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瀚听了白素的话,不禁讶然道:“小青姑娘莫非受过什么伤害?”
白素窒了一窒,道:“小妹的性子一向冷淡,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你若以为凭着生就一副好皮囊就能叫她动心,那是万万不能的。”
杨瀚听了这话,心中倒是有些不服气,以前只要他有心撩拨,哪个怀春少女不立即春心荡漾?听这位白姑娘说的,把那小青比作了冰山了,他还真不信就凭自己的手段,不能叫那女子动情。
正说着,小青提了两袋东西已然登上甲板,一瞧杨瀚正与姐姐对面而立说着什么,顿时黛眉一皱,快步迎了上来,对白素道:“姐姐,药买回来了,咱们回房去吧。”
说着,她却是把手中口袋又拢紧了些,其中一袋装的是黄瓜,她可不想给那登徒子看见。
“不急不急,难得阳光正好,咱们……”白素还没说完,小青把左手口袋也挪到右手,拉起白素就回房了,自始至终没正眼儿看杨瀚一眼,真把他当成空气了。
杨瀚摸了摸鼻子,喃喃自语道:“还真是一个不好接近的姑娘,若不是正忙于大事,待我施展出撩猫逗狗的手段来,我还就不信……”
“哗~”一盆水泼了出来,杨瀚急忙一跳,险险被泼了一身。小青挑了挑眉毛,可那眼神儿的焦距分明没定在杨瀚身上,很淡定地就把舱门关了。杨瀚不禁笑了,这样有趣的姑娘他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一刻还真动了挑战的心思。
关了舱门,放下水盆,小青就把搁在盆架上的盆子端了起来,盘中正放着几根刚刚洗过的黄瓜,小青随手拿起一根,整齐的小白牙一张,咔嚓就是一口,一边吃一边走向榻边。
她把盆子放在几案上,鞋子一蹬,盘着腿儿往榻上一坐,一边嚼着黄瓜,一边道:“一会儿行了船,我便去厨下讨些炭来,给你煎药。”
白素咳嗽一声,道:“我看,还是请许郎中煎药好些。”
小青淡淡地道:“医理,我也懂些。煎药,更不在话下。”
白素道:“你自然是懂些医理的,可终究不如许郎中内行么,这方子又是许郎中开的,请他煎药更妥当些。”
小青手中的黄瓜一停,叹了口气,道:“待到了临安,大家便各奔西北了,你跟他,能有什么结果?”
白素对她眨眨眼,笑道:“你懂什么,男女之间,最情动处,便是欲拒还迎,欲迎还拒,不即不离,若即若离,如柳岸絮语,如蝶扑细蕊,似有情人,却不过于狎昵,彼此情牵暧昧,却又若有若无。彼此心知肚明,却不捅破那层窗户纸,雾中看花,朦胧绰约,此所谓有情不必终老,暗香浮动恰好……”
小青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黄瓜,只这一口,便去了一半,大口地嚼着,嗤之以鼻道:“本姑娘要么不找男人,要找就得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举案齐眉,一生到老。谁敢跟老娘玩暧昧,我骟了他!”
白素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道:“好没情调的丫头,快替我去请许郎中来!”
……
“膻中气海被扎了,却浑若无事。她是没有人类的经络,还是金刚不坏之体,不受外力影响……”许宣坐在桌前,“咚咚咚”地捣着药,一边苦苦思索着,忽然听到叩门声,许宣握着药槌儿就走过去,舱门一开,许宣登时跟见了鬼似的一声怪叫。
小青看着双手抱臂,哆哆嗦嗦的许宣,没好气地道:“干嘛呀,我长得很像鬼吗?”
“啊!原来是小……小……小小青姑娘,姑娘有……有什么事呀?”
小青狐疑地看看他,一把将他拨开,探头往室内看看:“你搞什么鬼呢,为什么这么害怕?”
小青看看,没什么发现,便又转回身来:“喂,许郎中,我已照你开的方子把药抓回来了,姐姐说劳烦郎中帮她煎药,不知郎中可方便?”
“哦,方便!方便!”许宣定了定神,慌张地道:“那……咱们走吧。”
小青乜视着他手中紧握的药杵,一言不发。许宣顺着她的目光一看,恍然大悟,忙把药杵放回药罐里,讪然一笑:“姑娘,请。”
“真不明白姐姐喜欢他什么,愣头愣脑的。”小青嘀咕着,撇撇嘴,头前走去,许宣急忙跟上。
杨瀚被小青轰开之后,便回了下层甲板,见陶景然正拿着一个陶盆儿,站在前甲板上正在往收拾妥当的鱼身上抹着香料,不禁走过去。
若非此前看见了陶景然盯着白素时那毒蛇般的目光,杨瀚根本不信他上这艘船会是别有所图,这个人实在是太好美食了,似乎每天一睁眼就在盘算怎么吃,早餐吃饱了,摸着肚子就开始盘算下一顿,这样一个人会是别有目的歹人?
“哈哈,瀚哥儿,这就忍耐不得了?这时鱼还腥着呢,待我喂好了佐料,妙手烹调一番你再看,馋得你连舌头都想吞掉。”陶景然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扬起沾满佐料的手向杨瀚招呼着。
这时空中一声惊呼,一个正站在桅杆上远眺的水手脚下一滑,哎哟一声就四仰八叉地摔了下来。他的位置正在腌制鲜鱼的陶景然上空,这一摔下来,定然会把那陶盆儿砸个粉碎。
杨瀚看见了不禁惊呼一声,身形猛地向前一窜,可是,他距陶景然还有八九步距离,已是来不及抢过去救人了。
这时陶景然闻声抬头,先是惊咦了一声,旋即双腿马步一扎,一双手陡然来了个“天王托塔”,“砰”地一声抓住了那水手腰带,然后犹如陀螺一般滴溜溜打了几个转,再把那水手放下时,虽然那水手歪歪斜斜,一头撞向了一堆缆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但那下坠的力道却是分明被陶景然全被卸去了。
杨瀚吃惊地站住,陶景然迎上杨瀚的目光,坦然一笑,道:“幸好鱼没事,只可惜脏了我的手,得先净净手,瀚哥儿帮我看着鱼。”
陶景然风风火火地去了,一会儿功夫又跑了回来,在他眼里,似乎只有那两条正在腌制过程中的肥鱼。
这时那水手已经恢复了平衡,忙不迭向陶景然道谢,陶景然笑道:“不妨的,不妨的。古语有云,百年修得同船渡,你我同船,就是有缘。这条船上的人,应该都是修了上百年缘份的故人,今日同船而渡,就如好友重聚,你既有难,我既有力,出一把力,有何不可。”
那水手千恩万谢地去了,杨瀚上前,笑笑道:“好身手。”
陶景然笑道:“做我这一行,时不时也能淘到珍贵之物,没点功夫傍身,如何能得安全?不过,我的身手没有我的烹饪功夫好。”
杨瀚微笑道:“烹饪功夫好,才是真的好,比功夫更实用。不过,刚刚陶兄说,百年修得同船渡……”
陶景然用佐料抹着鱼,专心致志,只随口问道:“怎么?”
杨瀚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悠悠地道:“可是,佛却不曾说过,这修的百年缘份,是善缘还是恶缘。如果我们前世真的修了百年,才有今日同船之缘,这缘就一定是善缘?有没有可能是为了寻仇?”
陶景然打个哈哈,笑道:“恶缘?不至于吧?要是照瀚哥儿这么说,那这船一路走下去,岂不是要杀得人仰马翻,死好多人?”
杨瀚凝视着陶景然,陶景然仰起脸儿来,笑得一脸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