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大司马。”宓妃定了定神,面色如常地行了个抱拳礼。
“你就是那个小子?”关震平打量着她。
宓妃抬起头来笑了笑:“在下韶光,是大司马的新任医师。”
她才不会顺着这个老头儿的问题答呢,这个岁数的都是人精!为了不露出什么破绽,她还是掌握话语主动权的好。
关震平沉默了一会儿并未继续发问:“过来坐吧。”
宓妃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调整好呼吸走到关震平对面坐了下来。
“先给您切脉。”宓妃将脉诊放好。
关震平状似无意地扫了一个眼她的手,手指细长,小而精巧,指甲修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个老茧。
这手,可不像是个男子的手。
宓妃越是摸脉,眉头锁的越紧:“换另一只。”
“怎么,老夫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关震平有些不耐烦。
越是这样的人物越不愿意瞧病,他有自己的骄傲在,他不愿意服老,更不愿意让别人瞧着自己病歪歪的样子。
宓妃自是理解他的情绪的:“快点,听话!”
关震平一怔,这小娃娃忒大胆了!还从未有人这般放肆地跟他说过话!
“我可不喜欢不听医嘱的病人!”宓妃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大司马该不是怕了吧?”
“胡说什么!老夫会怕?”关震平胡子一吹,眼一瞪,声音如钟。
守在院外的关山月被吓了一跳,他眨了眨眼,怎么好像是吵起来了?但后边又没声音了,他怕老爷子骂自己也不好打扰,便只能忐忑地等着。
“那是那是,大司马上阵杀敌,英勇无匹!战场上都不怕,怎么会怕瞧病呢?”宓妃笑呵呵道:“另一只手。”
关震平没脾气,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冷着脸将另一只手拿了上来,宓妃细细地探着。
关震平说是不在乎,实则也在偷眼瞧宓妃的表情,再怎么说,他也是个人,已然垂垂暮已。
就在他再次不耐烦的时候,宓妃收回了手。
“问题不大,不过还是需要调养下。”宓妃说道:“小毛病也不能忽视。”
关震平的脸色好了一些,他就说嘛,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他怎么可能像别人一样缠绵病榻呢?
“小毛病就不用开药了,老夫顶得住!”关震平捋了捋胡子:“到账房领银子吧!”
“那可不行!”宓妃当即拒绝道:“无功不受禄,我这还什么都没做呢!”
“你……”
“您老放心,我不给您开药,我有别的法子。”
关震平还要拒绝,宓妃又道:“小毛病若是不仔细也会变成大毛病!您可是咱们羲国的中流砥柱!若是再有外贼来犯,皇上以您身体小恙为由不让您上战场怎么办?”
宓妃这张嘴,可盐可甜。她以前总缠着白泽那个老头讲故事,所以最会哄老人开心了!
“我保证,不但不让您吃药,还舒舒服服的!”宓妃信誓旦旦地说道。
关震平狐疑地看着这个小娃娃,宓妃讨好地笑了笑。
……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关震平在宓妃的按摩下打起了呼噜……
也就是在这时,耐不住性子的关山月走了进来:“我爷爷睡着了?”
他惊讶道:“爷爷他因为病痛,已经多年不能这样安睡了!”
“关老爷子的身体有些糟糕啊。”宓妃此刻才说了实话。
她知道这老头儿喜欢听好话,所以便没将真相说出来。
关山月的表情严肃起来:“你只需开药,只要是这世上有的,将军府都能弄得来!”
宓妃叹了口气:“人体有些损伤是不可逆的。”
关山月脸色微白:“难道已经……”
他拢了拢拳头,他的父亲早年间战死沙场,母亲为了照顾身子弱的妹妹常年定居在温泉别院,他是关震平一手带大的。
虽然关老爷子平日里严苛,但两人的感情却比谁都好。关震平是他的爷爷,他的父亲,他的老师,他的朋友,他心中如神祇般的存在!
宓妃瞧着他的表情有些不忍:“你也别太担心,我还是有些法子的。”
关山月抬头瞧着她:“当真?你若是真能治好我爷爷的伤病,以后在羲国有什么人欺负了你,将军府给你撑腰!”
宓妃哈哈一笑:“好说好说。不过,治好我不能保证,只是以后不再痛苦罢了。何况,人活百岁,大司马本就已近古稀,有些事还望大将军看开些。”
宓妃说的道理关山月都懂,但要说放开,谈何容易。
“我待会儿开些方子,大司马不愿意服药,那就掺在饮食里做成药膳,既能饱腹又可调理身体,不过,你们就得多费些心思哄着他吃了。”宓妃说得诚恳:“以后每过半个月我来帮大司马按摩一次。”
她说的可不是普通的按摩,她是用妖力帮关震平修复受损的经脉和肌肉组织以及其他损伤。但她妖力有限,所以只能延缓这个过程。
关山月的脸上是真真切切的感谢:“小安果然没看错你。”
宓妃一怔,假装茫然道:“大将军说什么?”
关山月摇着小扇笑了笑,这时,关震平睁了眼。
“爷爷。”
“你先出去,我和她有事说。”关震平看着宓妃道。
关山月的眸子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然后行礼退下了,临走时还给了宓妃一个安心的眼神。
宓妃有些紧张,她极力表现出从容的样子:“在下已经将注意事项说给大将军听了,大司马先休息,在下就告辞了。”
她刚要行礼,身子却动不了了!
宓妃终于藏不住那份惊惧,她抬眸警惕地看向关震平。
“你这娃娃倒是个胆子大的!”关震平的气势不怒而威:“别人躲我还来不及,你竟然敢哄骗我!”
宓妃和关山月的话他听去大半,刚刚是装睡来着。
“大司马和蔼可亲,晚辈万分敬仰,这么做也是为了您着想。”宓妃不卑不亢地答道。
关震平哼了哼,撤了那道内力,宓妃身体松懈下来,她往后退了半步竟然差点摔倒。
“能说会道!”
“晚辈说的是肺腑之言!”
关震平瞧了她好一会儿又开口道:“小娃娃,你瞧我院子里这棵柿子树长得怎样?”
“枝繁叶茂。”宓妃认真答道。
“这原来是棵黑枣树,长得一点都不好,后来是我亲手嫁接的柿子树。”
宓妃静静地听着。
“这人和这树一样,过去并不重要,前尘往事皆如烟,以后怎么生长才是最重要的。这树的势头能这般好,那是因为我剪掉了多余的枝杈,否则它们就会妨碍主干,妨碍结果。同理,这手下的人要是走了歪路,也同样会让主子陷入险地,所以,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