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和瓦迪尼以及他的父亲,一同在利华利街散步,斯代第则站在书店的窗外看着地图。他这个人无论在街上还是别的地方都很用功。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这里的,我们和他打招呼,他只回了一下头,真不懂礼貌。
瓦迪尼的衣着向来十分漂亮讲究,今天也不例外。他穿着绣花的摩洛哥长皮靴,还有绣花衣裳;纽扣用丝绢制成,头上戴着白海狸帽子,脖子上挂着表,昂头挺胸地走着。不过,昨天瓦迪尼的虚荣心却遭到了很大的挫败。
瓦迪尼的父亲走路很慢,我与瓦迪尼走了一段路后,便在路旁的石凳上坐下等他的父亲,当时我们旁边坐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少年,低头沉思,好像十分疲倦的样子。瓦迪尼坐在我和那少年的中间,他忽然想起自己穿着华美的服装,便想向那少年夸耀。他抬起脚来对我说:“你看见我的军靴了吗?”其实他是想给那少年看。可是少年的头仍然低垂着,他对瓦迪尼的军靴丝毫不感兴趣。瓦迪尼放下脚,一面指着丝绢制成的纽扣给我看,一面用眼角瞟着那少年,说:“我并不喜欢这纽扣,想换成银铸的。”那少年仍旧不看他。
于是,瓦迪尼又把他那顶白海狸的帽子拿在手上,用手指顶着打起转来。少年还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好像故意跟他作对似的。
最后,瓦迪尼把怀表拿了出来,打开后盖,让我看里面的机械零件。那少年到了此时,还是没有抬起头来。
我问瓦迪尼:“这是镀金的吧?”
“不,纯金的呢!”瓦迪尼回答说。
“不可能是纯金的,多少总有一点儿银在里面吧?”
“谁说的,这可是绝对纯金打造的。”
瓦迪尼说着,把怀表拿到少年面前,问他:“你看看,这难道不是纯金的吗?”
“我不知道。”少年淡淡地说。
“喂!你这个人真是没礼貌!”瓦迪尼怒了,大声地说。
这时,瓦迪尼的父亲恰巧走了过来。他听见我们的交谈,又注视了那少年一会儿,立刻大声地对自己的儿子说:“别说了!”接着又贴着儿子的耳朵说:“他是一个盲人。”
瓦迪尼大吃一惊,跳了起来,仔细看了看那少年的面孔——他那眼珠宛如玻璃珠一般,果然什么都看不见。
瓦迪尼感到十分羞愧,默默地注视着那位少年。过了一会儿,瓦迪尼非常难为情地说:“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真的不知道。”
那盲人少年好像已经明白了一切。他用亲切却带着哀伤的声音回答:“哪里,没关系。”
瓦迪尼虽然很爱炫耀,但其实并无恶意。经过了这件事,他在后来散步的路上沉默不语,一直没有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