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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镜中舞9

程启思说道:“那么,你是同意我的话了,她在国外另外有了人?”

“她一个人在国外待了那么久,有朋友,参加派对,都是非常正常的。何况我也并不十分关心这个起因,不管苏雅是为了什么,或者是让她感兴趣的异性,或者是外面的世界更让她迷恋,或者二者皆有,我只要得到那个结论就够了。朱锦跟她,已经不是普通的男女朋友关系了,我说过了,涉及金钱,就不单纯了。”钟辰轩按下了暂停键,说道:“一个变心的女人,和一个外表冷静内心疯狂的男人?朱锦是这样的人吗?……你有没有想过,启思,为什么苏雅的尸体在这时候被我们发现?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程启思皱眉,问道:“想过。你也认为是凶手刻意为之?”

“也许是反过来了。”钟辰轩忽然说了这么句莫名其妙的话,程启思也莫名其妙,问道:“什么反过来了?”

“我们总是认为,案子的顺序是苏雅在最后。其实不是,苏雅是在最前面,只不过她被发现得最晚。”钟辰轩说,“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情,会逼得凶手必须要让苏雅的尸体被我们发现?”

程启思说:“就算不是凶手有意为之,她的尸体也会被发现了。藏尸的那个地方要动工,一旦动工,她的尸体就会被发现了。那是怎么都藏不住了。”

说到这里,他已经隐隐有些明白钟辰轩的意思了。苏雅的尸体一旦被发现,那么迟早都会让凶手暴露。可是,凶手的做法,却是继续杀人,一次又一次地杀人,让自己暴露的可能性更大?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谋杀。”钟辰轩耸了耸肩,说,“相反地,次数越多,就越冒险,会留下的线索也就越多,被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多。这个凶手啊……要么就是太自负,要么就是另有所图。最近他的行动太快了,太多了,简直有点违背常理。”

他的眉头蹙得更深,“不,我很怀疑朱锦有没有这样的想象力和创造力。而且,以我对朱锦的了解,实在是个细致谨慎的人——他不应该做这样的事。”

程启思忽然说道:“你说,朱锦会不会知道我们在怀疑他?”

钟辰轩慢慢地说:“如果他是凶手,以他的个性特征,如今一定是在焦虑不安,一遍遍地回想他是否有什么没做好的,会留下线索。他会一遍遍地回忆,核对,而人一旦重复地去记忆某件事,往往会令得记忆发生偏差,这就是常说的‘越想越不对’。举个例子,一个很常用的字,我们看着这个字,有时候突然间会觉得不是这样写法的,怎么看都不顺眼,越看越觉得不是这么个写法,但事实上这个字确实是这样写的。我相信,这种经历很多人都有过。”

“这样一直重复,会怎么样?”程启思说。

“朱锦是冷静自制小心谨慎的人,标准的一个‘医生’。这种人有相当强的意志力,并不容易崩溃。但苏雅毕竟是他爱的女人,他能策划并杀死她,如果把他的意志比喻成一处堤坝,那么这就已经有一个致命的缺口了。”钟辰轩沉默了一会,又说,“可是,这一连串的案子太富有想象力,不是朱锦这类型的人能够想出来的。我反而觉得苏雅的死很奇怪,岔在中间,就像是一件艺术品有了缺陷。按理说,以这个凶手的作风,不应该容许这个缺陷出现。对这个凶手的心理,我是太感兴趣了。”

程启思拿起外套,说道:“我更关心的,是怎么能把凶手绳之以法。不管心理有多少值得研究的地方,杀人就是杀人,犯罪就是犯罪。一个人生活在这个社会群体中,就必须接受法律的制约。如果他不接受,或者不适应,那么他去的地方往往只有两个,一是监狱,一是精神病院。”

钟辰轩淡淡一笑,道:“你说的这两个地方,都是很有趣的地方。”

程启思瞪着他看,钟辰轩脸上却还是保持着那个笑容,一双眼睛冷冷静静地对着他看,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程启思决定不跟钟辰轩继续讨论下去了,伸手去拿外套。钟辰轩问:“你要出去?”

程启思嗯了一声。“施思今天约了我吃中饭。”

钟辰轩微笑了一下。“你是打算跟施思交往了?那颜歌呢?她知道了会怎么想?”

“……”程启思答不出来。

因为最近程启思太忙,跟施思见面也见得少。一在餐厅坐下,施思就叽叽咕咕地给他讲起了最近剧院的事,程启思听得也心不在焉。施思终于发现他魂不守舍的,就问他:“启思,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个案子?”

程启思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抱歉,是,那案子一直没破。”他把一个精致的盒子拿了出来,“送你的。”

施思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镶钻的手链,式样非常别致。“以后别给我买这些东西了。你给我办这个地方的卡,我已经很开心了,一直听说这里环境好,就是没机会来。”

程启思微笑地说:“我还是很少见到女孩子不爱珠宝首饰的。”

施思笑着说:“上台的时候,我们老要戴些很闪闪发亮的假珠宝,看着很没意思。而且都要化很浓的舞台妆,所以平时,我觉得清清爽爽最好了。”她忽然发现程启思没有听她说话,却在往一个角落看,也回过了头去。角落里坐着一男一女,正在说话。“咦,那不是颜歌吗?跟她在一起的……很眼熟啊。”

她觉得眼熟,程启思倒是知道的。那个男人叫孟桓,某知名集团公司的大老板,原本是家族企业,在他手里更发扬光大。只不过,孟桓常常为些风流韵事上媒体,爱捧女演员也是人所共知的。他个子高大,一看就是常常户外运动的,皮肤晒成古铜色,穿得相当随意,浑身像是有用不完的活力,笑容相当的感染人。

施思大约也想起来了,低叫一声,说:“颜歌怎么跟他……这个孟先生……”

程启思没有开口。这时候,孟桓已经起身走了出去,颜歌却还坐在原处,一脸茫然所失地摆弄她的杯子。她一抬头,看到了程启思,整张脸立刻通红了。她一时间似乎拿不定主意,究竟是过来招呼,还是马上离开。

“我走开一下。”程启思对施思说,施思好脾气地点了点头,一张清丽的脸又是温柔又是宁静。

他走到门口,孟桓还没上车。他看到程启思,怔了一下。还没等程启思说话,孟桓就说:“是程先生吧?谭悦跟我提辰轩的事的时候,说到了你。我在颜歌那里也见过你跟她的照片……”

“孟先生,我不是想说跟颜歌的事。”程启思打断了他,“我跟她已经分手很久了。我是想问你另外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方便。”

孟桓望着他,程启思问:“辰轩的未婚妻被害的时候,你也在场?”

孟桓又眨了眨眼睛。他扭过了头去,程启思明显地看到他眼眶猛地红了,心里很有点诧异。“你知道若兰?看来辰轩是真把你当好朋友了。是的,若兰被害的时候,我在现场。”见到程启思两眼盯着自己看,孟桓苦笑了一下,程启思觉得他声音都有点变调了。“程先生,若兰是我的小姨子,是个很出色的女孩子。我妻子因为妹妹的死,几乎崩溃,病了很长一段时间,谭悦开解了她不知道多久。所以,我不太愿意辰轩继续查这桩案子,不是不想找到凶手,而现在,我们更重要的是——活着的人。全家都避免再提到若兰,不愿意刺激采桦。”

“你们是姻亲。”程启思说。

孟桓点了点头,他的表情有些感慨。“姻亲,中国人特有的一个说法。很准确。是的,我跟辰轩是姻亲,当然,也不会因为若兰不在了而断绝关系。”

程启思忽然想到孟桓刚才的话,又问了一句:“孟先生,你刚才提到谭悦?”

“她啊,她是采桦最好的朋友。”孟桓笑了一下,“也是采桦留学日本时候的大学同学,算起来还跟我妈那边有点儿亲戚关系,我跟采桦就是因为谭悦介绍认识的。辰轩的婚宴上,谭悦也是伴娘。”

程启思怔了一下。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天他和钟辰轩去问何婉儿的情况时,谭悦表情那么奇怪。

孟桓跟他握了一下手,上车走了。施思还要去剧院,程启思把她送了过去,又继续开车去忙公事。本来叫了钟辰轩一起吃晚饭,却左等右等也不来,打电话也关机。程启思最后也懒得打了,去颜歌那个酒吧喝了不少酒才回去,还只得找代驾。

他一直坐在沙发上等钟辰轩,一直等到半夜十二点,钟辰轩才开门回来。

“你失约了。”程启思不高兴地瞪着钟辰轩,“我们约好一起吃晚饭的,我等了你很久。”

钟辰轩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脸上总算出现了有点抱歉的神色,“对不起,我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可是我的手机没电了。”

“手机没电你可以找地方充电,那不是理由。”程启思不满地说,“就算有什么事得失约,麻烦你以后能不能先打声招呼?”

钟辰轩正在上楼,回过头说:“我已经说过对不起了。下次我如果要失约,一定跟你先说一声,行了吧?”

程启思真是被他给呛着了,都答不出话来了,气得想睡都睡不着了。他弄了杯咖啡,又把案件相关的资料找出来重新研究了一遍,不知不觉也快两点了。程启思上楼打算睡觉,瞅到钟辰轩房间里灯还亮着,就轻轻推开门,探头进去看。

钟辰轩已经睡了,但床头灯还亮着。程启思朝钟辰轩的脸看了一眼,他显然睡得很熟,脸上看来干干净净空空白白的,平时那似嘲弄又似洞悉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到了。

这就是他卸下平时的面具的样子吗?

程启思正要替他把床头灯关掉,看到床头柜上的水杯都快掉下来了,就伸手去放好。床头柜上放着几个药瓶,都是一种药。那串繁冗的英文,是一种有处方才能开到的安眠药。

程启思再回过头去看钟辰轩,他抱着枕头,脸在床头灯的光下,看起来很年轻,年轻得几乎带着些孩子气。

“啊,你客厅很大。”施思一进门就说,在那里东张西望。“你家这套音响真不错!”

程启思这是第一回带施思回自己家。施思是直接下了场从剧院过来的,连妆都没卸,只在舞衣外面披了件长大衣。

施思进门脱了鞋,没换拖鞋,赤着脚站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我一站在这么空的地方,就想跳舞。”

程启思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拿出酒瓶,给施思斟了一杯酒。“好主意,施思。你想跳什么?我放点音乐。”

他这套房子在装修的时候是特意做过隔音的,不管音乐放多大,也不怕会吵到人。施思一笑,把大衣脱了下来。她那身舞衣,就是一层层细软的纱,色泽是美极了,像彩虹的影子。

程启思不由自主地想,这么多年来,人们总是在猜测,究竟莎乐美的七面纱舞是什么样的舞?有舞者在最后脱下所有的纱,裸体而舞,是不是王尔德的本意?希律王所谓的“你要脱了鞋子跳舞”——“你的脚会踩在血里”——是不是就是在暗示莎乐美的七面纱舞就是裸体之舞?

“当然是七面纱舞。衣服都穿在身上了,自然跳这个。”

程启思的目光,落在淡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我家的地上没有血,鸽子一样的脚也不会踩在血里。”

他把顶灯关了,只留下少数的几盏小灯。这么近距离地看施思,她的身材几乎和她的脸不相符,她的脸清丽得像天使,让人没有邪念的那一种。但她的身材却是成熟如伊甸园的苹果,尤其是在这样的灯光下,细纱的舞衣几乎是半透明的。在舞台上,还是要考虑观众的反应,即便王尔德的本意是裸体之舞。但在这时候,这个房间里,好像这些顾忌是不必要的了,一层层的轻纱落在施思的脚下。

程启思突然有点相信了,也许王尔德就是如此幻想莎乐美的七面纱舞的。只有妖异的银色月光映着水面和鲜血,以及大理石一样的女人胴体,处女和欲望并存的美。女人的脚,曙光女神的银脚,却陷在鲜血里面。

施思身上已经只剩最后一层纱,那纱的颜色跟她的皮肤差不多。程启思盯着她,施思的表情也跟平时不一样了,可以说是一片空白,也可以说是极致的心醉神迷。

就在这时候,门开了,因为音乐开得太大声,程启思也没注意到钟辰轩回来了。钟辰轩这天是“守约”了,给他说了一声,晚上不回来,要不程启思也不会带施思回家。可钟辰轩这时候又回来了,程启思呆在那里,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施思的脚也骤然地停了下来,像是一对白色的鸽子飞累了。她站在那里,虽然是浓妆,也看得出来脸色绯红。

程启思不知道别的人遇到这种事该是什么反应,但钟辰轩的反应,简直是让他瞠目结舌,完全不知所措。钟辰轩居然就走到另一边沙发上坐了下来,顺手拿了个杯子倒了杯酒,做了个手势,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打搅你们了。能在这里欣赏,比舞台上可是好多了。”

施思窘得都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了,程启思完全被钟辰轩的反应惊呆了,说不出话来。最后反应过来的还是施思,抓起大衣裹在身上,又一手抓起化妆箱,开门就奔了出去。程启思“嗨”了一声,站起身去追她。

他在电梯前面拉住了施思,施思正在用力地按电梯的按钮,偏偏电梯还不上来。

“施思!我不知道我同事会回来,他本来说他今天不回来的。……真是不好意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施思这时候已经安静了些,低着头也不看程启思,只说:“我回家了。”

程启思自然也不可能在这时候留她,只得说:“好,你等一等,我去拿车钥匙。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

施思没有再说话,程启思也没话可解释,赶紧回去拿车钥匙。钟辰轩看到他,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了句:“抱歉,我在人情世故方面,实在是有点糟糕。我让施小姐尴尬了?今天晚上我去酒店住。”

他说着就拿了外衣要走,程启思真是无言以对,一把把他拖了回来。“你又去住什么酒店?难不成你走了,施思今天就好意思不走了?” Y57rJtRgekO0kHnKBG3D0xseZg9AR1p83f18vmbMC2Bjym/0S9EyT37cspl+l49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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