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 准 (961—1023) 字平仲,华州下邽(今陕西渭南北)人,父亲是下级官僚。
他少年英俊豪迈,年十九,举进士。历官称职,表现出非凡的政治才能,又直言敢谏,受到宋廷的重视,得以不断升迁。宋太宗高兴地说:“我得寇准,就像唐太宗得魏徵一样。”当他三十二岁时,已官拜参知政事(副宰相),是一位大器早成的人物。
宋真宗即位后,想长期任用寇准为宰相,又考虑他性情刚直,难以独任,乃于景德元年(1004)同时任命毕士安、寇准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宰相),而寇的排位却在毕士安之下。
当时,宋的北方强敌契丹(辽国),为报复宋太宗时的北伐战争,不断派兵侵扰河北一带,大肆掠夺,出没无常,企图引诱宋军决战。寇准请求真宗,练兵选将,分据河北要害之地,加以防备。景德元年冬季,辽圣宗及其母萧太后率兵二十万,大举攻宋,河北边报的紧急文书竟一夜五次传到开封。寇准压而不发,饮酒谈笑,若无其事。第二天,他的同僚们将此事上奏皇帝,真宗大惊,急问寇准。他胸有成竹地说,“想了此事,不过五天”,办法就是请真宗往澶州,御驾亲征,鼓舞士气,以退辽兵。
对于寇准的动议,许多官僚表示害怕,不愿多言,只想退朝而去,经过他多方劝阻,总算把亲征的事确定下来。此时的辽军在河北攻城掠地,打了一些胜仗,但在瀛州(今河北河间)却受到了宋朝军民的顽强抵抗,战斗异常激烈。辽军在这里碰壁之后,乃转而南下,兵锋直犯贝(今河北清河)、魏(今河北大名),深入宋的河北腹地,引起宋廷内外震惊。参知政事王钦若,请求真宗到金陵(今江苏南京)去避难,陈尧叟恳请真宗到成都(今四川成都)去躲避,霎时之间,弄得人心惶惶不安。真宗对亲征有些动摇了,赶忙去问寇准,准为其分析形势,说明御驾亲征,敌当自去,若是怯敌而避地江南或四川,那就会人心崩溃,敌军乘势深入,宋朝江山难保,这样才稳定了真宗的抗辽信心。为了排除宋廷中那些怯敌官僚们的干扰,寇准请真宗派王钦若到大名去任职,真宗答应了,使宋廷的抗辽部署得以顺利进行。
宋代的澶州城,夹黄河而筑,分成南北二城,中间有一座浮桥相联系。真宗行至南城,感到辽军正盛,许多随行的官僚请求暂驻,以便进一步观察形势。而寇准则坚决请求真宗立即过黄河,进驻北城。他陈述理由,如不过河,则宋军人心越发有危机之感,辽军也感不到震慑的威力,这不是取威决胜的办法。他还分析宋军形势,王超领劲兵屯于中山(今河北定县),控扼敌军深入之咽喉;李继隆、石保吉等分率大军遏制敌军的左右肘,其他四方援军不断赶到,为什么疑而不进?经过一番激烈争论,议而不决,寇准出行宫时遇到太尉高琼,得到了有力的支持,要求高琼催促真宗大驾赶快行动。高琼乃以鞭麾打真宗卫士前进,终使真宗过河,登上北城门楼。当宋军看到皇帝专用的黄伞盖出现在城楼时,远近之人,欢呼雀跃,声闻数十里,士气为之大振。而辽军见到这种形势,则相互惊愕,军不成列。
在这一关键时候,真宗把军事指挥权委托给寇准负责,大得人心,“号令明肃,士卒喜悦”,上下一致,有了抗敌的决心。正在此时,辽军数千骑乘胜突至城下,宋军将士奋勇迎击,斩获大半,其余狼狈而逃。真宗目睹了这场战斗后,回到行宫,而留寇准在城上居住,不时派人到城上看看他有什么行动。派去的人不断向真宗报告,有的说寇准正与杨亿对饮,或掷骰子博戏,或唱曲子,或命厨师斫脍(杀鱼);有的说寇准白天睡觉,鼾声如雷,如此等等,一如平常。真宗听后,大喜过望,高兴地说:“寇准这样,我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
宋辽两军在澶州相持十余日,恰值辽统军萧挞览(一作挞凛)出兵督战,被宋军用床子弩射死。床子弩是一种带有木架装置的强弩,宋初经过改进后,能射千步(三里),有很大威力。挞凛为辽朝名将,临阵而死,辽兵锐气顿挫,并有孤军深入之感,不敢再战,乃拟和谈,压宋屈服。于是,辽方向宋暗送密书,提出条件,求订盟约。寇准表示不能接受,他要求把辽军驱赶出境,辽方向宋称臣,并献出幽州地(今北京一带),才能讲和。
可是,宋真宗有厌兵意向,不愿用战争办法解决辽兵入侵问题,将许订盟。恰值此时,首相毕士安从开封赶到澶州,附和真宗之意,提出用“重贿”的办法,即宋每年给辽一定的经济补偿,来解决宋辽之间战争不已的问题。为了贯彻真宗和毕士安的意图,宋廷官僚中有人不择手段,向真宗进谗言,造舆论,说寇准是企图借机掌军权,拥兵自重。这是宋朝皇帝最忌讳的一个问题,带兵者遭此猜疑,后果是极其严重的。在这种情况下,寇准才同意与辽订盟,实有难言之苦衷。
宋廷派曹利用出使辽营,临行前,真宗授意,辽方索要钱物时,百万以下之数,都可以许诺。寇准召曹利用,口气严厉地说:“虽有皇帝旨意,你到辽营,所许不得超过三十万。超过此数,回来就斩你的头。”曹利用至辽营,经过几番讨价还价,因辽方在军事上并不占优势,期望早些结盟,体面撤军,乃以三十万成交。所谓三十万,即宋每年给辽银十万两、绢二十万疋,称为“岁币”。
由于寇准在抗辽以及结盟中的重要作用,声望很高,真宗待他亦厚,但是,却受到朝中另一些官僚的嫉妒。王钦若乘机向真宗陈说,“澶渊之盟”是一种被迫的城下之盟,这种订盟是一次耻辱;并说寇准当时像赌徒一样,把皇帝当赌注,孤注一掷,哪里是什么功臣?真宗由此逐步疏远寇准,加上奸臣丁谓等一再陷害,寇准被一贬再贬。当时民间流传这样两句歌谣:“欲时之好呼寇老,欲世之宁当去丁。”
天圣元年(1023),寇准卒于雷州(今广东海康)贬所,归葬洛阳。十一年后复官,赠中书令、莱国公,后人又称他为寇莱公。皇祐四年(1052),诏令翰林学士孙抃为其撰写神道碑,肯定其历史功绩,仁宗亲篆碑额曰:“旌忠”,作为宋朝皇室对他的最后评价。
王 旦 (957—1017) 字子明,原籍大名莘县人,其父王祐做官后,在开封建府第,名曰“三槐堂”,落籍开封,后世称为“三槐王氏”。
王旦自幼沉默寡言,好学有才,太平兴国五年(980)进士及第。宋太宗在位期间,他历任地方官及中央官职,政绩突出,气度非凡,许多官僚敬重他,认为他有远大之器。
真宗即位后,王旦屡有升迁,咸平四年(1001)即拜参知政事(副宰相)。景德元年(1004)澶渊之盟前,王旦从行澶州(河南濮阳),后回东京任留守,临行前,请求真宗召寇准,当面陈述意见,问道:“十日之内没有捷报时,应当如何?”真宗默然很久,说:“立皇太子。”旦至东京,直入宫禁,下令甚严,使人不能随便乱传消息,这对稳定局势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景德三年(1006),寇准遭到王钦若等人的排挤而罢相,真宗乃以王旦代之。澶渊之盟后,边境安定下来,北宋社会进入一个和平安定的新阶段,急需恢复发展经济。王旦顺应这个历史潮流,办事务必遵守法度,对变革慎重行事,不求名誉,必务实际。为相十二年,国内富实,官府各机构的吏员,各守其职,是北宋社会政治安定,经济蒸蒸日上的好时期。
王旦善于用人,贤能有才者,大力举荐,并使久任,但又不使被举荐人知道,使恩归皇上,归国家,而不使恩归于自己,有利于官僚的使用,自身也免去许多不应有的麻烦。对同僚,宽厚待人,尤其对前相寇准更是如此。大中祥符七年(1014)时,寇准为枢密使,王旦在中书(宰相府),同朝共事。寇在皇帝面前好言王旦之短,而王旦则专称寇准之美。真宗问王旦,王旦解释说:“理当如此。我在相位时间久,政事上的过失必多。寇准对皇帝无所隐瞒,敢把宰相的短处上奏皇帝,这是他对皇上的忠诚,所以连我也敬重他。”有一次,中书有事送枢密院,违犯诏书规定,寇将此事直接上奏皇帝,结果是王旦被责,中书的堂吏都遭到处罚。不久,枢密院有事送中书,也违犯诏书的规定,堂吏们很高兴,以为报复的机会到了,可王旦不直接上奏,而令人把文件送还枢密院。寇准得知后,表示极大的佩服,说:“他竟会有那么大的度量。”大中祥符八年,寇准罢去枢密使外调,他请求王旦,想到外地任使相(以宰相名义到外地任节度使)。王旦表示,将相之任,不可自求,他不受私自请托。寇准对此甚表遗憾。及至除官时,宋廷任寇准为武胜军(河南邓州)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寇准非常高兴,入见真宗,表示感激。真宗说是王旦推荐的结果,寇准惭愧感叹,以为不如王旦。尽管王旦对寇准的弱点了如指掌,但在朝臣之中,他认为能胜任宰相的只有寇准。天禧元年(1017),王旦因年老罢相时,真宗问他谁可继任宰相,他闭口不言,真宗亲自点名数人,他均用沉默表示不能同意。真宗一促再促,令他表态,他才说:“莫如寇准。”要他再考虑其他人选时,他只说不知道,便以有病疲困退朝。后来,寇准二次为相,与王旦的这次推荐不无关系。
他治家严谨,服用俭朴,不事奢华。待寡嫂有礼,与弟友爱相处,婚姻不求官宦高门,居室简陋,不为子孙置田宅。临终遗言,不许为宗亲求官,勿令厚葬,保持清白家风。
评: 寇准为相,善断大事,力佐真宗,兴致太平,宋廷倚为重臣。力主抗辽,有胆有识,真宗亲征,终于成行。“澶渊之盟”,虽非寇准本意,但力争用最小的代价,换取长久的和平盟约,其功不可掩没。《宋史》本传称他有大功而不得善终,令人叹惜!
王旦治国治家如一,为相长久,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当官莅事,庄严不可犯,自守直道,不为朝廷中有人曲为辩解而改变主张。《宋史》称他“端重坚正,明达国体”,对当时安定局势,发展经济起了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