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王子进陪着绯绡在灯下喝酒吃鸡。
“你当真要娶她?”绯绡问道。
“是啊,她那么可怜,我又有什么办法啊!”王子进长叹一声,咬了口鸡腿。
绯绡难得板起俏脸,斜睨着他,“你要考虑清楚,她早已死去多年了,与她成亲,只会让你的阳寿更短。”
王子进倒是不以为意,“短就短吧,能换来她几日开心就行,而且我看她是真心喜欢我,能得佳人倾心,还要求什么呢?”
绯绡看着他白皙文秀的脸,像是在看一只即将被吃掉的鸡,不禁连连摇头叹息。
次日晌午,王子进去叫沉星出门游玩,却见昨日借给她的长袍又被染上血迹,知道她昨晚定然又跑出去觅食了,不由暗自伤心。
而沉星正躺在床上,伸出一截藕臂,抱着锦被睡得正香,显然对一切并不知情。
“快起来,我们一同买花衣衫去。”王子进擦拭掉眼角的泪水,强颜欢笑地叫她起床。
沉星开心至极,急忙爬起来就更衣梳洗,看样子是迫不及待要出门。
在绚丽的秋阳下,三人一站在东京城的闹市中,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绯绡和沉星一个是貌比潘安,一个是美若天仙,简直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妙人儿。
沉星却不以为意,估计平时在牡丹园中见多了惊艳的目光,只顾着去看路边小摊上的玩意儿。倒是绯绡极为自恋,拿着折扇晃来晃去,没有一刻钟便换了十几个姿势,最后还是王子进将他拉走。
这两人一到瓦肆,便立刻变成两个活宝,什么店铺都进,王子进一个人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才好看住他们。
待沉星买全了所需的物品,已是午后,绯绡又闹着要去吃鸡。
“咦?胡公子虽然骄傲冷漠,却甚爱吃鸡啊。”沉星压低声音问。
“是啊,这可能是他唯一的喜好了。”王子进一提到鸡,声音都有些哽咽。自从认识绯绡后,他就再没吃过别的肉。
沉星俏皮地朝绯绡眨了眨眼,“胡公子,不知你有没有听过西域传来的‘酥烤鸡’啊?”
绯绡一听,眼里顿时冒出了璀璨的光芒,王子进则是一脸死黑,鸡鸡鸡,又是鸡!如果有来生,他真希望这世上再没有鸡。
“你看看还有什么没买,都准备齐全,我们过两日便起程吧。”当“酥烤鸡”变成一堆骨头时,王子进坐在胡商的酒肆里说道。
“起程?去哪里?”沉星一脸惊讶,“难道我们不留在东京吗?”
“自然是回我的老家了,我还要跟母亲商量如何迎娶你啊。”王子进脸色涨得通红,见绯绡埋头吃鸡,并不理会他,窘迫才稍减。
原以为沉星会很高兴,哪知她却甚为迟疑,“我、我不能离开东京城……”
“为什么啊?你不是一直想离开这里吗?”
“我好像把什么重要的物事落在牡丹园了,要将它找回来才行。”
“这个好办,只要晚上潜进去拿走便行。”说完,他还不忘问绯绡,“是吧,绯绡。”
绯绡嘴里叼着鸡连连点头,这种偷鸡摸狗之事原是他生来就有的本事,简直轻而易举。
沉星听了,小脸上浮现出愧疚的神色,“可我连那是什么物事都忘了……”
王子进听了目瞪口呆,这健忘也太可怕了些。
“我真的忘了,好像很久以前就丢了那样物事,已经想了好多年了,可是这么长时间中又有事情被忘记。”沉星伤心地垂下头说,精致漂亮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三人说了半天也没有头绪,只好怏怏地回了客栈。
当日二更时分,王子进正睡得深沉,却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吵醒,他睡眼惺忪地去开门,只见门外正站着一个身穿樱红色襦裙的艳丽少女,正是沉星。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王子进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说。
“我想起来那物事在哪里了,我们这就去取吧……”沉星脸色苍白,漂亮的双眼中绽放出激动的神色,似乎精神正处于亢奋中。
王子进不忍拂了她的意,忙回去套上外袍,却发现绯绡已经整好衣冠,正坐在床沿等他,没有了平日里轻佻风流的笑容。
月光如秽,星光暗沉。沉星在前面带路,三人走出了客栈,在迷茫的夜色里,弥漫的夜雾中,王子进望着前面匆匆赶路的婀娜人影,竟觉得陌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