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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记第十七
富弼 韩琦

富 弼 (1004—1083) 字彦国,河南(河南洛阳)人。

庆历二年(1042)初,正当宋夏关系极为紧张之时,辽国为支援夏国,聚兵宋辽边境,遣使萧英、刘六符至宋索要土地。宋廷君臣对此深以为忧,在挑选使辽人员时,往往怯懦不愿行,宰相吕夷简推荐时任知制诰的富弼前往。仁宗召对,面授机宜,富弼慷慨而言:“主忧臣辱,今北虏(辽)狂慢到这样程度,臣何敢自爱其身,而使皇上忧心!”仁宗听后为之动容。先命他为接伴,迎接辽使入境,以便观察辽使的意向。萧英等入宋境后,宋廷遣中使(宫廷派出的使臣,多由宦官充任)进行慰劳,以示友好。可萧英妄自尊大,假托脚有毛病,不愿向皇帝直接派来的中使下拜。富弼见状,马上对辽使说:“我曾出使北朝(辽),病卧车上,听到辽朝皇帝派的中使前来,立即起拜。现在你听到宋朝皇帝传达的使命为什么不拜?这是什么礼节?”萧英等理屈,只好装模作样,使人掖扶而拜。由于富弼能够以理服人,以及对辽使的热情接待,萧英也将辽的真实意图相告,并说:“可从,则从之;不可从的,你们可以用事应付过去。”

富弼将他所得到的重要情报,急速上报朝廷,并且请求派出大臣到辽使在东京下榻的宾馆内,商议具体条件。仁宗乃派御史中丞贾昌朝为馆伴,交代其不许割地,而可以增加“岁币”,并且表示再派富弼到辽国商议。辽国使臣初来时,要求宋让出关南十县地,朝廷不许;又议双方皇室结亲,以宗室赵允宁之女嫁辽兴宗之子梁王,或者给辽增加“岁币”,莫衷一是,不过双方都在试探而已。

这年四月,朝廷给富弼以资政殿学士、户部侍郎的名义出使辽国,对方以刘六符为馆伴接待他,双方即展开了一场唇枪舌战。刘六符问:“公(对富弼尊称)来,莫不是以结婚与岁币事吧?”富应声说:“是。”六符说:“我朝皇帝坚持要求割地,你们商议到这一点吗?”富弼用坚定的口气说:“北朝若坚持割地,这必定是要败坏盟约,借割地为名罢了。南朝决不会答应,只有用战争相待北朝了。”六符又说:“假若两朝各自坚持己见,那么事情怎能办得妥当?”富弼回答说:“北朝无故要求割地,南朝没有立即发兵抵御,而是遣使好言相劝,或嫁女,或增币,如果再不从,乃是北朝坚持己见,不是南朝的事。”这样反复争论十数次,就是割地一条坚决不答应,协议难成。

富弼就在晋见辽兴宗时问道:“南北两朝皇帝父子相继和好将近四十年,忽然要求割地,不知什么原因?两国皇上无法相见,所以派遣我来问个究竟。”辽兴宗傲慢地说:“南朝违犯盟约,兵塞雁门,又在河北扩展塘水、修城隍、点民兵,将干什么?我朝诸位大臣争相请求发兵,寡人以为不若遣使求割关南故地,求而不得,然后兴兵不晚。”富弼如实作了解释,说明兵塞雁门,是为了防止西夏元昊侵边;至于河北沿边塘水,是澶渊之盟以前何承矩所开,因其低洼积水,并非新开;城隍只是修旧,民兵也是依照旧籍补充,并未新增兵源。兴宗听后,拿不出事实辩驳,只好表示:“不知其详。”但又不甘示弱,说:“朕是想得祖宗故地的。”富弼争辩说:“晋高祖(石敬瑭)以卢龙一道割给契丹,周世宗复取关南,这些都是前代旧事。我宋朝兴起已九十年,岂能重新把前代所取土地割走吗?如果各自都要求恢复旧的疆土,那恐怕对北朝并不会有利吧!”说到这里,兴宗实际上已经理屈词穷,无以应答。最后只好又说一些强词夺理的话,都被富弼巧妙地应付过去,求割地,不可能;又求议婚姻,害多利少;只有议增“岁币”一条。

是年七月,富弼受命第二次使辽,带着国书与口传之词前往。行至乐寿(河北献县),心中总感到不踏实,对副使张茂实说:“我为使者而没有看过国书内容,假若书词与口传不同,那我们的出使任务就失败了。”打开国书一看,果然与口授之词不同,立即快马返京,非常气愤地上奏:“政府这样做,是要置我于死地,我死不足惜,对国家大事又该如何?”宰相吕夷简争辩说:“恐怕是一时之误,应当改正。”仁宗问:“枢密使晏殊你看怎么回事?”晏殊回答:“夷简决不肯这样做,一定是不小心弄错了。”富弼听后,勃然大怒,斥责说:“晏殊奸邪,与吕夷简结党以欺骗皇上。”言外之意甚明,显然是指吕夷简等暗中捣鬼,才发生国书与口传之间不应有的错误。晏殊为富弼岳丈,不愿得罪那位有权势的宰相,故为之开脱责任。富弼以国事为重,忠直忘私,受到世人的赞许。经过一场斗争,最后改写国书而行。

辽兴宗在富弼到达后,又耍花招故意进行刁难,在宋朝所许物品的名称上做文章,要求称为“献”或“纳”,以显示辽的地位。富弼依据事实,说明宋辽是兄弟之国,仁宗为兄,兴宗为弟,献是以下奉上之意,哪有兄献弟的道理。兴宗认为称“献”字是“自古有之”。富弼声色俱厉地反驳说:“过去只有唐高祖借兵突厥,当时馈赠之物,或称为献纳。此后颉利可汗为唐太宗俘虏,还有这种礼吗?”兴宗无法压迫富弼接受,就再派刘六符使宋,直接向宋提出这一要求。富弼归朝,说明在辽国他已经拒绝献纳之说,辽方锐气已折,千万不可答应辽方的要求。但是,仁宗、吕夷简竟然以“纳”字为名,每年许增绢十万疋,银十万两,与契丹讲和。

富弼在第一次出使时,一个女儿死亡;第二次出使时,一个儿子降生,但他都置之不顾。使回,授枢密直学士,升翰林学士,都恳辞再三,说:“增加岁币并非我的本愿,特以国家正在讨伐元昊,没有功夫与契丹一决高低,所以不敢以死相争,怎敢接受这样的官职!”

庆历三年(1043),拜枢密副使,支持范仲淹的新政。至和二年(1069)任宰相,为政七年,锐气耗尽,墨守成规。神宗时,与王安石政见不合,退居洛阳,元丰六年(1083)卒。

韩 琦 (1008—1075) 字稚圭,自号赣叟,相州安阳(河南安阳)人。天圣五年(1027)举进士,时不满二十岁。步入仕途后,历官称职,受到朝廷重视。

宋夏战争期间,韩琦先为陕西安抚使,又为陕西经略、安抚、招讨使夏竦副手,担负起抗击西夏的重任。庆历二年(1042)出任陕西四路经略安抚招讨使,驻屯泾州(陕西泾川)。他虽以文臣管军,但尽心尽职,历经磨难,而终于与范仲淹一起,坚守了西北前线,名重一时,朝廷倚以为重,称为“韩范”。边人作民谣云:“军中有一韩,西贼闻之心胆寒。军中有一范,西贼闻之惊破胆。”庆历四年(1044)以渭州(甘肃平凉)之陇干城置德顺军(甘肃静宁),捍蔽萧关、鸣沙的通道,既可保护关中,又可进取西夏河南之地。不久,元昊向宋称臣,他被调任枢密副使,后因支持范仲淹新政失败,出为地方官。

嘉祐三年(1058)任宰相。时仁宗年高无子,皇位继承问题使朝廷大臣焦虑不安。韩琦乘机进言,认为仁宗年事已高,应吸取前代在皇嗣不定问题上引起祸乱的教训,请求选择宗室子弟中的贤能者,立为皇太子。仁宗以后宫宫人有孕为辞,迁延不定,结果后宫又生女孩,彻底打消了他的求嗣之梦,才在韩琦等人支持下,立濮王之子宗实为皇嗣,即是后来的宋英宗。这次定储大计,韩琦为杜绝因皇位之争而酿成大祸立一大功。

事实证明,韩琦在仁宗、英宗交替时对政治形势的看法是颇具远见的。嘉祐八年(1063)三月仁宗暴卒,曹皇后以皇太后的身份,与韩琦等共立英宗为帝。时英宗慑于曹太后的权势,连连惊呼:“我不敢当!”结果吓出一场大病。而曹太后乃利用仁宗大丧,朝廷内外举国痛哀之机,一反常态,垂帘听政;并下令以赐仁宗遗物的名义,大肆对内外官僚及军队进行赏赐,并颁布一次大赦,所费一千一百万(贯、匹、两),在京费四百万。这场闹剧,把国库的历年积存用光,“几乎扫地”。有些地方上官库无钱,竟向民间借贷,借贷不顺,就棍棒催促,如同欠赋。显然,曹太后的目的,是要通过这次赏赐活动,拉拢官僚和军队,以便掌握政权。结果造成两宫之间的矛盾,宫中宦官等人乘机挑拨离间,太后向韩琦哭诉皇帝举措失常,英宗见韩琦诉说:“太后待我无恩”,一时间难解难分。

韩琦作为辅政大臣,对两宫嫌隙,看在眼里,急在心中,除对双方以母子慈孝关系排解之外,就是考虑如何使太后顺利还政,以解决根本问题。

当曹太后临朝称制之日,皇帝的玉玺放在太后住处,只有在皇帝外出巡幸某处时,才允许玉玺随驾而带。根据这一情况,韩琦当英宗病情好转时,奏请到宫外祈雨,等到驾还,玉玺不再放回太后阁中。他乘机奏请太后还政,称赞皇帝圣德。太后大怒,斥责说:“教这样做由你,不教这样做也由你!”他坚持己见,不还政就立在帘外不走,直到太后有允许还政之意,起驾回宫,他忙命仪鸾司撤帘,表示太后不再垂帘听政,人情乃安。

韩琦在英宗朝执政四年,由于英宗身体多病,又劝英宗早立皇储,颍王(即后来之神宗)因此而立为太子。神宗立,韩琦因位高权重,受到御史中丞王陶的弹劾,乃请求外任。直至去世,神宗仍然非常器重他。

评: 富弼是宋代出名的外交家,与辽交涉有理有节,就他本人而言,是不辱使命的。然因国力不强,仁宗、吕夷简妥协退让,他在外交上也绝不可能争得更多的东西,只能以辞官表示他的遗憾。

韩琦历仕仁、英、神三朝,名重一时,政治上虽无大建树,但在英宗时为调和两宫矛盾,消除潜在祸患尽到了最大努力。早年他支持范仲淹改革,晚年却反对王安石变法,亦随形势之变化而在政治上有不同主张,是非功过不可一概而论也。 JLbq9A2/hL0qON6Wu6LGOXk3tAyl4pgi3pUZJaDmIPtTOo/cIM2FKqpqcK9sA4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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