上仍然看得出惊慌的痕迹。四个人在餐厅里坐下了,服务生过来问他们吃点什么,程启思有点不耐烦地说:“随便什么,有什么吃什么,煮一大壶咖啡。”

钟辰轩连喝了两杯咖啡,捧着头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觉得脑子里晕晕的,就像是塞了一大团棉花。昨天晚上,我几乎是一沾着枕头就睡着了,人事不省。”

尹雪眉头一皱,说:“真奇怪,心怡也是这样。她平时睡觉都挺惊醒的,可是,昨天晚上,我推她都推不醒。”

餐厅里的窗帘都拉了下来,富丽的织锦窗帘又厚又重,把清晨的海风和阳光都给遮住了。程启思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想把窗帘拉开。大约餐厅昨天夜里都是关着门的,有一股闷闷的霉味。

程启思刷地拉开一面织锦窗帘,顺手推开了窗。一股带着咸味的海风扑面而来,程启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停留了好几秒钟,才去拉旁边的另一面窗帘。

他的手指一接触到花纹深浅不平的织锦时,就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窗帘是厚重的,下坠的,紧贴着墙。但他的手指碰到的窗帘,后面似乎有着什么东西,而且是相当大相当厚、很有弹性的东西。

程启思的心顿时沉了一沉。他用力把窗帘给拉开了,还没来得及看清窗帘后是什么东西,那“东西”就朝他的方向猛地倒了下来。程启思猝不及防,只得伸出手扶住了。

那是一个人。

欧阳若兮失声叫了出来:“肖然?!”

肖然在笑。就算是死了,他仍然在笑。他笑得很古怪,因为尸体已经僵硬了,所以他这个笑更显得怪异。他的嘴角扯开,拉成了一条诡异的弧线,那僵硬的面部肌肉让他的笑脸像是个木偶的面具。

“……启思,你先把他放下来吧。”

钟辰轩在他们身后说。程启思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紧紧地扶着肖然的尸体,就想将他放到椅子上。

只听到后面“咕咚”一声,一个服务生栽倒在了地板上,看样子是吓得昏倒了。

程启思跟钟辰轩一起把肖然的尸体摆放在了一张长椅上。钟辰轩按压了一下肖然的肌肉,说:“大概是昨天半夜的时候死的。我们……在离开餐厅之后,他就回房间了。他之后……”

他朝身边的人都望了一圈。“谁昨天晚上还见过肖然的?”

没人回答。

尹雪站了起来,对程启思说:“我看,我就不留在这里了,妨碍你们。需要我做些什么?”

“就一件事。”钟辰轩说,“让别的人不要来吃早饭了。”

尹雪一消失在门外,程启思就低声地对钟辰轩说:“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真要上演无人生还?”

钟辰轩低下了头。他默默地注视着肖然的脸。“看他嘴唇发黑,应该是中了毒,但现在我们恐怕不可能知道毒药确切的种类。至于原因……就像我们不明白孟桓是为什么被杀一样。动机,我们缺乏动机。”

程启思重重地说:“凶手就在这艘船上?跟我们在一起?”

“我想这是没有争议的事。”钟辰轩平淡地说,“他就跟我们在一起。我问过船长,这船的船员都是外籍,而且都在邮轮公司服务了多年了,他们不可能跟我们有任何仇怨,甚至连中文都不会说。所以,凶手就在客人之中。就在这十二个客人当中……”

“面具。”程启思相当突兀地说了一句。钟辰轩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一个面具。这是刚才肖然的尸体从墙边摔下来的时候,落到地上的。

这个面具跟之前在孟桓脸上发现的很明显属于同类。油黄发亮的木质,大绿大红的颜色。钟辰轩拿着端详了半天,实在没办法在这过于抽象的面具上看出它的本来面目。这面具是张着“嘴”的,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眼珠子漆成黑色,睁得大大。

“他们为什么要用这个盖在被害者的脸上?”钟辰轩喃喃地说。“肖然又怎么会成为第二个死者?”

程启思怔怔地注视着肖然的脸,没有回答钟辰轩的问题。钟辰轩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说:“启思?”

程启思忽然回过了头。他盯着钟辰轩,慢腾腾地说:“在你跟文若兰的婚宴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钟辰轩瞪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程启思的目光依然在钟辰轩的脸上巡视,“你在婚宴上跟她发生过冲突?她的死……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钟辰轩看起来是真的相当震惊的样子,“我不懂你的意思。我也没跟她发生什么冲突,婚宴上乱哄哄的,我根本没跟她私下谈过什么……你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因为莫小姐啊。”程启思笑了一声,“文若兰是死了,这一点,没有任何疑问。可是,船长为什么会说他见到的莫小姐就是文若兰呢?如果是有人要他说这个谎,为的又是什么?那个人,是想为借着死去的文若兰的名义复仇么?复仇的对象又是谁呢?你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钟辰轩脸色冰冷地打断了程启思的话头,“我说过了,我跟她没有在婚宴上起过任何冲突。我跟她一直很好,她的死跟我没有关系。”

程启思突地又笑了,他这一笑,笑得有些古怪,甚至有些嘲弄。他本来跟钟辰轩一人站在桌子的一端,这时,程启思把半个身子探过了桌面,凑近了钟辰轩的脸。“如果我说,我跟文若兰睡过,你会怎么想?”

钟辰轩在愣了片刻之后,对着程启思的脸,用力一拳就打了下去。

“你这不是讨打么?”尹雪用一块毛巾包着冰替程启思敷在左眼上,啼笑皆非地说。“瞧瞧,左眼都变熊猫了。启思,你今天是怎么了?文若兰是辰轩的未婚妻,于情于理,你怎么能对他说出这种话来?你不是一直很体谅人的么?你这是怎么了?”

程启思站了起来,烦躁不安地在房间里踱步。不管这游轮多豪华,毕竟是小型游轮,房间本来就不宽敞,他又走得特别急,特别快,感觉走不了几步就要撞上了墙似的。他折回来,又继续走,走个不停。尹雪不安地说:“启思,别这样。”

她走到程启思的身后,轻轻地把他按在床沿坐了下来。“什么都可以解决的。说出来,有什么我们可以一起商量。” v+gvThWfYrwpcax2M3EaMuWxtPmACFDyUE9iypCwtxLmXr02/7AmelsIX8TspV/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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