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西湖山志》(卷端題《西湖山志》),成於民國十三年(1924),由潮州瀛社於民國十三年十月出版排印本初版。此書前有樊增祥、于右任等題簽;卷首有温廷敬、丘復、王弘願等序言,饒鍔自序及凡例;正文共十卷;後有蔡心覺跋。
饒鍔先生編撰《潮州西湖山志》,考其動機,據先生自己説,是因爲當時潮州西湖山經過重修,已煥然一新,因此他就興起了爲此山修志的念頭:
喜故迹之重新,又憾無好事者爲之徵文考獻,以誌其盛衰興廢,乃退而紬集見聞,參稽志乘,旁蒐遠討,訂僞補遺,而時輒附以己意,成《西湖山志》十卷。
他真正的修志動機,是希望能夠透過自己的撰述,令潮州西湖山和它的歷史文化內涵,永垂不朽。他在自序中有一段話:
嗚呼!吾之爲是山志也,夫豈無意於其間哉?凡天下名山水,苟得有能爲其山水增重之人,至其地徜徉憑吊,乃或發爲文辭,形諸歌詠,則後之讀其文與詩者,益爲之慨慕不已;而其山水亦因之而爲世所重。
饒鍔認爲杭州和惠州的西湖之所以能名揚天下、永垂不朽,主要是因爲曾有白居易、蘇軾等歷史上著名的文豪,曾經登臨並寫成作品,纔能流傳久遠。因此他期待自己所修的志書,會吸引這類能爲潮州西湖山山水增重的文豪,接踵而至。
饒鍔先生在此志凡例中,第一條即開宗明義地説:
本志體裁,略倣顧湄《虎丘山志》而參酌變通之。
考顧湄重修的《虎丘山志》,現有故宮珍藏的清康熙刻本。 以下謹表列兩志的內容目録,以便比較二者體例上的異同:
從上表可見,二志在結構上十分相似,證明《西湖山志》的體例,確有本於顧湄《虎丘山志》的地方。例如,首先兩志的卷數相同,都是卷首加正文十卷;其次,兩志內容的範圍也極相近,其中顧志的卷一至五,大致相當於饒志的卷一至四,而兩志的卷一和卷十,則幾乎完全相倣。
不過,饒鍔先生並没有完全照搬顧志的體例,而是因應潮州西湖山的實際情況,作出了不少的調整。這就是饒鍔先生所謂的“參酌變通”。這些變通,主要體現在“石刻”(卷六、卷七)和“藝文”(卷八、卷九)兩門的設置上,成爲《西湖山志》最不同於顧志的地方。先生已在凡例中指出:
顧志題詠一門,祇載詩歌;本志則更名藝文,兼録序記。至石刻,則又顧志所無,本志所獨有也。
由此可見饒鍔先生對於地方上石刻和藝文史料的重視。此外,《西湖山志》特别標舉“藝文”,以區别於顧志的“題詠”,亦可以局部反映出,饒鍔先生對日後纂修《潮州藝文志》的酝釀和思考過程。
在內容的分類上,《西湖山志》較顧志而言,則更顯合理和細緻。例如卷二之中,峰巖和泉石並立;卷三以祠廟、寺墓、園亭並立;卷四只列已廢置的名迹,仍存的名迹則按類列入卷二或卷三之中;卷五中人物一門,則又細分爲棲止、游覽兩部分。這些調整,皆能夠切合潮州西湖山的狀況,亦俱見編者的學術見地和更爲嚴密的思維邏輯。
温廷敬在爲饒鍔先生此志所撰的序言中曾説:
觀其凡例,吾知其必能詳而核,簡而明,質而雅,雖一隅之志,而能合史乘之體,吾知其必能傳之廣且久也。……今得饒子是書,其體裁雖略倣顧湄《虎丘山志》,而詳博遠過之。
現在細讀此志,可知温氏的讚語,絕非過譽。
在潮州芸芸方志之中,《西湖山志》之編撰,乃潮州山志之創舉。在此之前,潮州還没有專門爲一座山而編纂的志書。該書的影響所及,又有黄仲琴編的《金山志》和饒宗頤先生的《韓山志》。
先生修《西湖山志》,重視實地踏勘,因此得到很多舊縣志所缺收的石刻史料。先生有詩,描述自己在編輯《西湖山志》石刻史料時的艱辛過程:
日日振衣湖上來,芒鞵踏遍石間苔。夕陽城外煙波暝,猶爲尋碑未忍回。
對潮州西湖山石刻的研究,有篳路藍縷之功。後來研究西湖山石刻的學人,無不以此書爲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