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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餘論: 饒鍔方志學的特點

綜上所述,饒鍔先生的潮州方志學有以下幾個特點:

甲、 全方位的方志學研究

饒鍔先生的潮州方志學著述,最爲人習知的,要算是由饒師宗頤先生補訂而成的《潮州藝文志》。除此之外,還有以下幾種撰述或研究計劃:

1. 《潮安饒氏家譜》,1921年刊行。

(按: 地方上的譜牒,是編修方志的重要史料之一;有學者甚至把譜學列爲方志學中重要的一環。)

2. 《潮州西湖山志》,1924年刊行。

3. 《潮州藝文志》,約於1925年著手編纂。

4. 《海陽縣志·藝文略》“補遺”,未屬稿。

(按: 在決定編纂《潮州藝文志》之前,先生只擬搜討鄉邦遺獻,以補《海陽縣志·藝文略》;後因蒐集所得已遍及潮州九邑,故而改變撰著計劃。)

5. 《潮雅》,未定稿。

(按: 先生自言“嘗以嶺東方言,間雜蠻語,與中原語音殊絕,然窮其聲變,察其本柢,舊音雅馴,往往而存,曾欲就所知者,徵之經傳,放揚雄氏爲《潮雅》一書”。

6. 《瀛故拾遺》,未定稿。

7. 《潮州詩徵》,未定稿。

(按: 以上兩種,共有數十卷;皆是先生留心鄉先賢遺著,長期蒐集所得。 前一種蓋屬潮州掌故史料。後一則爲潮州詩人的題詠,至1924年已獲二三千首。

此外,他又曾極力向潮州地方官員和士紳,建議啟動修志,以及搜羅、出版先哲遺著等等。

以上種種,都顯示出,先生對鄉邦文獻整理的關注和規劃,乃是全方位的,涉及譜牒學、方志學、目録學,以至語言學等等範疇。而他以個人之力,撰成了《家譜》、《西湖山志》和大部分《潮州藝文志》,更是由一家之史,到一山之志,再到一郡之史(藝文部分)等方志學文獻整理的系列性業績的具體表現。

乙、 蘊含著痛惜鄉邦遺獻的士子情懷

饒鍔先生把搜集、整理和刊布鄉邦文獻,視爲在動盪社會之中,知識分子的一項責任。他曾説:

方今世變日亟,鄉獻剩篇,不絕如縷,發揮而表彰之,固後死者之責。

也是這種思想,使他竭力搜羅鄉邦舊籍,冀由此而重新發現先哲的文學和學術成就,從而得以“發揮而表彰之”。

丙、 注重編纂體例

饒鍔先生曾説過,“編書取重條理”。 因此,他的方志學著作,大多會參考甚至是依據前輩名著的編纂體例。

前文已經提到,饒鍔先生《潮州西湖山志》體例,是參酌變通顧湄《虎丘山志》而來的。先生編纂《潮州藝文志》,則受到孫詒讓《温州經籍志》很大的啟發,有關體例亦悉依孫書。其《潮雅》一書,則倣效《揚雄·方言》之體。至於《潮州饒氏家譜》,先生亦曾具體談到譜法體例:

余曩者嘗有志於譜牒之事。前年爲《潮州饒氏家譜》,略仿古世表之遺法,而述系則斷自始遷之祖,又分别其所宜載與否者,具爲條例,載諸譜首。

而此譜之編,崇尚“信今而傳後”,力求簡要明覈、勿誣勿濫等等,要皆效法姚鼐的譜學理論。

丁、 尤重藝文

饒鍔先生之擬補録《海陽縣志·藝文略》、鈎稽排纂《潮州詩徵》,又於《潮州西湖山志》變“題詠”一門爲“藝文”,最後編纂《潮州藝文志》等等,皆能顯示出他重視鄉邦藝文的特色。他在《潮安饒氏家譜·例言》中,更強調地方邑乘固應以文爲重的原則:

國史邑乘,例有藝文一門。顧國史所載,以學爲主,故僅榜書目;邑乘所載,以文爲重,故兼及詞章。

本文認爲先生之所以惓惓於潮州藝文,蓋有他的深意。他曾説過:

吾邑自宋明以還,名卿碩儒,忠義直諒之彦,代有其人。獨文章之學,倡之者既寡,而爲之者又囿於見聞,相安孤陋,於古人義法,往往莫知其然,故歷時綿遠,而潮人無寸簡見稱於當世。

由此可知,先生時刻惦念潮州藝文,是希望能透過蒐羅、整理、著録和刊布先賢著述,使其得以彰顯而傳之久遠,而後世學子便能知所仿習,以期潮州文章之學的復興。

戊、 旁搜博覽,重視目録和考據之學

饒鍔先生的潮州方志學,方面廣闊,非常重視資料搜集和文獻目録之學,也因此成就了他作爲粵東一大藏書家和方志學家,上文已有論述,於茲不贅。此外,他的方志學還有重視考據之學的特點。他在《柯季鶚詩集序》中曾説:

辛亥之秋,清廷鼎革,余避亂家居,從事考據之學。

《墓誌銘》亦稱他:

性獨好古,於書無所不觀,尤致力考據之學。

而他的其中一位老師温廷敬也曾稱讚他:

吾潮向但有詩人、文人,而無學人;宋明義理之學,尚可得數人,若考證則純無矣。

可見饒鍔先生的考據之學,在當時已頗見重於世。

己、 把地方志乘之學,繫於國史

饒鍔先生認爲,地方文獻的徵集、整理,實爲“整理國故”的一個重要部分。 後於1997 年,饒師宗頤先生在《地方史料與國史可以互補》一文中,有著與饒鍔先生幾乎一致的觀點。 亦由此可見,饒宗頤先生地方史學思想的家學淵源。

(原文初次發表於2013年7月潮州“饒學國際學術研討會”。) /eEW63yxnRxBqcwi/A/bID4tmGBb8tEIRtu1dPCBP93O6RmacPn/wLwDE1+9Gt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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