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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记第四
元宪宗 忙哥撒儿 刘秉忠 王文统 史天泽 张柔 李璮

元宪宗蒙哥 (1209—1259) 成吉思汗第四子拖雷长子,自幼由元太宗窝阔台抚养。元太宗七年(1235)的忽里台大会决定,出征今欧亚草原地区,以拔都为统帅。蒙哥及其他宗王以及万户以下那颜之长子随军出征,进攻也的里河(今伏尔加河)流域的不里阿耳部,太宗九年(1237)攻破钦察部,追擒其部长八赤蛮于也的里河的一个沙洲之上。继而进攻斡罗思各公国,拔弗拉基米尔等城,占领黑海、高加索之地。太宗十二年(1240),与贵由奉旨东还。

元定宗病死于出征拔都的军中时,拔都的大军已经到达距海押立一周程的阿剌脱忽剌兀之地,他遣使四方,召集忽里台大会,议立新君。拔都提议蒙哥即位。海迷失后的使臣畏兀儿人八剌以元太宗曾当众宣布失烈门为皇嗣为由,不赞成蒙哥为帝。窝阔台家臣额勒只带指出,当初宗王曾宣誓,只要元太宗窝阔台还有一位后裔,那怕再不中用,仍将奉之为帝。忽必烈举出窝阔台家族多次违背元太宗遗命的事实,说明搬出太宗遗训已无法阻止蒙哥即位。蒙哥的另一弟末哥等人以太宗死后,脱烈哥那立元定宗已经违背元太宗遗命为辞反驳之。他们还以太宗也曾说过蒙哥可以君天下之类的话,证明议立蒙哥并不违背太宗旨意。八剌和额勒只带无言以对。速不台之子兀良合台发言说“蒙哥聪明睿智,人咸知之,拔都之议良是”。拔都最终拍板,表示“兀良合带言是也”,遂决定由蒙哥即位,登位大典定于次年在成吉思汗大斡耳朵举行。

拔都派其弟别儿哥率兵护送蒙哥返回蒙古。窝阔台、察合台后裔宗王以各种理由拖延与会。海迷失后三年(1251)到会诸王决定不再等待,蒙哥遂于斡难河(今蒙古鄂嫩河)畔登位。窝阔台之孙失烈门、脑忽得知无法再拖延下去,决定利用赴会的机会,在车中藏了大量的武器,准备发动兵变。蒙哥的一名鹰夫克薛杰在草原上寻找丢失的骆驼时,偶然发现了失烈门等人的企图,返回蒙哥营地告变。蒙哥立即调集军队,将脑忽等人抓获,并搜捕反对自己即位的察合台后裔宗王,还派大军占领蒙古西北的大片地区。经过审讯,诸人承认了罪行,许多宗王受到惩治,其近臣多被处死,连海迷失后也不能幸免。

为扩张自己的势力,元宪宗命其弟忽必烈领治漠南汉地,并进攻哈剌章(今云南),另一弟旭烈兀进攻占据波斯北境的木剌夷异端与西亚报达(今巴格达)的东大食帝国残余。又把蒙古帝国的农耕地区分为三大部分,分别设“燕京”、“别十八里等处”、“阿母河等处”等三个行尚书省治理。以自己的家臣忙哥撒儿为大断事官。他还统一法度,把定宗朝滥发的牌符收回,确立诸王乘驿制度,确定汉地、西域赋税,登记中原与斡罗思(今俄罗斯欧洲部分)的户口。为报偿朮赤后裔诸王支持他登基,他与拔都约定,双方以塔剌思河为界,分治蒙古国,并把谷儿只(今格鲁吉亚)封给拔都之弟别儿哥以为分地。

宪宗八年(1258)发动征宋之役,命幼弟阿里不哥留守和林,亲率大军入川,围攻合州(今四川合川)。因不适应南方水土,染疾死于钓鱼城下,在位九年。

忙哥撒儿 (?—1253) 又译作忙哥撒而,扎剌亦儿部察哈氏。扎剌亦儿部在辽代称为阻卜扎剌,共有十个分支,察哈为其中之一。在一次战役中,辽军渡怯绿连河(今蒙古克鲁仑河)北进击败察哈氏族,察哈氏族仅余七十余帐逃入蒙古部的牧地,杀死了成吉思汗的九世老祖母莫拏仑。后来莫拏仑的孙子海都起兵复仇,将扎剌亦儿部察哈氏变为自己家族的奴仆,世居于阿难水(今蒙古鄂嫩河)东。

忙哥撒儿的五世祖名帖列格秃伯颜,是察哈氏贵族。其曾祖赤剌温孩亦赤及其兄弟孔温窟哇(木华黎之父)和者卜客均服务于成吉思汗的曾祖合不勒汗的长支子孙主儿乞氏。其祖父搠阿、其父那海为成吉思汗之父也速该的臣仆。也速该死后,部众多叛归蒙古部泰赤乌氏贵族,搠阿不从,仍留在铁木真母亲部下。金承安元年(1196),金朝派兵征讨塔塔儿部,铁木真与克烈部配合金军进攻,战后孔温窟哇、赤剌温孩亦赤兄弟均把自己的孩子献给铁木真为奴仆。搠阿射技独精,铁木真甚爱之,号曰“蔑儿干”,汉语意为“神箭手”。在一次与乃蛮部的战争中,搠阿独当一面。与蔑儿乞部冲突时,铁木真兵溃,搠阿与其弟在乱军中奋力保护铁木真。元太宗攻取中原后,其父那海受封七百五十户。

忙哥撒儿为成吉思汗第四子拖雷家臣,曾参加攻金之战,在夺取凤翔之役中立有奇功。元太宗八年(1236)跟随蒙哥参加拔都率领的西征军,进攻稳儿别里(今俄罗斯伏尔加与乌拉尔河之间地区)、斡罗思(今俄罗斯欧洲部分)、今高加索地区的阿速和今伏尔加河流域的钦察等部。在行军中造舟济河、伐山通路,在攻城野战中常身先诸将,战后分配掳获品时,他又时常推辞不受。蒙哥曾命他将所俘钦察贵族押送回蒙古献于太宗。元定宗即位后,授以断事官之职。

蒙哥命他掌管属下分民,出猎时,则担任军事长官,执守纪律甚严。对蒙哥之母唆鲁禾帖尼及其他内眷的过失也能知无不言,在拖雷王府内有很高的威信,蒙哥委任他担任大断事官之长。忙哥撒儿受命后,立即走出宫帐,集部下四十余人,询问为官之道,诸人皆默然不言。忙哥撒儿再问,一位居于下座的西夏人和斡进言道,任断事官之道,就像宰羊割肉一样,应做到取肩不伤其脊,也就是公平。忙哥撒儿听后,立即起身回到宫帐里。众人不知所措,都怪和斡失言。其实忙哥撒儿进宫帐后,向蒙哥夸奖和斡讲得好。蒙哥认为和斡是个人材,由是受到信任。

元定宗死后,拔都在海押立以西一周程的阿剌脱忽剌兀之地召集忽里台大会,议立新君。拔都首议蒙哥即位。定宗皇后海迷失的代表八剌反对,说元太宗曾说其孙失烈门可以君天下,宜立为帝。忙哥撒儿反讥道:“你说的诚然有理,可是当初太宗逝世后脱烈哥那皇后立元定宗即位时,你为什么不说这番话呢?拔都提议蒙哥为帝也是遵行太宗遗命,再有敢言‘不’者,请立斩之。”海迷失皇后的使臣们无人敢再言,拔都等人遂通过立蒙哥为帝的决定。

蒙哥幼时,太宗很钟爱他。有一次太宗出行,适逢大风,入拖雷宫帐,要蒙哥坐在其膝旁。太宗抚摸着蒙哥的头夸奖他将来可以君天下。还有一次,人们用一头母牛哺育一头幼豹。失烈门当时还小,见后问:“母牛把奶喂了幼豹,那牛犊吃什么呢?”太宗夸奖失烈门有仁心,将来可以君天下。因为太宗曾分别对蒙哥和失烈门说过同样的话,所以到了议立新皇的关键时候,海迷失皇后与拔都都各自引以为据。

海迷失后三年(1251),蒙哥于斡难河(今蒙古鄂嫩河)畔登位。忙哥撒儿被任命为断事官之长。窝阔台之孙失烈门等人决定利用此机会发动兵变。蒙哥的一名鹰夫克薛杰发现了失烈门等人的企图,向元宪宗告变。忙哥撒儿立即发兵迎击,叛王按赤台等人未估计到阴谋会败露,仓促间无法抵抗,束手就擒。忙哥撒儿严厉追查同谋者,派员拘捕了察合台后王也孙脱、不里、定宗皇后斡兀立海迷失及其大臣合答、镇海、八剌,畏兀儿亦都护等。元宪宗亲自审讯,斡兀立海迷失、也孙脱之妃及多数参与谋叛大臣被处死,还有许多诸王被流放。据宪宗四年(1254)访问蒙古的法国国王使者卢卜鲁克记载,此案被杀的蒙古贵人达三百多名。元宪宗因为他奉公守法,益加信任。凡有罪当刑罚者,均以法量刑后上奏宪宗,宪宗都加认可。有一次上奏时,宪宗尚卧未起,忙哥撒儿便扣箭房门,宪宗问明情况后,同意他的奏请,并赐以宫帐中使用的行扇,以示亲宠。

元宪宗三年(1253)冬,忙哥撒儿因饮酒过量而亡。因他当政时,处置过许多人,所以谤言四起。元宪宗为此特地向其子颁赐诏书,列数忙哥撒儿祖先侍奉成吉思汗、忙哥撒儿本人在太宗朝的事迹、他侍奉拖雷和唆鲁禾帖尼太后的辛劳,以及他参加拔都西征、惩治叛王家族的功绩,表示其人虽死,“将宠之如生”。

刘秉忠 (1216—1274) 初名侃,字仲晦。祖先仕辽,曾祖父仕金,为邢州(今河北邢台)节度副使。元太祖十五年(1220),木华黎攻占邢州,建都元帅府,以其父为都统。秉忠自幼聪明好学,十三岁时以质子入都元帅府,十七岁时为节度使府令史。对祖先世代为官,而自己成为刀笔吏的命运很不满,认为自己生不逢时,不如隐居。不久入全真道,后又出家为僧,法名子聪,号藏春散人。

乃马真后元年(1242),禅宗僧人海云被忽必烈召见,经过云中(今山西大同)时,听说他博学多才,邀与同行。忽必烈发现他不但了解诗书经律、天文地理,而且熟知天下事,深爱之。海云南还后,秉忠独留藩邸,备受信任。海迷失后二年(1250),蒙哥夺得皇位后,他向忽必烈上书言策,提出成吉思汗征战一生,创下帝业,子孙应当尽力保全,并说以三纲五常之道:“治乱之道,系乎天而由乎人。”他以周武王与周公的事例,比附元宪宗与忽必烈的关系,认为“以马上取天下,不可以马上治”。建议从蒙古贵族中择善者分治州郡,统领降官,再设按察官,督责执法;定百官俸禄,减轻盘剥;订立刑法,设仓劝农,建立学校,广开言路,希望忽必烈采用汉法统治。这些意见受到忽必烈的重视。宪宗三年(1253),随忽必烈出征云南。攻城略地之后,不妄杀一人。宪宗九年(1259),随忽必烈出征鄂州(今湖北武昌),多次以云南的例子向忽必烈建议,保存了大量的人口。

中统元年(1260),忽必烈称帝,向他询问治理天下之计。他受命制定各种制度,并提议建元中统。秉忠在忽必烈左右服务多年,一直着僧装,用僧名,因掌管文书,时人号为“聪书记”。至元元年(1264),王鹗向世祖提议命还俗,遂复刘姓,改名秉忠,参领中书省事、同知枢密院事等职。对国家大事,知无不言,深得元世祖信任。他所提拔的僚属,后来有许多成为名臣。至元八年(1271),建议以大元为国号,被采纳。

宪宗即位之初,命忽必烈掌漠南军国庶事。忽必烈移驻金莲川,命在当地建城。宪宗六年至八年(1256—1258),筹建新城,名开平。忽必烈称帝后,改为上都,并命在燕京东北建设新都。刘秉忠在张柔等协助下,受命筑城。至元九年(1272),命名为大都。二年后,大都宫成。

刘秉忠自幼好学,至老不变。虽然担任要职,但仍然斋居素食。他长于诗词,闲时以吟咏自乐,风格萧散平淡,诗如其人,在元代文学中别具一格,著有《藏春集》,现存诗六卷。至元十一年(1274)八月去世。

王文统 (?—1262) 字以道,金大定府(今内蒙宁城西)人。约生于明昌、承安间(1190—1200),金末举经义进士。少时常读权术、谋略之书,好以言撼人,曾将历代奇谋诡计之书摘编成书。金亡前后,北方各路世侯为扩大势力,多招揽谋士,许多知识分子多投靠之。王文统以所学权谋之术游说各路世侯,无人赏识。后投奔李璮,李璮深爱其才,留为幕僚,以为己子彦简之师,王文统为攀附亦以女妻李璮,深得信任,凡有军旅大事均参与谋议。王文统教璮挟南宋自重,虚报战功,宣传宋朝威胁,以增强自己在蒙古贵族中的地位。还教他以钱财收买人心,攻取宋沿边州郡以扩充实力。

元宪宗九年(1259),忽必烈进攻鄂州(今湖北武昌),与宋贾似道对垒,发现贾似道守御有方,希望自己也有这样的人材。其藩府汉臣刘秉忠、廉希宪等便推荐王文统,称为才智之士。中统元年(1260)忽必烈即位,立中书省总内外百司之政,以王文统为平章政事,主管汉地政务,委以重任。王文统从诸侯幕僚进为朝廷重臣,使他的命运发生了重大变化。蒙古人入汉地自成吉思汗征金以来已有四十余年,但一直未能顺应汉地生活方式。耶律楚材曾力图推行汉制,但一直受到阻挠。世祖即位后,蒙古国统治根本移至汉地。王文统就是在这个历史转变时刻受命执掌中书省的。

他领导的中书省实行了一系列重要的改革措施,其中主要有:设置十路宣抚司,对各路诸侯实行监督,整肃州县吏治,使人民安于田里,国赋能如数征收;完善政府机构,制订中央和地方行政条例;命各地选取儒士、吏员通钱谷者任用;颁布一系列条画,对税粮出纳、劝课农桑、刑罚、州县官吏考核等都作了规定;改革五户丝制度,限制投下权利;中书省统一发行“中统元宝交钞”,同时废除了各路所行钞币;在与宋交界处设互市点等。当时元世祖正与阿里不哥作战,需要汉地财力支持,命“凡民间差发,宣课盐铁等事”,均由他裁处。王文统善于理财,“钱谷大计,虑无遗策”,国家财路大增。汉地收集的财赋集中到燕京,又运抵开平。世祖检视内藏,赞曰:“祖宗以来,未有如是之多也。”王文统可以说做到了前代政治家提出的理财目标:“民不加赋而国用饶”,因此深受世祖信任。

王文统猜忌心重,不希望世祖的其他汉人谋臣超过自己,遂利用各种手段排挤可能威胁自己地位的汉臣,引起汉臣之间的不和。世祖的汉臣窦默曾当王文统的面说他心术不正,但世祖因无人可取代,仍然信用之。中统二年世祖晋升王文统为丞相,后因资望不足而罢,但还是主管日常政务。

中统三年(1263)李璮反叛蒙古。事先李璮在燕京入质之子彦简逃归益都,李璮曾向王文统通报。王文统也派其子与李璮互通音讯。李璮谋反事发后,世祖召见王文统,要他招供与李璮合谋的内容。王文统借口回忆不起,要求书面招认。当供词送上后,世祖命左右读之,供词中恳求世祖宽恕其性命,愿帮助世祖平宋。王文统过去致李璮的三封信落到世祖手中,信中有与李璮约甲子(1263)为期的话,使其不能自辩。世祖讯问甲子为期是什么意思。王文统还想开脱罪责,说李璮久有反心,因为自己控制中枢,无法仓促举兵。还说他早就想报告李璮有异谋,但因世祖在漠北与阿里不哥作战,所以故意约甲子年起兵,想借此拖延时间,待世祖平定阿里不哥后再讨之。元世祖大怒,要他住口,指责他有负从布衣提为重臣的知遇之恩。王文统仍然辩解不断,始终不承认有死罪。世祖向其他汉臣出示罪证,征求处置意见。诸人皆笼统地表示,为人臣就不应有异心,有则必杀。只有张柔坚决主张处死。世祖要求他们表示同样态度,其他汉臣只好同意处死。因此王文统以谋叛罪被杀。

史天泽 (1202—1275) 燕京永清(今属河北)人,字润甫。以排行第三,习称“三哥”。他身长八尺,勇力过人,精通骑射。其曾祖史伦在建房时挖得金子,因之致富。金末中原丧乱,史伦设立家塾,招揽学者,许多读书人赖以得救。有些名望之士陷为奴仆的,他听说后,都出钱设法赎出。金泰和四年(1204)大饥,史伦拿出八万石粟赈济灾民,在河朔地区以侠义闻名。史天泽的祖父史成珪,也继承了祖风。

元太祖八年(1213)成吉思汗的大军南侵逼近金中都(今北京),史天泽的父亲史秉直听说投降者免死,乃率乡人数千降木华黎,以长女嫁之,并推荐史天泽兄天倪为万户,依附他们的百姓达十余万口。蒙古军把降民迁往漠北,途中百姓乏食,史秉直以蒙古贵族赐给他的牲口救济,才渡过难关。天倪从曾祖父史伦的追随者中选出精壮,组成地主武装,随蒙古军征战于华北与东北各地。元太祖九年(1214),在燕京朝见成吉思汗,受到信任,管领二十四万户。后来天倪从木华黎攻金,招降金将武仙,居有真定(今河北正定),史天泽任帐前军总领。

二十年(1225),武仙叛变,设计邀天倪赴宴,在宴中杀天倪。天泽因护送其母返回北京(今内蒙宁城西),幸免于难。天倪亲随追及天泽告变。天泽当即南还,招集亡散的部众。木华黎之子孛鲁国王命史天泽袭兄职为都元帅,与各路援军合力击败武仙。随后以真定为基地,修缮城池,聚集人口,恢复生产,扩充实力和地盘,成为势力强大的诸侯之一。太宗即位,立三万户分统汉军,天泽适在此时入见,授为真定、河间、大名、东平、济南五路万户。元太宗四年(1232)征金,天泽受命领兵从孟津渡河与主力会合。天泽至河南时,拖雷已经在三峰山大败金兵。不久天泽驱军至汴京(开封)城下,金帝突围而出,蒙古军追袭金哀宗至归德(今河南商丘)。天泽之军驻于城北,出奇不意渡过汝水,血战连日,终于破城,灭亡金朝。

灭金之后,史天泽多次参与攻宋战事,累有战功。太宗七年(1235),从皇子曲出攻宋襄阳,继而从宗王口温不花破光州(今河南潢川),攻寿春(今安徽寿县)。宪宗二年(1252),为河南经略使。八年(1258),从宪宗入川作战。宪宗在合州失利,天泽率军在嘉陵江击败宋军水师,前锋直抵重庆。至元三年(1266),为枢密副使,后改中书左丞相。十年,与阿朮破樊城,降襄阳宋将吕文焕。

太宗七年(1235)中原各地编籍户口后,赋税催缴甚急,有些地方官只得向西域富商举高利贷缴纳,到期常逼迫百姓破产偿还,民怨深重。史天泽奏请官物代还高利贷,最高利以翻本为限。有一年发生饥荒,无法完成税赋,天泽借钱输赋,本息达一万三千锭银,无法了结。天泽只能倾其家产,再动员族人、部属出钱才偿还清。他还提议以贫富定赋额,得到批准后,颁告执行。宪宗派蒙古大臣阿蓝答儿到汉地查核财赋,许多汉人官吏被罗织罪名,只有天泽受到优容。天泽向阿蓝答儿表示,希望不要罪及部下,由自己承担责任。结果许多人被释放。

世祖即位,授河南等路宣抚使,不久兼江淮诸翼军马经略使。中统二年(1261)五月,任中书右丞相。同年秋,从征阿里不哥,率左路军败敌于昔木土脑儿。山东诸侯李璮利用蒙古帝室内讧的机会,计划叛变。他向天泽遣使商讨时局,天泽也回信陈述己见。中统三年(1262)春李璮降宋,天泽审时度势,立即转变态度,从亲王合必赤征讨,建议用深沟高垒围困济南,生擒李璮。在审讯时,天泽质问:“忽必烈有甚亏你处?”李璮怒斥天泽背盟。天泽恐与李璮的关系败露,为灭口,命黄眼回回依次砍去其双臂、双足、开心剖腹,最后才斩首。事后,天泽以擅杀李璮向世祖请罪。

此次事变之后,世祖下令追查与李璮有关系的汉人臣僚。天泽为解除世祖对自己的怀疑,请求解除子侄十七人兵权。其他汉人世侯也纷纷仿效,交出兵权。世祖也表示继续信任他们。

至元十一年(1274),奉诏与伯颜自襄阳进军,行至郢州病还,不久去世。

张 柔 (1190—1268) 字德刚,金易州定兴(今河北定兴)人,祖先世代业农。年少时善骑射,以侠义著称。元太祖八年(1213)成吉思汗南侵,金朝廷撤出中都,河北大乱,张柔聚众结寨自保。当地有一个豪强名张信,打着张柔的旗号,夺流民女子,张柔下令处张信以鞭刑,并把那个女子放归。张信十分恼怒,有意谋害张柔。后来张信犯下死罪,张柔反而救之。骁勇之士闻后都来投奔他。留守中都的金残余政府为利用张柔的势力,任为定兴令,并一再升迁其职。

元太祖十三年(1218),蒙古军出紫荆口,张柔迎战,兵败被执,降蒙古。成吉思汗命他复旧职,并授便宜行事之权。张柔在河北地区扩大地盘。同年冬,徙治满城,在与金朝将领武仙率领的军队的战争中一再获胜。在燕京为帅的蒙古将领忌其功,谮于中都行台。行台将张柔软禁起来,欲杀之。后被释放。太祖二十二年(1227),移镇保州(今河北保定)。保州自成吉思汗南征以来,十五年中破坏严重,张柔规划市井,重建城池衙舍,引泉水入城,又疏通下水系统,使通商惠工,并建立学校。

元太宗四年(1232),奉调伐金,随速不台围汴京(今河南开封)。入城后,于金帛一无所取,至史馆运走《金实录》和秘府图书;又访耆旧及燕赵望族十余家,护送北归。六年(1234)正月,从塔察儿参与灭金之战。破汝南后,蒙古军下令屠城,张柔于待杀战俘中遇状元王鹗,将他接回保州礼养。同年,入见元太宗,太宗列数其功,升万户,兼管军民,成为独据一方的汉军将领之一。

太宗七年(1235)以后,参加对宋战争,任节制河南诸翼兵马征行事,先后在江淮与汉水上游作战。太宗九年(1259),从忽必烈攻鄂(今湖北武昌)。宪宗死后,忽必烈北还,令张柔留镇。忽必烈即位后诏班师,随世祖北征阿里不哥,至庐朐河(今蒙古克鲁伦河)而还。中统二年(1261),献汴京所取《金实录》于朝廷。至元三年(1266),任判行工部事,营筑大都。次年卒,终年七十九岁。

其第九子张弘范(1237—1279),精于骑射,又善诗歌。中统三年(1262)任行军总管,从亲王合必赤征李璮。围攻济南城时,李璮突袭诸将营垒,唯独不攻弘范。弘范估计李璮今后必来袭击,预作准备。后来李璮果然来袭,弘范一举立功。李璮之乱平定后,世祖认为李璮之所以能够作乱,盖因汉人世侯尽专军民之权,遂下旨世侯子弟为官者,尽除名。弘范被免军职。

至元元年(1264),其兄进入宿卫,世祖念及弘范从征李璮之功,以为顺天路管民总管。次年,当地发生水灾,房屋尽毁,百姓无力完税。弘范自作主张免除人民租税。朝廷追查,认为弘范专擅。弘范入见世祖,为自己辩护说:“朝廷把粮食储之于小仓,莫若存于大仓。”世祖不解其意,要他进一步说明。弘范说:“今年水灾绝收,如果强行征粮,国库虽然暂时充实,但百姓却会饿死,明年的租税从何而来。不如给百姓一条活路,使之不致于逃亡,这样每年就会有固定的收入,这难道不是陛下的大仓吗?”世祖认为他说得有理,下令停止追究。

至元六年(1269),世祖下令征兵进攻襄阳。因为山东军士多为李璮旧部,勇悍难制,故命弘范为益都淄莱等路行军万户,参与襄樊之战。弘范认为过去进攻襄阳时,只是对峙,期待宋军兵疲。但襄阳之地补给充足,又处交通要冲,如不绝其补给通道,宋师绝无疲日。元军依其计行事,襄阳、樊城果然被克。至元十一年(1274),元军顺汉水而下,入江大举攻宋,弘范为先锋,在芜湖丁家洲大败宋师,直至建康(今南京)。世祖恐轻进失利,下旨停止进攻。弘范认为敌士气尽丧,宜一鼓作气前进,拖延进攻反而给宋以喘息之机。世祖采纳其意见,元军又大举进攻,在镇江、扬州等地打败宋将张士杰、姜才等人,以功受赐蒙古名曰“拔都”(意为“勇敢无敌之士”)。

至元十三年(1276)初,其军由江入海,在临安城下与丞相伯颜会师。宋谢太后以为可以按“绍兴和议”的办法,以钱财换取蒙古退兵,提出元宋以伯侄相称,恳救蒙古允许宋朝保留半壁河山。双方使臣往来数次,不能达成协议。弘范受命入城临安,列数宋各位大臣之“罪过”,迫使谢太后下表称臣。

至元十五年(1278),宋将张士杰率残余力量在福建、广东活动。世祖命弘范为蒙古汉军都元帅征讨。弘范提出自己是汉人,不能统辖蒙古军,要求世祖委派蒙古心腹大将为主帅。世祖不同意,说:“太宗朝你父张柔辅唐兀大将察罕在江淮作战。攻破安丰后,你父提出派兵驻守,察罕不同意,结果当蒙古军南下后,安丰又被宋夺去,使蒙古军受到很大损失,你父深以为悔。究其原因就是委人不当。今将大事委付于你,要你像你父亲一样行事。”世祖赐弘范锦衣、玉带,弘范不受,请世祖赐甲剑。世祖开武库,命弘范自己选其所好。当弘范选中一柄剑时,世祖即下旨,有不听命者,以此剑处置。

弘范率师进军闽广,俘文天祥于海丰五坡岭。次年正月,宋军在崖山(今广东新会县南)调集大批海船。弘范率水军追至,以火攻败其军。次月,两军将要决战,有部将提议用炮,弘范认为炮一响,宋船起火后就会四散出逃,不利全歼,决心强攻。次日,分其师为四军,布于宋军东南北三面,自率一军为备。下令以旗舰乐起为号,放走宋军者斩。初战失利,弘范命继续进攻。旗舰乐起后,宋军以为元军将宴饮,放松警惕。弘范亲率军猛攻,宋水军大败。陆秀夫抱宋帝沉水自尽,弘范获宋传国玉玺。张世杰在乱军中逃出,欲入交趾(今越南北方),但遇风暴,舟毁人亡。弘范灭宋后,在崖山之阳勒石纪功而还。同年秋病故。著有《淮阳集》。

李 璮 (?—1206) 字松涛,元潍州(今山东潍坊)人,金末山东军阀李全子。一说李璮之父为宋扬州军官,其母为衢州徐氏,李全收为养子。元太祖十六年(1221)李全叛宋,降蒙古,被镇守华北的木华黎之子孛鲁国王任命为山东淮南楚州行省(又称益都行省)长官。元太宗三年(1231)李全在进攻宋朝扬州之战中失败死去,其妻杨妙真袭职。不久杨妙真亦死,李璮袭职为益都行省长官。

王文统投奔李璮后,留为幕僚。王文统向李璮献计:宣传宋朝威胁,虚报战功,以增强自己在蒙古贵族中的地位。还教他以钱财收买人心,攻取宋沿边州郡以扩充实力。蒙古朝廷数度征兵,李璮均以宋朝压力为辞推托,拥兵自重。宪宗七年(1257),宪宗入川攻宋,下旨调兵。李璮亲自向宪宗介绍与宋对峙情况,说明无法分军。宪宗遂命李璮进犯南宋,取海州(今江苏连云港市内)、涟水四城。李璮受命进征,攻取上述四城后,大肆夸张战功。

元世祖即位之初,与留守和林的幼弟阿里不哥发生争位之战。李璮向世祖报告,说根据抓获的宋朝俘虏得知,南宋正调兵准备进攻涟水,并称今苏北射阳湖等水面上宋水军集结,可能要由射阳入海北上攻取胶西地区,要求朝廷批准修缮城防。元世祖下令山东沿边蒙汉诸军均听其节制。李璮仍不满足,要求增兵。元世祖告诫他,他正欲用兵于北边,遂与宋达成和议,沿边驻军只许取守势,不许无故挑衅。后来查实,李璮专治山东三十年间,前后上奏数十次,均恫疑虚喝之词,挟敌国以要挟朝廷,其目的只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

李璮在蒙古身居要位,东道诸王成吉思汗侄孙塔察儿以公主下嫁,双方往来密切。元世祖谋臣郝经在分析形势时,对李璮的活动有所注意。丞相粘合重山在世祖攻宋时,已向世祖告诫:李璮“坐制一方”,为人狡诈,“叛无日矣”,世祖闻后亦很担心。济南军阀张荣之子张宏对李璮的行为看得更为清楚,曾向世祖密报李璮居心不良的活动:(1)修缮益都城池,储备粮粟。(2)操练兵马,名为讨宋,实际上兵不出境。士卒唯知李璮之号令,不知朝廷之尊。(3)平章王文统原为李璮参佐,内外勾结。(4)世祖北征阿里不哥时,诸将皆往,唯李璮以御宋为辞,不但不从行,亦不派兵助战。世祖回到大都后,诸将帅皆往朝见,独李璮例外。(5)破坏朝廷与宋和约。(6)擅自四处以高价搜购马匹。(7)在其境内拒不使用中统钞。(8)私吞国家盐课,用以扩军。张宏还向世祖建议:(1)调李璮赴西北与叛王作战,或在其军中安插僚佐以分其势。(2)撤换王文统。

世祖权衡利弊,未采纳其建议,但要张宏对所言保密。为稳定局面,依然用高官厚禄收买的办法,加封李璮为江淮大都督。李璮之子李彦简在大都为质。李璮私下设立驿站,直通质子营。世祖北上后,他利用这条地下交通线,把李彦简接回山东。至此认为已无后顾之忧,起兵时机已经成熟。李璮曾与史天泽、严实、王文统等人联系,得到他们支持或许诺。为取得南宋支持,他向宋请降,宋廷认为他投降真伪难辨。李璮未等宋廷确切回讯,遂于中统三年(1262)二月举兵反叛,献涟水等三城于宋,歼蒙古戍兵。他本人从海州泛海还攻益都。入城后,发府库犒赏其党。

李璮叛变后,世祖的谋臣姚枢认为李璮有三策可以选择:上策是直捣燕京,拒世祖于居庸关外。如此行事,虽有极大风险,但一旦得手,成吉思汗南侵以来五十年的战果将化为乌有。中策是与宋联后,打持久战,不断骚扰蒙古边界。这样也可使世祖陷于被动。下策是取济南,等待山东汉人诸侯的援助。取此策是死路一条。李璮起兵后,曾作“水龙吟”词一首,抒发心志。词中感慨“群生几番惊扰,干戈烂熳,无时休息,凭谁驱扫”?并期待“眼底山河,胸中事业。一声长啸,太平时相将近也,稳稳百年燕赵”。但他徒有大志,不敢冒风险,偏取下策,向华北诸世侯传檄,希望他们起兵,但只有少数汉人军阀响应。南宋知李璮起兵后,除封他为齐郡王一个空衔之外,未采取其他行动配合。山东百姓亦不支持他,听说他起兵,知大乱将至,都划地自保,或逃入山谷。自益都至临淄数百里地寂无人声,使李璮陷于孤立境地。

元世祖迅速从漠北撤军,集中蒙汉诸军,以宗王合必赤与史天泽统领南下征讨。李璮在起兵的当月底,即二月二十七日进据济南。其军虽然久经战事,但为数不过五万,难与华北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的蒙汉各军对垒。二十日后,在济南城外战败,退入城内。四月初,蒙古军围困济南。因初战即败,仓促退入城,城中粮储不足,坚守数月之后军心离散。七月,济南为蒙古军攻破,李璮投水自尽未死。被俘后送赴严实、史天泽处关押。在审问中,李璮指责严实与史天泽背盟。史天泽恐受牵连,擅自处死李璮后以擅杀向世祖请罪。与李璮同谋的王文统亦被元世祖处死。

评: 元宪宗之父拖雷从成吉思汗那里继承了大部分蒙古军队,在成吉思汗诸子中实力最为雄厚。在拔都的支持下蒙哥从窝阔台家族中夺得皇位,为蒙古国至元朝的转变创造了条件。失去了皇位的窝阔台家族诸王并未善罢甘休,仍不断反抗,以至酿成困扰元廷长达半个多世纪的西北诸王之乱。

王文统是元初政治家。他因通权谋之术而先后得李璮和元世祖重用,当政期间颁行的各项施政措施,对元初法度的奠定起了重要作用,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蒙古、色目贵族任意搜括。他被杀后,这些制度一直行而不废。时人多承认元之立国,规模制度“出于文统之功为多焉”。

蒙古占领华北后,收编大批汉人武装,以为攻金的主力,史天泽、张柔就是著名的汉军将领之一。灭金之后,南宋成为蒙古的主要对手。张弘范在蒙宋战争中屡建奇功。初读历史的人常常会对人口很少的蒙古族先后灭亡比自己强大许多倍的金朝和宋朝的事实感到不解。读了张柔、张弘范父子的传记便能明白,蒙古的胜利在于动员了汉地的人力物力。元朝能够最终统一中国有诸多原因,有张柔、张弘范父子这样的汉军将领的协助应是其中之一。 hLhN1TZ0Ktz8+MreAusG3Qg49/mPjquz+0oMiAfmJtgHMZ497aOrW9ol4gLhHNm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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