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船在汴河上行了数日,终于在一日午后抵达了东京城。
此时正是大批学子入京赶考的时节,繁华的码头上到处可见布衣书生的身影,形形色色的商人围着这些年轻人转个不停,更有花楼的美貌姑娘来招揽生意。对于大多赶考的学子来说,这一个多月中,他们丢失的不仅是功名,还有饱满的钱袋。
王子进跟在诸人身后,跌跌撞撞地走出码头,但见东京城中房屋鳞次栉比,道路两旁尽是商铺客舍,路上随处可见金发碧眼的胡商。
“东京果然是繁华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道然忍不住感慨,其他人也个个眼睛不知往哪里放。
只有胡绯绡依旧长身玉立,漫不经心地扇着折扇,倒像是见惯了繁华,不以为然的样子。
他们边说边看,不觉竟走了半晌,眼见日头西斜,还是道然想起来投宿的问题,否则恐怕到了天黑要流落街头。
说到投宿,大家都开始急起来,每天不知有多少赶考的学子到东京,他们这一逛就是大半天,现在有没有客栈可住都不知道了。
一行人又不知走了几个里坊,沿途的店越来越大,景致也是越来越繁华。
“看,前面有一个大客栈啊!”其中一个书生叫道。
大家一齐向前望去,只见路尽头果然有家很大的客栈,门楣上挂着个巨大的金字招牌,上书“鸿福客栈”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漆金大门两边挂着一人多高的红灯笼。
“这么豪华的客栈,怕是我等负担不起吧?”王子进一见那客栈的排场,不由心虚。
“管他呢,先进去看看再说。”一行人皆年少气盛,兼人多胆壮,一起哄就同时走了进去。
进了厅堂,众人眼前皆是一亮,只见厅堂装修奢华,雕梁画栋,连一人合抱之粗的巨柱上都画满了描金的花纹。
眼见他们光临,立刻有一位看起来年过五旬的胖掌柜笑嘻嘻地迎了上来,“各位客官可是要投宿吗?”
道然听了忙摆手道:“我们只是进京赶考的学子,负担不起贵店,还是罢了。”
掌柜的一听,竟有几分惊喜,就连皱纹中都夹着笑意,“这太好了!客官有所不知,赶考的学子在我这里都可免费投宿。若是中了功名,得到圣上垂青,均可全免;若是不中,再收费用不迟。只望各位中有贵人之相的若是高中,能照顾一下小店的生意就行。”
经他这样一说,立刻有人动了心,投考的学子都是为了功名而来,而且个个都觉得自己将会高中。
他话音刚落,便有人到柜台前填了单子,还有人本没有几分胜算,但见他人入住,不肯输人一口气,也跟着填上了姓名。
王子进刚要跑去凑数,就被身后的胡绯绡一把拉住,“王兄,还是算了吧,我们改投别家去吧。”接着又朝看热闹的道然喊:“道然,莫要为了一时之利耽误了一生啊。”
一共十几人进去,此时走出客栈的竟只有三人。眼见天色渐晚,王子进愤怨地问胡绯绡:“胡兄,敢问为何不让在下投宿?这么晚了,我们要去哪里找比这家更好的客栈?”
胡绯绡不由哑然失笑,“王兄啊,你要是真的能考取功名,那文曲星自会帮你挡灾接福,依你现在的八字,怕是与功名无缘啊,真的硬考,搞不好还要折阳寿……”他说到一半,凤眼微转,“况且这家客栈邪门得很。”
“邪门,哪里邪门啊?我怎么看不出来?”王子进仔细地端详身后的客栈,只见红灯高照,宾客盈门,不见异状。
“你没有听到里面有好多人哭的声音吗?”站在一边的道然忍不住开口了。
“然也,然也,里面怨气太重啊。”胡绯绡连连点头附和。
“什么哭声啊,我没有听到啊?”王子进赶紧提了袍角跟上两人,只觉头皮发麻,再也不敢看身后的客栈一眼。
“所以说你八字不好,没有趋吉避凶的意识。”
在他吓得双腿发软时,胡绯绡还不忘提醒他多舛的命运,三人渐行渐远,转眼便消失在东京城辉煌的灯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