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宗頤先生以通人之才,兼治琴學,故能精鑑識、蓄名器舊籍,以養情志,以治學術。據《琴府》(圖七)上世紀70年代初記載,饒先生所藏古琴五床:
圖七 轉引自《琴府》
(1) 宋“萬壑松”琴一床
(2) 年代不明“解慍”琴一床
(3) 香港容氏舊藏明初或元“無名古琴”一床
(4) 盧家炳舊藏“石泉”琴一床
(5) 清陳蘭甫手製古琴一床
此外,尚有2005年饒先生自題“吉祥音”琴一床,現藏於香港大學饒宗頤學術館。
以上六床古琴,宋“萬壑松”琴屢見饒先生文字記述,想必最爲饒先生鍾愛。1968年農曆四月,饒先生手編《固庵詞》,中有《淒涼犯》“冰弦漫譜衡陽雁”詞,序云:
周密《浩然齋視聽鈔》載北方名琴條,有金城郭天錫祐之萬壑松一器。鮮于樞《困學齋雜録》京師名琴下,亦記郭北山新製萬壑松。此物現歸於余。余得自顧氏,蓋鄒静泉自北攜至粵中者。每於霜晨彈秋塞吟,不勝離索淒黯之感,爰繼聲白石道人,爲瑞鶴仙影云。
此處記述“萬壑松”自製琴至得琴之流傳與經過。顧氏云云,據《琴府》謂即影星顧媚之父——顧淡明,原在廣州任報業,精繪畫,生平不詳。至於鄒静泉,即鄒静存(1874—?),廣東番禺人,南社社員,原在廣州開設銀號,1921年移居香港,爲香港上世紀20年代詩社——北山詩社社員。 此琴曾爲吴宗漢、蔡德允、容師思澤、吕培原、鄭珉中等琴壇名宿所見。
1971年,饒先生任美國耶魯大學研究院客座教授,曾攜“萬壑松”琴前往。《水調歌頭》“此曲幾人解”序云:“東歸在即,書物盡打包,隨身只‘萬壑松’一琴而已。中夜不寐,起操《搔首問天》一曲……” 千載名器,萬里隨身不離,合於《禮記·曲禮》下云:“士無故不徹琴瑟”;又《風俗通·聲音篇》云:“君子所常御者,琴最親密;不離於身……雖在窮閭陋巷,深山幽谷,猶不失琴。”尤見先生對此琴鍾愛之情。
饒宗頤先生藏琴之外,並購琴籍。早歲爲人撰序云:“余志在琴史,曾集琴書舊譜三數十種”, 此言不虚。1960年發表《宋季金元琴史考述》,於卷末“補記”云:“本文屬稿時,因手頭乏周夢坡《琴書存目》、《琴史續》二書,頗費鉤索之勞。及寫定後,始從書坊購得之……” 可證饒先生爲學術研究所需,購書藏書均極豐富。2003年11月8日,香港大學饒宗頤學術館成立,饒公捐出藏書4萬册,其中古籍珍善本計約八百餘種,册次數以千計。2011年,整理館藏古籍,得琴籍二十四種,均爲饒先生舊藏,依次簡録如下。
一函三册,清同治六年(1867)刊本,有白文“周南之印”藏印一枚。此書爲同治六年(1867)原刊本,書分上下二卷三册,上卷一册介紹古琴之名稱及指法等,下卷二册爲琴譜。
一函二册,清同治六年(1867)刊本。此書原刊爲上下二卷三册本,經整修後爲上下二册。全書有朱筆句讀。
一函二册,清光緒七年(1881) 中華圖書館石印本。書扉頁有“吴縣彭叔華家藏”朱文印一枚。此書原爲同治年間上海玉清宫道士張鶴静所輯,刊行於同治六年(1867),原書分上下二卷三册。清光緒七年(1881)又由中華圖書館以石印重刊,書分上下二卷二册,上卷介紹古琴之名稱及指法等,下卷爲琴譜。
一函二册,清同治丙寅(1866)雙清館重刊本。原書刊行於清乾隆九年(1744),同治間由祝桐君等人校評重刊印行。全書六卷,總爲二十八曲,卷首有蘇璟《琴説》及戴源《鼓琴八則》等。
存二十二卷,二册,清乾隆十五年(1770)刊本。全書存二册,上册《内篇》言聲律、制弦、定聲等事,凡十二篇;下册續《内篇》,凡十三至二十二篇,以圖説明弦、律、聲等,並解説分調、立調等事。《外篇》缺。
四册一函,光緒十九年(1893)刊本。全書四册八卷,卷一爲琴論、指法、調弦等;卷二爲製琴與左右手指法等;卷三至卷八譜琴曲三十首。
四册一函,光緒三年(1877)刊本。全書四册四卷,卷一解説琴身各名稱及指法等,卷二至卷四略分宫、商、角、徵、羽、外調等,合共收録琴曲三十二首。
圖八 香港大學饒宗頤學術館
四册一函,清刊本。書扉頁又題《琴譜大全》,楊西峰山人著,蓼懷堂重訂。全書不分卷,略以宫、商、徵、宫羽、黄鐘等分類收録琴曲三十一首。
三册一函,中央音樂學院一九五六年影明刊本。此書爲一九五六年由中央音樂學院影印明本刊行,書後附有查阜西《臞仙〈神奇秘譜〉後記》一文,對於此譜之來歷,多有論述。
一册一函,民國重刊本。此書一册,僅録廣陵散一曲。據馮水《序》文及《廣陵散辨誤》,知係據明嘉靖本《風宣玄品》重刊。
四册一函,清刊本。此書專論古琴音律、製琴、坐姿、指法等等。不載琴曲譜,與其他琴譜略有不同。
十八册一函,清光緒二年(1876)刊本。全書總分十七卷(含首卷),首卷上專論音律,卷中論説學琴須知,卷下則言指法。其他各卷依宫、商、角、徵,選録諸派傳習之琴曲。
十二册一函,校經山房成記書局石印本。全書十二卷,前三卷論説定聲、音律、指法等,其他各卷收録琴曲六十首、琴歌九十首。
十一册一函,民國元年(1911)刊本。全書總分三十二卷,論説琴粹,收録琴論、琴話、隨筆、琴瑟合譜等,大凡楊時百以前諸家關於琴説之論,皆取録無遺。
六册一函,清嘉慶庚辰(1820)刊本。全書六卷,卷一卷二論説古琴音律及指法、泛音等,其他各卷收録琴譜及琴簫合譜。
六册一函,清棲心琴社重刊本。全書八卷,卷一論説琴論、弦音、指法以及彈琴要法等。卷二至卷八收録琴曲三十三首。
圖九 香港大學饒宗頤學術館
四册一函,明刊本。此書原爲荷蘭漢學家高羅佩先生舊藏,後由高氏轉贈饒宗頤教授。全書無目録、卷次,收録《高山》、《流水》、《釋談章》、《水龍吟》等琴曲。
一册一函,一九五八年寫印本。全書略分上、中、下三卷,上卷主要論説琴器、音律、安弦、指法等;卷中收録琴譜十五首;卷下則將《搗衣》、《長門怨》等曲,譯成簡譜。
一册一函,一九五三年中央音樂學院重印本。此書存世尚有清刊原本,中央音樂學院重印本,實據殘本複印。全書收録《廣陵散》、《耕莘釣渭》、《平沙落雁》、《天籟》等曲,末有查阜西《跋》文一篇。
四册一函,民國己未(1919)年夢坡室刊本。《琴史補》二卷,分别編纂上古太昊、炎帝至宋朝徐衍等人彈琴事略。《琴史續》八卷,編纂南宋自徽宗始,至明葉小鸞等琴人事略。
四册一函,民國夢坡室刊本。《琴書存目》六卷,分别彙録周代琴人至民國楊時百《琴話》、《琴譜》等編纂之琴書提要。《琴書别録》上、下卷,彙録自荀子至清咸豐、同治間楊振藩所撰之聲樂音律等書之提要。
六卷四册,清康熙乙酉(1705)聚錦堂本。此書爲“新安程允基寓山氏選訂”、“弟允培景山氏參校”。其後屢經翻刻,近世又收入琴學類叢書,以故流傳較廣。
圖十 香港大學饒宗頤學術館藏《抒懷操》
二卷一册,清康熙十六年(1677)刊本。是書爲程雄選訂,宫夢仁鑒定,收入《四庫全書》。
一册,清刊本。此書據《中國音樂詞典》“抒懷操”條云:“清康熙二十一年(1682)程雄輯。收三十七首琴歌。歌詞爲其友人填詞。曲譜爲程雄所作。收入《松風閣琴譜》。”
以上二十四種琴籍,除明版《伯牙心法》爲荷蘭外交官兼學者高羅佩(Robert Hans van Gulik, 1910—1967)贈送外,其他均係饒先生自行購存以資研究之用,版本多爲清刊及清人琴籍。今知見琴籍不過百數十種,饒先生以一學人、琴人身份藏琴籍若此,可謂已極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