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船只停泊在进入运河的闸道前时,已是夜色深沉,所以船上旅客也未上岸,今儿一早,便有许多人上岸购物,下一站是常州,路途较远了。
杨瀚也到码头上晃悠了一圈,一转眼,就看到陶景然正跟一个卖香料的在那里说话,杨瀚心中一动,便悄悄靠过去,侧耳倾听了一番,陶景然所买居然是紫叩、砂仁、肉蔻、肉桂、花椒、大料……
杨瀚不禁摇了摇头,这人明明最为可疑,可是自上船来,却没发现他做些什么可疑的事情,似乎整天都在盘算着下一顿吃什么、怎么吃,简直就是一个吃货。
杨瀚摇头头,便想走开,不料一转身,迎面一道轻盈的人影正走过来,杨瀚原本侧身听着陶景然说话,这一转身,那人本打算从他身边走过去的,这一下堪堪撞进他的怀里。
“哎哟!”小青捂着鼻子,眼泪汪汪:“混蛋,你是不是故意的?”
“哎,又是小青姑娘你呀,你看你看,这真是天意,姑娘要去哪里,要不要在下相陪?码头上很乱的,有很多泼皮无赖,姑娘你生得这么美,一旦被有心人看见……嗯!”
杨瀚正嘻皮笑脸地说着,突然身形一顿,一脸凝重,眉心儿轻轻地蹙着,一动不动。
小青恨恨地瞪他一眼,收回了正在他靴子上用力辗着的小脚丫,道:“管好你自己吧,不要这么讨人嫌!”
说完,小青一撩鬓边发丝,便从杨瀚身边走了过去,颈后几绺青丝,随着河风的拂动,露出她白皙娇嫩的肌肤。那纤细秀气的颈子,若是亲上一口,应该马上就能种一颗“草莓”吧。
小青蔑视地那一眼,如果是铁刷子,都能把杨瀚的脸皮给刷下来,但她的目光并不是铁刷子,那一眼斜睇,杨瀚还觉得蛮可爱的,所以在她从自己面前走过去的时候,杨瀚还吹了口气。
那口气就吹在小青的后颈上,撩起了她的发丝。
“啪!”杨瀚的手腕马上就被小青的小手叨住了。
“呀!她的小手,好轻、好软……”杨瀚刚生出这个想法,那只小手就变成了一口铁钳,一股无可抵御的大力袭来,杨瀚“哎哟”一声,手就被拧到了自己的背后,只能哈着腰,不断地叫着:“疼疼疼,要断了,疼疼疼……”
“再敢轻薄本姑娘,就拧断你的狗爪子。”小青凶巴巴地说了一句,放开手,冷哼一声向前走去。因为气愤,她的身子都有些一顿一顿的了,杨瀚半屈着一只手伸在胸前,盯着人家姑娘的背影。
“哟!这么重重地走路,小屁股居然弹跳弹跳的,好有质感啊,看起来盈盈圆圆的,就像圆规画出来的那么圆,多谢河风,吹出了它的轮廓,这么圆,啧啧啧,真是不敢置信,多完美的蜜桃啊……”
杨瀚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人家的背影,小青姑娘大步地向前走着,似乎把对他的不耐烦都用在了脚上,可她明明没有回头,却偏生好似知道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似的,脚下忽而一乱,踩在一根缆绳上,身子便是一歪,亏得她身子灵巧,向前窜出一步,稳定了身形。
杨瀚“哧哧”地笑起来,这个姑娘别看在自己面前脸儿总是臭臭的,可是蛮可爱的呢。旁边正有一个老太婆正由一个年轻汉子扶着上船,应该是母子俩儿,经过杨瀚身边,便停下来。
老太婆啧啧地叹息着,从怀中摸出两文钱,往杨瀚手里一放,叹息道:“年轻轻的,怎就残疾了呢,可怜呐!”
年轻汉子搀着老太太往船上走,一边走一边小声道:“娘,你就是心善,也不知道是不是个骗子。”
老太婆道:“哪儿能呢,你看那后生,人品俊秀,若非真有残疾,怎还找不到个营生。”
“呃……”杨瀚看了看自己掌心的两文钱,还回去?会不会辜负了人家老大娘的一番善心呐。
这时陶景然提着一袋子香料,还用草绳拎了两条肥鱼,施施然地走过来,一见杨瀚便笑道:“啊哈,瀚哥儿也上岸散心了啊,喏,你瞧,我刚买的鱼,一条中午烹了,一条晚上烤了,到时咱们再喝两杯。咦,你这是要买什么?”
“啊?哦,没什么,我……买点胡榛子。”
杨瀚把两文钱给了旁边一个抱着筐子卖开心果的孩子,随手抓了一大把,也不计较多少,便磕着开心果,跟陶景然往回走。
到了船头,正见白素正在上层甲板上扶栏远眺,一双俏眼儿微微地眯着,杨瀚马上扬声道:“白姑娘!”
白素一见是他,也欢喜地招招手,杨瀚便与陶景然说了一句,快步向阶梯上走去。走到转折处时,杨瀚借着转身之际,目光飞快地向下一扫,果然,陶景然并未走开,他虽然放慢了步伐,似乎正在悠哉悠域地走着,可目光分明在瞟着白素。
那是怎样的目光?绝不是一个男人对一个美丽女子的欣赏或者爱慕,那目光森然,就像……就像墙头上匍匐的一只狸猫,屈着双腿,小心翼翼地靠近,正要作势扑向一只蹦跳着,浑然不知危险降临的小雀儿。
杨瀚心头一跳,一下子确定了很多猜想。陶景然乘上这条船,就是为了白素和青婷而来的,不管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自己那桩冤案,十有八九与他们有关。也许,盯着陶景然的这对猎物,就能揭开这谜底了。
杨瀚思忖着,转过了阶梯,笑若春风地迎向白素:“白姑娘,要不要吃胡榛子?”
白素很开心:“呀,是阿月浑子,我最爱吃呢。”
开心果又叫胡榛子、阿月浑子,那时已经是一个很流行的小食品了。
杨瀚便往白素手心里倒了一多半,两个人并肩站在栏杆旁,杨瀚道:“姑娘的身体好些了么?”
白素讶然道:“你怎么知道我身体不妥?”
杨瀚笑道:“看气色就知道了呀,对心仪的女子,男人总会更上心些。”
白素抿嘴儿一笑,磕了个开心果,道:“你这人呀,嘴巴甜呢,是个会哄人的。不过,你若真喜欢我妹妹,最好不要跟我纠缠不清。我要是被你哄得当了真,可不会让给妹妹的。”
“呃……”杨瀚一阵尴尬,这姐妹俩说话都是这么直爽的么?他却不知,这对姊妹活得岁数实在是太长了,阅尽人生,再加上总是隔几年就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一段人生经历。所以久而久之,懒得那些虚伪客套。
既然人家说开了,杨瀚便也大大方方地转向白素,道:“若我真是有心追求令妹,姑娘以为,我有成功的希望么?”
白素果然是很直率:“没有!所以,你还是追我吧,追我机会很大,追我妹妹,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