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进一人坐在黑暗中,只觉心中忐忑不安。那小厮去了很久也不见回来,而夜色似乎越来越凝重,直要将他湮没了。
哪知他正独自惶恐,却听窗外传来一丝响动,他忙回头看去,只见月亮照在雕花的窗沿上,投射出一个人影。
那人影被惨白的月光无限放大,模糊不清,但看起来似乎是一个书生的侧影,王子进只觉得呼吸似乎都要停滞,也不知这是人是鬼。
他想到昨日的经历,脑中灵光一闪,难道这又是宝财?他是来找自己说那未说完的话的?
“宝财?可是你回来助我?”想到这里他高声叫道。
可是那个人影听到他的呼唤,竟如鬼魅般,在窗口一闪就不见了。
难道不是宝财?他吓得咽了口口水,壮着胆子走了过去,颤抖着伸出手推开窗子。
只见窗外月朗风清,树影婆娑,外面是鸿福客栈后面的一片树林,在月色中铺展出一幅静谧的景象,哪有半点人迹?
或许只是自己眼花,王子进见状松了口气,就要拉上窗户,哪想却觉触手滑腻,湿湿凉凉,似乎有水一样的东西沾在窗沿上。
他好奇地看去,明朗的月光下,只见半个手掌上都沾了一片紫黑色的液体,在夜色中看不分明,隐约像是鲜血。
他连忙颤抖着把手凑到鼻翼下闻了一下,一股煤油的刺鼻气味立刻嚣张跋扈地冲入他的脑腔,那味道霸道刺鼻,呛得王子进打了两个喷嚏。
这一下大出他所料,心中不禁暗自咒骂,这客栈也未免太过奢侈,煤油也不入库好好保管,怎生到处乱洒?
可是方才那人影又是谁的?如果是幻觉,自己这满手的煤油又当如何解释?还有那燃了又灭,永远点不着的蜡烛又是怎么回事?
王子进一时迷惑,只觉得自己似乎掉入了层层的蛛网,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正在此时,只听身后的房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一人提着红色灯笼站在门外,恭敬地朝他鞠了一躬,“客官,久等了吧?我这就把灯帮您点上。”
正是方才怒气冲冲地离去的小厮。
王子进此时见了他如见救星,连忙招手叫他进来,“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不回来?可吓煞我!”
小男孩连忙走进房中,将手中灯笼放下,又从怀里掏出了与方才一样的物事,开始点灯。在那黄纸捻的飘忽火光的照映下,两人皆是面孔青白,面色凝重。
但见那蜡烛点完又熄,再点再熄,反复几次,终于一根黄纸捻又燃完了。
他惶恐地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王子进道:“客官,你是何方神圣?”眼神如见鬼魅,面孔竟吓得失去血色。
“你这蜡烛如此不好用,与我有何干系,你这话应该问那火烛铺的老板才是。”王子进说着拿了那根蜡烛掂在手中看了又看,与寻常蜡烛并无二致。
那小厮绷着脸低着头,似乎在沉思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抬头对王子进道:“客官请随我来,黑暗之中,恐有魔物我们一同去取蜡烛。”
王子进听了不由大喜,“如此甚好啊,一个人坐在这全黑的房里,委实吓人,同去,同去!”
他急忙跟着那小厮一起走出房门,长长的回廊空旷而悠远,不知通向哪里,那小厮手中的灯笼散发着黯淡的光芒,如萤火虫般在黑夜中飘摇不定。
而在客栈最宽敞奢丽的房间中,绯绡和大蜘蛛斗得甚欢,那蜘蛛不断地吐丝,天花板上都沾满了黏液,丝丝缕缕,无所不在,但是就是没有一丝沾到绯绡身上。
绯绡一边辗转腾挪地躲避,一边叫声不断:“哎呀,老东西你好恶心啊,口水搞得到处都是。”
“你躲吧,我倒要看你能躲到何时,待这房里全是蛛丝,哪怕不沾到你身上,你也是在我做的笼中,到时自会吃了你,正好可增加我的道行。”
绯绡听了这话似是想到什么,停了下来,“哎哟,你倒是提醒了我,是不容你再多活,你已经杀了这许多人,也该到偿命的时候了。”
他扬眉一笑,手一挥,折扇便飞了出去,如一柄旋转的刀一样,在空中划出死亡的弧线,一下就将那蜘蛛的头削掉了一半,那蜘蛛惨叫一声,就翻倒在地。
“想与我斗,你还早着呢!”绯绡一副得意的模样,只是这胜利来得太过容易,有些让人失望。
他笑声未落,那蜘蛛庞大的尸体竟呼的一声在眼前消失不见。房间瞬间变得宽敞干净,不见分毫黏液,就像刚刚的所有事都不曾发生一样。
这一下变故真是始料未及,只见空中缓缓飘落一张纸做的小人,头已经被割了大半。
“糟糕,受骗了,竟是傀儡幻术。”绯绡不由暗叫不妙,忙冲出房间。
子进,子进危险啊!
可是苍茫的空气中感受不到一点妖气,倒是勃勃的生气,布满了整间客栈,哪里找得到那个妖怪的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