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沉星死后,王子进在东京城逗留了几日,每天借酒浇愁,总是打不起精神。
此时已是深秋,窗外飘飞着凄凉的秋雨,丝丝雨线,似乎浸凉了人的心底。绯绡却依旧笑眯眯地坐在窗边饮酒吃鸡一袭绫纱白衣,领口衣袖还别致地画了几枝墨竹,更显俊美。
王子进见他这轻松姿态,心中一片凄凉。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过幼稚?人终有一死,本是难免,却又何必难过?可他心中想着,眼中却愣愣地流下泪来。
沉星的笑靥,似乎又在雨帘中浮现。
正在发呆,却听客房的小厮叫道:“王公子,有家书到了。”
王子进急忙跑到门口,给了那小厮几个打赏的钱,拆开了家书,绯绡也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看。
王子进只看了两眼,便将那家书放在一旁,一脸颓然。
“子进,信上说什么?”
“还能有什么?叫我科考完毕,不要在东京城逗留太久,回去速速成亲。”王子进无精打采地回答。
“什么?”绯绡瞪圆了眼睛,“他人像你这般年纪,已经都是儿女绕膝了,你却连一门亲事都没有定下。”
“那是当然,”王子进得意扬扬地说,“一般的庸脂俗粉,怎生入得我的眼?”
“子进,我问你,你可有潘安之貌?”
“没有。”答得倒是干脆利落。
“那你可有宋玉之才?”
“这更没有,看我答的卷子就知道了嘛。”王子进一脸不耐烦。
“那你如何能觅得绝代佳人?”
“反正宁缺毋滥,要我娶一位寻常村姑,我倒不如一生不娶了。”
绯绡见与他说不通,摇摇头不去理他,看来自己还要帮他寻得一门亲事才好安心离开。
放榜的日子转眼即至,王子进自是榜上无名,倒是同窗的道然,真如绯绡所说,高中解元,可衣锦还乡。
王子进看榜回来,甚是高兴,“绯绡,绯绡,你说得好准啊,道然前途无量。”
绯绡奇道:“那榜上应该没有你的名字吧,你如此高兴作甚?”
“你可记得那日在渡船上你对我说过什么?”
“渡船?”绯绡拿扇子蹭蹭脑袋,显是全忘光了。
“你说我今生必能觅得一位如花美眷,看来此言不虚啊。”王子进的脸上挂满了憧憬的笑容。
绯绡听了心中一凉,当日不过是安慰他才这样说,哪想这呆子竟然当真了。
“子进,那个算命之事只是儿戏而已,当真不得……”
话还没有说完,便见他已在收拾行李了,“也许我的桃花运也不远了,你我这就速速启程,我要离开东京,游玩一番,或许能遇到位佳人呢。”
王子进雷厉风行,刚过晌午便退房起程。两人临走之前,又到沉星的墓前去拜别。
但见那桃枝萎靡困顿,显是不能活了,王子进见了不由伤心,小声说道:“我就要离开东京城,将来安定下来,定会来接你,你要等着我啊。”
“子进,你莫不是怕伤心,才走得如此匆忙?”绯绡见状问道。
“哪里,我只是想趁年轻去见见世面。”王子进说着,提起行李就走,并不回头,冷风中背影单薄,落寞悲伤。
离开东京城,王子进精神渐好,两人行了十几日,这一路相安无事。天气却日渐转凉,坐船甚是寒冷,只好改走陆路回去。
绯绡掏钱买了两匹骏马,两人日夜兼程地赶路。
一日,行得天色已晚,还找不到投宿的地方,只见旷野苍茫,冷风萧瑟。王子进不禁焦急起来,“按说这驿站应该就在这附近啊,怎么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总是这样转圈不是办法啊,我们找户人家打听。”绯绡掉转马头,向前奔去。
王子进见绯绡的坐骑跑得甚快,一会儿便变成一个白点了,周围夜幕深沉,阴风阵阵,不由害怕,忙喊了一声:“等等我啊。”急忙策马追去。
追了一会儿,见绯绡牵着马正在一间破败茅屋前等他,不由松了口气,总算找到一处人家。
两人一起去敲那茅屋的门,哪知敲了半天却无反应,门却没有上锁,伸手一推即开。
只见茅屋中落满了灰尘,像许久没人住过的样子,王子进不由高兴道:“绯绡,你我今日竟寻得免费住宿的好地方。”
话音刚落,就听暗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说可以免费住宿了?当老夫不曾存在吗?”
声音缥缈虚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将王子进吓了一跳,忙说:“江淮王子进,这厢有礼了。”
老人很是不愉快的样子,“另一个怎么不说话啊?”
王子进忙扯了扯绯绡的衣袖,却听绯绡道:“一个蜉蝣小妖,还要讲这许多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