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尿病是一种危害人类健康较严重的常见内分泌代谢紊乱性疾病。其体征为血糖过高和尿糖升高。临床表现早期可无症状,发展到症状期可出现多饮、多食、多尿等症,并有疲乏、肥胖或消瘦等症群。严重时可发生酮症酸中毒。常见的并发症及伴随症有急性感染、肺结核、动脉粥样硬化、肾和视网膜微血管病变及神经病变等。本病属于中医学中的“消渴”范畴。其发病多为肺热、肺阴虚、胃热、胃阴虚、瘀血、脾气不足及肾阴肾阳亏虚等病因病机所致。在临床中,常选用清肺热药、养肺阴药、清胃热药、养胃阴药、活血化瘀药、健脾益气药、滋补肾阴药、补益肾阳药等相关的中药予以治疗。
续表
清肺热药+养肺阴药±滋补肾阴药
清胃热药+养胃阴药±滋补肾阴药
健脾益气药+养胃阴药±滋补肾阴药
活血化瘀药+健脾益气药±滋补肾阴药
滋补肾阴药(清虚热药)+固涩药±补益肾阳药
滋补肾阴药+补益肾阳药±固涩药
口渴+生津止渴药
糖尿病数年,尿频量多,混浊如脂膏,尿甜,口干唇燥,腰膝酸软,头晕耳鸣,手足心热,耳轮干枯,舌质红,舌苔少,脉沉细数。此为肾阴亏虚,失于固摄所致糖尿病肾阴亏虚证型。组方应主用滋补肾阴药(清虚热药)、固涩药,佐以补益肾阳药,轻遣生津止渴药。
熟地黄12g,生地黄12g,枸杞子9g,山药12g,山茱萸9g,地骨皮9g,桑螵蛸 9g,金樱子 9g,菟丝子 9g,沙苑子 9g,葛根 9g,天花粉 9g,甘草 6g。水煎服。
糖尿病的病因可分为原发性和继发性两大类,原发性占绝大多数,原因未明;继发性占少数,原因虽然明了,但在发病原理方面尚有不少未阐明的问题。自从胰岛素问世以来,对原发性和继发性两型的发病原理等诸多方面的认识已有很大进步,特别是采用放射免疫法测定血浆胰岛素浓度及胰岛β细胞释放胰岛素功能后,对于绝对和相对胰岛素分泌不足作为此二型糖尿病的发病原理已进一步肯定,但引起胰岛素绝对和相对不足的病因至今尚属研究的课题。多年来还发现糖尿病发病与遗传、多食、肥胖、感染、应激、妊娠、少活动等因素有关,但这又仅仅是一种诱发因素,遗传因素亦不应被忽略。很多学者认为,药物疗法、饮食疗法和体育疗法是治疗糖尿病的3种最基本的治疗方法。药物疗法:西医采用对症用药或依赖注射外源性胰岛素维持生命;中医多年来治疗糖尿病有了很大的进展,突破了传统的阴虚燥热局限,发展了瘀血阻滞和气阴两虚的理论和辨证论治,使糖尿病的辨治更为精确全面。饮食疗法:适当节制饮食,可减轻β细胞负担,对于年长、体胖而无症状或症状较轻的Ⅱ型患者,往往是治疗的主要手段。体育疗法:体育锻炼是治疗糖尿病的积极措施,步行是体育疗法的最好形式。参加适当的体力活动,可促进对糖的利用,减轻胰岛负担,特别对Ⅱ型糖尿病是有效的方法。
糖尿病清肺胃之热虽然皆以石膏为首选药,但清肺热与清胃热在临证应用石膏时的用量应有所差异。因为肺为阴经,胃为燥土,阴经之火易熄,故石膏用常规剂量即可建功;燥土之火难灭,故石膏非重用不易见效。正如《石室秘录》所说:“大渴之症,必用石膏,往往有一昼夜而用逾常量者。盖热之极,药不得不用之重。”即是指用石膏清胃热而言。在临床中还体会到:①用石膏清胃热以治糖尿病,其取得疗效的关键在于用量。如水煎服,必须用至处方中其他药物的2~3倍,亦有人每次用量达200g左右,效果显著。②石膏与黄连均为清胃热首选之品,所以二者的应用途径亦颇相同,但若细而究之,则黄连与石膏清胃热又有相异之处。盖黄连大苦大寒,由于苦能化燥伤阴,故黄连对于胃热炽盛,但胃阴少伤者宜之。而石膏大寒而甘,因此鲜有伤阴之弊,故对胃阴已伤,胃热仍炽之证较为适用。
养肺阴药和养胃阴药的选用,不但以传统的中药理论为依据,而且参考了现代中药的药理实验,二者综合为用,应该是现代中医值得提倡的一种选用模式。仅以养肺阴药和养胃阴药的首选药为例,滋养一般疾病的肺阴或胃阴惯常首选沙参一药,而本篇之所以皆用天花粉一药,乃是因为沙参虽然善养肺胃之阴,但无降血糖之能,天花粉专入肺胃二经,味甘性寒,对于滋养肺胃之阴常有专效。现代药理实验还证实,天花粉分离出的5种聚糖均有降血糖作用。所以很多医家经常用天花粉养肺胃之阴以治糖尿病。如有人统计分析了中医治疗糖尿病常用药物的出现频率,结果在包括现代中医处方92张、《千金方》52张、《医部全录》方91张,共235张处方中,出现率最多的5种中药是生地黄、天花粉、麦冬、黄连、山药,其中天花粉即是针对肺阴虚、胃阴虚和生津止渴所用之药。综上所述,糖尿病应用养肺阴药和养胃阴药皆首选天花粉的原理已显然可见了。
健脾益气药主治气阴两虚证型,常与养胃阴药等组成临证处方的框架。如果糖尿病出现以下证情亦应注意健脾益气药的应用:①津亏难复:其证情特点是即使使用了生津药物也效果不显,其时可能是忽略了健益脾气。因为脾虚不能生津,脾虚乏于布津是导致糖尿病津亏颇为常见的病理因素,二者所致之津亏皆在于脾虚而不在于津液的本身,健脾益气则津液自复。②肌体消瘦:其证情特点是多继发于“三多”之症而且常见于病之后期。中医理论认为“脾主肌肉”,所以当糖尿病出现肌体消瘦一症,即预示脾虚的存在,健脾益气则肌肉自生。③日久难愈:其证情特点是可能未以脾为中心而辨证用药。西医理论认为,胰岛β细胞分泌功能低下,胰岛素相对或绝对不足是糖尿病发生的根本原因,而中医传统脾的功能实际包括了西医所称的脾和胰腺的功能,所以脾虚的病理改变在糖尿病的发病过程中占有重要地位,往往贯穿于疾病发生发展的全过程,健脾益气则具有治本之意义。
在糖尿病所有的用药中,以滋补肾阴药的应用范畴最为广泛。这是因为糖尿病虽有在肺、脾胃、肾的不同,三者却每常互相影响,终至肺燥胃热脾虚肾亏同时存在,致使“三多”之症相互并见。在肺、脾胃、肾诸多脏腑中,尤以肾最为重要,即使临床症状表现在肺或在脾胃,亦与肾虚密切相关。正如《石室秘录》所说:“消渴之证,虽分上中下,而肾虚以致渴,则无不同也。故治消渴之法,以治肾为主,不必问其上中下之消也。”由此可知,虽然糖尿病辨证分为诸多证型,但其治疗的组方用药均应立足于滋肾养阴,只不过治疗肾阴亏虚、阴阳两虚证型滋补肾阴药常作为主用药物而用,而治疗肺热阴虚、胃热阴虚、气阴两虚及瘀血阻滞证型滋补肾阴药常作为佐用药物而用罢了。
糖尿病应用补益肾阳药,最值得一提的是其首选药的问题,即有先用肉桂者,亦有先用菟丝子、沙苑子者。如《医贯》:“一贵人病疽,疾未安而渴作,一日饮水数升,愚遂献加减地黄方,诸医大笑云:此药若能止渴,我辈当不复业医矣。皆用木瓜、紫苏、乌梅、人参、茯苓、百药煎等生津液之药止之,而渴愈甚。数剂之后,茫无功效,不得已而用前方,三日渴止。因相信久服。不特渴疾不作,气血亦壮,饮食加倍,强健过于少壮之年。盖用此药,非予敢自执鄙见,实有源流。薛氏家藏此方,屡用有验,故详著之,使有渴疾者,信其言,专志服饵,取效。无为庸医所惑,庶广前人之志。久服轻身,耳目聪明,令人光泽。盖内北五味最为得力,独能补肾水,平补降心气。其肉桂一味不可废,若去肉桂,服亦不应。”现代学者郭玉英治疗糖尿病,用生地黄、熟地黄、菟丝子、川黄连、天冬、麦冬、玄参、大腹皮、云茯苓、知母、五味子、山茱萸、党参、黄芪、生石膏,制成浓缩合剂。每日3次,每次50~80ml。3个月为1个疗程。亦效。《中医临证绝招》报道,有人单用补益肾阳的沙苑子15g,每日1次,连服10天为1个疗程,治疗3例糖尿病均获显效。临床体会,糖尿病之肾阳虚常是由肾阴虚发展而来,即所谓阴损及阳,所以肾阳虚的病理改变每常建立在肾阴虚的基础之上。由于肉桂药性刚燥大热,虽然能大补肾阳,但却每易消灼肾阴,况且糖尿病又属病程较长的疾病,久而用之,则肾阴何堪。菟丝子、沙苑子不但具有良好的补益肾阳作用,又善于滋补肾阴,为平补肾阳肾阴之良品,缓缓图功,常能取效。正如现代学者胡建华治疗糖尿病体会到:“患者阴阳两虚,故温阳药中,尽量避免附子、肉桂、桂枝、干姜等刚燥之品,而选用菟丝子、锁阳、仙灵脾等温柔之剂为宜。”诚为确论。
从狭义而言,活血化瘀药主治瘀血阻滞证型,常与健脾益气药等组成临证处方的框架。从广义而言,糖尿病一病中还普遍存在产生血瘀的病理因素。因为阴虚燥热是糖尿病的基本病机,其阴虚则血液浓缩易为瘀。如《读医随笔》所谓:“阴虚血必滞。”而燥热也极易导致血瘀的形成。如《金匮要略》所谓:“热之所过,血为之凝滞。”又如脾气亏虚,气虚无力运血亦可致瘀等等。所以现代有人主张在糖尿病的发病发展过程中,血瘀贯穿于病程的始终,提出了糖尿病血瘀说,从而为活血化瘀药在糖尿病中的广泛应用提供了理论上的支持。如《中医临证绝招》一书报道:“目前国内外不少学者还认为瘀血在糖尿病的发生和发展过程中有着重要意义。实验研究证明,本病患者多具有血液高黏滞状态和微循环障碍。血液流变学各项指标都存在不同程度的异常,其中以全血黏度变化最明显。此说的提出,为中医采用活血化瘀疗法,如用补阳还五汤治疗有效,提供了科学依据。临床证实,使用活血化瘀法治疗糖尿病,不仅可以达到使血糖降低的目的,而且对其他并发症如心血管的治疗和脂肪、蛋白质代谢紊乱的纠正起重要作用。”因此治疗糖尿病应用活血化瘀药不应仅局限的用于瘀血阻滞一证,对于其他证型的治疗也应该在其用方中适当地参用之,常能明显提高所用方剂的临床疗效。
由于津液匮乏而口渴的病机变化在糖尿病一病中普遍存在,致使生津止渴药在糖尿病的应用范畴亦颇为广泛,但无针对性的治疗证型,即不论糖尿病的任何证型,只要见有口渴之症,就应在其临证处方中加用生津止渴药。必须指出的是,本篇所选用的生津止渴药是通过不同途径实现生津止渴功能的。如天花粉、生地黄、麦冬等药多凭质润之体直生津液,津液生则口渴止。五倍子一药也是通过生津而止口渴的,而且效果显著。正如《医宗金鉴·仲景全书》文蛤散条下注云:“尝考五倍子亦名文蛤,按法制之名百药煎,大能生津止渴,故尝用之,屡试屡验也。”如五味子、乌梅、白芍等酸甘之品,其“酸甘化阴”,阴足而津生,津生而口渴止。但葛根不然,即葛根一药本身并不能生发津液,其生津止渴的功能是依赖其鼓舞胃气上升,使胃津随胃气升至口而止渴,因此葛根所谓生津止渴之“生”应作“升”字看。正如《本草经解》所说:“其主消渴者,葛根辛甘,升腾胃气,气上则津液生也。”《本草求真》亦云:“葛根专入胃,兼入脾。辛甘性平,轻扬升发,能入足阳明胃经鼓其胃气上行,生津止渴。”由此可知,糖尿病止口渴,若胃中无津,即使应用葛根亦属徒劳。所以,葛根一药的应用必须建立在清热以存胃津、养阴以充胃津或益气以生胃津等药物的基础之上。
阴虚燥热是糖尿病的基本病机,病初以燥热为主,病久以阴虚为主。由于肺热阴虚和胃热阴虚两种证型,多发于糖尿病之初期,所以二者治疗方剂之用药亦应分别重在清肺热或清胃热药。气阴两虚证型病位主在中焦,故其治疗用方的框架应以健脾益气药及养胃阴药为主用药物。治疗瘀血阻滞证型的用方框架中之所以使用健脾益气药,其目的在于健旺气机以运血,则瘀血易化。“肾主封藏”,肾虚则封藏不固,故而在糖尿病的所有证型中,只有病位在肾的肾阴亏虚证型和阴阳两虚证型最易出现小便频数一症。小便频数,水谷之精微随尿液下注,正气愈虚,其病愈重,致使其用方框架所用的固涩药不可或缺,这也是糖尿病病位在肾的两型治疗方剂中使用固涩药的意义所在。又根据糖尿病治疗组方用药均应立足于滋肾养阴的理论,故而在其各种证型的临证处方框架中皆使用了滋补肾阴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