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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记第四
陈平 樊哙 周昌

陈 平 (?—前178) 阳武(今河南原阳东南)人,出身贫寒,喜交游,对黄老之学有兴趣。他貌美材伟,智慧过人,少有大志,且为人公正。在家乡时,他曾为父老公正分肉,受到称赞。他感慨地说:“今后我如有机会掌管国家大事的话,也一定像分肉一样公正。”

秦二世元年(前209)陈胜、吴广起义后,六国贵族纷纷起兵反秦。陈平初投奔魏王咎,受谗言挑拨离去。亡归项羽,并随项羽入关破秦,封信武君,授都尉。刘邦还定三秦后,陈平仗剑渡河离开项羽,在魏无知引见下,谒见刘邦。与陈平一席谈话后,刘邦知其智慧过人,有大志,即授予都尉,与之同车参乘,令他负责监护各军。

绛侯周勃和灌婴不满刘邦对陈平的重用,认为他先投魏王,后奔项羽,最后归汉,是谁给他官位高,钱物多,就投靠谁的“乱臣”,不能重用。陈平对刘邦说,我在魏王处,魏王听不进我的建议,故去了项羽那里;哪知项羽尽用些故旧好友,虽有奇才的人也得不到重用,故来投奔汉王。如果大王也不能用我的话,我就立即离去。刘邦听了这一席话后,不仅没有遗弃他,而且还给他厚赏,授护军中尉。

楚、汉两军相持于荥阳、成皋一带时,在正面战场上,双方实力相较,楚军占有明显的优势。刘邦为扭转局势,趁正面战场相持的机会,整顿内部,巩固后方,利用楚营的矛盾,瓦解敌军,其中一个重要战术,就是用了陈平离间楚军之计。刘邦以四万金给陈平,陈平先以重金收买楚军内部官兵,令他们散布谣言:楚将钟离昧欲与汉讲和,共灭项羽分王其地。钟离昧为项羽属下得力悍将,上述谣言一起,果然使项羽对钟产生怀疑。

汉高祖二年(前205)四月,楚军对荥阳加紧攻击,汉军提出割荥阳西以请和的建议。谋士范增力劝项羽乘势进攻。陈平又献挑拨项羽与范增关系的反间计。一天,楚使来到汉营,汉王按陈平之计抬出美酒佳肴招待楚使。不久,陈平出席宴请,问及亚父范增情况,并询问有无带来范增书信?楚使道:“我等是奉项王之命,来汉营议事,并非由亚父所遣。”陈平听罢,故意失色道:“原来是项王派来的人。”随即离席而去,并把丰盛菜肴也撤去。等了许久,才见汉兵送蔬食菜羹给楚使充饥。当楚使把在汉营受冷遇的情况告知项羽后,项羽对亚父范增产生了猜疑,进攻荥阳之议被丢之脑后,范增盛怒道:“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为之,愿乞骸骨归!”遂拂袖离去,未至彭城“疽发背而死”。

刘邦称帝后一直对掌有兵权的楚王韩信存有戒心。不久,刘邦发现项羽故将钟离昧与韩信交往过密,项羽败亡后,钟离昧竟亡归韩信。于是刘邦令韩信捕昧归案。此时,韩信初至楚,出入都以重兵护从,更引起刘邦的怀疑。高祖六年(前201),有人上告韩信谋反,刘邦要发兵击之,陈平力阻,对刘邦分析道:目前陛下兵力不及楚兵;用兵不如韩信,如贸然带兵出击,激成战事,恐怕是很危险的事。高祖问道:“有何办法?”陈平献计让刘邦借口游云梦之际,趁韩信不备时擒拿他。高祖照此计实行,果然不费一兵一卒,拿住了韩信,解至洛阳,降封为淮阴侯。

此时北疆烽火又起。是年秋,匈奴冒顿单于发兵围攻马邑,与匈奴关系暧昧的韩王信放弃抵抗,与匈奴勾结。次年,韩王信又与匈奴联合进犯晋阳(今山西太原)。高祖亲自将兵前往抵御。冒顿发精兵四十万骑围阻高祖于平城(今山西大同市东)白登山七日七夜。陈平又献奇计,使人暗中以厚礼贿赂单于阏氏。且暗示她,单于如继续围困,汉将返取美女献之,容貌天下无双,单于必然爱之。阏氏怕汉美女夺单于之爱,就在接受贿赂后力劝冒顿,以匈奴不能久居汉地及“汉主有神”说服他解围。冒顿围开一面,陈平等趁隙保护高祖突出重围。

陈平自跟随刘邦南征北战,在楚汉相争和立国过程中,凡六出奇计,先后被封为户牖侯、曲逆侯。

高祖去世后,吕后以陈平为郎中令,傅教惠帝。惠帝六年(前189),他与王陵并为左、右丞相,王陵免相后,陈平徙为右丞相,但因吕后大封诸吕为王,陈平被削夺实权。吕后死,陈平与太尉周勃合谋平定诸吕之乱,迎立代王为文帝。文帝初,陈平让位周勃,徙为左丞相,位第二。

一天,右丞相周勃和左丞相陈平随文帝外出视察政事。文帝问周勃:全国一年有多少狱案?周勃无言以对,文帝又问:全国一年钱谷收入多少?周勃又不能答,且愧出一身冷汗。于是文帝问陈平。陈平答道:“陛下要问政事,都有主管部门。陛下要知道全国一年狱案,可问廷尉;如要知道全国钱谷收入,则可去问治粟内史。”文帝又问:“那要你们这些丞相干什么?”陈平答道:宰相者,其任务是“上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下遂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诸侯,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也。”文帝称赞他回答得好。周勃大惭,提出辞职。陈平于是独任丞相。

孝文帝二年(前178)陈平去世,谥号献侯。

樊 哙 (?—前189) 沛人,与刘邦同乡,从事狗肉买卖。刘邦与十余人亡匿于芒砀山中时,樊哙是跟随他的一个。

秦二世元年(前209)陈胜、吴广起义后,曹参派樊哙从芒砀山迎还刘邦,攻杀沛令,立刘邦为沛公,举旗响应起义。萧何、曹参、樊哙等四出活动,到沛县各地去招募子弟,参加义军。

第二年十月,沛公率三千沛县子弟攻打胡陵、方与后,回军防守丰邑,秦泗川监平率兵攻丰,被沛公击退。十一月,沛公又率部打败泗川守于薛西,并与秦将大战于砀山东郊。樊哙跟随刘邦参加了这些战斗,斩首十五级,赐爵官大夫(第六级),后又与沛公一起在濮阳败退秦将章邯之军队,斩首二十三级,赐爵公大夫(第七级)。至后,樊哙随刘邦左右,南征北战:出击李由于三川,破赵贲于开封,克杨熊军于曲遇,战功显赫,赐贤成君。

高祖元年十月,沛公的军队破武关,进驻霸上,秦王子婴向起义军投降。刘邦进军咸阳后,见华丽秦宫,珍宝无数,美女成千,依恋不舍,不能自持,想留下不走。这时樊哙提醒他道:你是要得天下,还是要当“富家翁”?若要得天下,就立即离开此地,还军霸上。秦宫内的美人妇女以及奇物珍宝,正是“秦所以亡天下”的原因。但是刘邦对樊哙所言听不进去。后张良又晓之以理:正因为秦“无道”,沛公你才能进咸阳,现刚入秦都,你就想享乐,这是“助桀为虐”,请沛公听信樊哙的忠言。此时,刘邦才省悟,封存秦宫内一切珍宝奇物,还军霸上。

当时,刘邦仅有十万军屯驻霸上,而项羽所率号称四十万大军驻兵于新丰鸿门(今陕西临潼东),两军对峙于咸阳城东,气氛十分紧张。谋士范增向项羽建议,在鸿门宴上杀掉刘邦,以绝后患。宴席上,范增令项羽从弟项庄舞剑,趁机刺杀刘邦。这时项羽叔父项伯亦拔剑起舞,以身掩护刘邦。鸿门宴上顿时剑拔弩张,刘邦处境十分危险。张良见状立即至军门召来樊哙。樊哙带剑拥盾冲入席间,对项羽怒目而视,“头发上指,目眦尽裂”。项羽见樊哙如此威勇,心中暗惊,忙赐他卮酒一斗,生猪肘一块。樊哙端酒一饮而尽,把猪肘“拔剑切而食之”。项羽又问樊哙还能饮酒否,樊哙借题发挥:“臣死都不怕,还怕饮酒吗?今沛公先入咸阳,在霸上等待大王。而大王听信小人之言,与沛公为难,恐怕为天下人耻笑!”项羽对樊哙严正的言词无言以对,动摇了杀刘邦的决心。

此时刘邦见气氛稍缓和,即借口入厕离席,并与樊哙、夏侯婴等人一起逃出军营,回归霸上。鸿门宴上,如果没有樊哙勇猛的行动和大义凛然的气概,恐怕刘邦性命难保。

刘邦为汉王后,封樊哙为临武侯,任郎中,同进汉中。

在以后的楚汉相争中,樊哙仍追随刘邦辗转于中原大地,先后击章平于好畤,破王武、程处军于外黄,围项羽于陈。前206年十月,刘邦称帝后,封樊哙为舞阳侯,娶吕后妹吕须为妻。

西汉王朝建国后,樊哙又多次出征,平定异姓王的叛乱。前202年七月,燕王臧荼首举叛汉旗帜。臧荼原为燕国大将,后被项羽封为燕王,在楚汉战争中,虽迫于形势曾助汉击楚,但对出身平民的刘邦称帝心中不服,所以刘邦刚登帝位不久,就举兵反汉。高祖派樊哙出兵,平定燕地。次年,韩王信降匈叛汉,樊哙以将军身份克韩王信于代。之后,他又参加了平定陈豨和燕王卢绾的叛乱。

高祖晚年多病,常卧深宫,不见大臣,唯有一宦官在身旁服侍,连周勃、灌婴这样的同乡重臣也不能见到。一天,樊哙直闯深宫,感慨地对高祖说:“想当初,陛下与我们一起在丰沛起义,是何等的威风!现天下已定,看你如此不振的样子,真叫人心疼。且陛下有病在身,臣等非常担忧,而陛下不与大臣们商量国家大事,却只与一个宦官在一起,陛下难道忘记了赵高的事了吗?”高祖听罢,笑了笑,就起身。

高祖病重时,有人在高祖面前谗言樊哙,说如果高祖百年之后,樊哙要带兵把戚夫人和他的儿子赵王刘如意杀尽。高祖听罢大怒,要陈平和周勃去斩樊哙于军中。陈平知道樊哙的妻子是吕后的妹妹,杀了樊哙,吕后面上也不好交待,故只是把樊哙押送至长安,听从发落。高祖去世后,吕后把樊哙放了,还恢复了他的爵位。

孝惠帝六年(前189)六月,樊哙去世,谥号武侯。

周 昌 (?—前192) 沛人,与其兄周苛在秦时都为泗水的卒吏。刘邦率领二三千沛县子弟攻打泗水时,周氏兄弟前去投奔。随后他们跟随刘邦参加过多次战役。沛公入关破秦后,授周苛为御史大夫,周昌为中尉。

楚汉两军在荥阳、成皋战场上相持一年余,后来刘邦见荥阳已不能坚守,于公元前204年五月伪称投降,从西门奔走成皋。荥阳由周苛坚守。项羽破城后,俘周苛,要授之以上将军,封三万户,令其归楚。周苛严辞驳斥,项羽怒烹周苛。汉王刘邦遂授周昌为御史大夫,常随刘邦左右。刘邦称帝后,封周昌为汾阴侯。

周昌为人耿介,敢直言,自萧何、曹参以下的大臣对他都另眼相待。一天,他入宫奏事,高祖正拥抱着戚姬在亲热。周昌见状欲退,高祖一把抓住他,骑在他的背上,扼住他的头颈问道:“你看我像是怎样的一个君主呀!”周昌仰起头说:“陛下是像夏桀、殷纣一样的君主!”一席话使高祖哈哈大笑,但对周昌敢如此直言,也有些害怕。高祖想废太子刘盈,立戚夫人所生的赵王刘如意为太子,大臣们都竭力反对,但均无用。最后还是留侯张良想出了办法,请来了“商山四皓”辅佐太子,高祖废嫡立庶的念头才打消。在据理力争中,周昌是最为激烈反对的一个。高祖曾问周昌:“如果我立赵王刘如意为太子,你意下如何?”周昌有些口吃,又很气愤,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我虽讲话有些结巴,但心里是很清楚的,这是万……万……不可的。陛下如要废嫡立庶,臣……臣……不奉诏。”高祖欣然一笑,打消了这个念头。吕后这时在隔壁东殿,对周昌如此耿直,非常钦佩,当周昌出来时,她跪在周昌面前道:“今天要是没有你,太子几乎要废了。”

当时赵王只有十岁,高祖担心百年后,戚夫人母子会遭吕后暗害,心中闷闷不乐。这事被符玺御史赵尧得知后,高祖问他怎么办。赵尧建议高祖,找一个有地位、有声望的相到赵国去,这样赵王的性命就有保了,而这个人一定要皇后、太子、大臣们都敬重他。高祖问此人是谁,赵尧建议派御史大夫周昌去。这样周昌去了赵国为相。

高祖去世后,太后派人去召赵王来京。赵相周昌要赵王称病不去。这样前后有三次。周昌对汉使说:“赵王是高皇帝的属臣,我知道太后对戚夫人是很恨的,召赵王进京必然是要加害于他。况且赵王多病,不能前去。”吕后知道赵王不来是周昌在从中阻挠,于是把周昌召来京城,对他说:“你不是不知道,我是恨戚姬的,你为何不把赵王送来!”同时吕后趁周昌赴京之际,暗中派人把赵王召来京城。赵王到长安后,不久就被吕后毒死,他的母亲戚夫人也被吕后残酷地戕害成“人彘”。从此,周昌称病不上朝,惠帝三年(前192)去世,谥号悼侯。

评: 汉初,高祖身旁有一批出身卑微,而后成为重臣的布衣将相。这种统治格局与秦不同。樊哙以屠狗为业,跟随刘邦起事反秦。他南征北战,屡建奇功。尤为可贵的是,进咸阳,他力谏刘邦不要迷恋财色;在鸿门,他以非凡的气概救了刘邦性命;刘邦晚年暮气重重,他又以过去辉煌的战绩来激励刘邦,要他振作起来。樊哙是汉初“布衣将相”中的一个典型人物。 HoQzWsK2JYGDS6Jndm2KLLnQ71UvMtVOFkYQD7RrPJ1AICgrODxqq/bESGo8mt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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