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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青春期的变化

幼儿的性活动等到青春期时会生一些变化,最终变成正常的形式。前面讲过,青春期之前的性冲动大都属于“自体性欲”,而到青春期之后,从外部寻找性对象成了性本能的目标。之前,各个局部冲动都在单枪匹马地战斗,各快感区也各行其道地在其自己的性目标中寻找快乐,而现在,一个全新的性目标出现了——生殖目的,这需要各个局部冲动联合起来去寻求和实现,在这一目标的推动下,生殖区开始统治各快感区并为其服务。这时,由于男性和女性的新的性目的有了差异分化,两性的性发展开始各奔前程。男性的性发展因为其前后发展具有顺承的一致性,相对容易了解,而女性则有时表现出退化的形式,这了解起来相对复杂。现在,我们要像挖山洞一样两面开工,从性对象和性目标两个方面来分析研究性生活。

就男性的性活动来说,新的性目标的表现为精液的释放。当然,这与早先寻求快感的性目标并不相悖。实际上,此时性活动的最大快感正是在性过程的最后动作也就是射精中实现的。这时,性本能已经臣服于生育功能,一切都以之为中心,或者我们可以说,这时的性冲动已经完全是“利他”性质的了。

只有性本能的原始倾向及所有特征全部介入这一过程,由利己的性目标转向利他的性目标的这一转变才能最后完成。众所周知,如同生物体必须做出新的调整才能实现更完善、更复杂的新机制一样,个体在向新的性目标转变的过程中,如果不进行必要的调整就可能出现病理现象。性生活中的任何病理现象都可以视作性发展受限的结果。

第一节 性兴奋与性紧张

爱与痛的边缘

从前面的论述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发展过程的出发点和最终目标,但实现发展的过程却尚不明晰,还有很多谜团需要解答。

青春期最为明显的变化,要算外生殖器的发育和生长;而在童年的潜伏期中,这一发育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遭到抑制。与此同时,内生殖器也在蓬勃发展。它们的成熟为人们提供了足够的性产物,为新生命的诞生奠定了基础。因此,这套复杂的性器官已经准备就绪,只等进行必要的活动了。

性器官的活动由刺激引起。观察表明,引起性活动的刺激主要来自三个方面:

一是外部刺激,由我们已经熟悉的快感区的兴奋引起;

二是内部刺激,其原理尚需探讨;

三是心理刺激,它储存了外在印象和内在兴奋。

所有的刺激都产生同样的效果,即“性兴奋”,以心理和躯体的指标为标志,心理指标表现为极度冲动的紧张感。在躯体指标中,最重要的变化便是生殖器,它可以随时准备进行性活动(男性生殖器的勃起及女性阴道润滑液的分泌)。

快感区在获得满足的同时,还伴有性紧张,对这种性紧张的根源及实质我们还一无所知。说紧张源于快感本身虽然听上去很像那么回事儿,事实上却很难立足,因为在最大的快感到来之时,随着性物质的释放,紧张非但没有发生,而且还被消解掉了。因此,我们说快感与性紧张只是通过间接的方式联系的。

性兴奋为什么会使人产生紧张感,一直是一个困扰人的难题,但解决这个问题有助于我们理解性行为的过程。

尽管心理学界对此看法不一,但我还是坚持认为,紧张感就意味着不适感,因为一旦人有了这种感觉,就会有在精神状态上做出改变的需求,这显然不符合性快感的本质。

可是,就在我们把性兴奋所引起的紧张感视作一种不快的时候,事实上性行为中的紧张感却能够使人感到愉快。即便当性器官尚处在准备阶段时,这种满足感也清晰可见。那么不愉快的紧张感和快感又是如何和平共处的呢?

快感和不适这一问题,触及心理学的痛处。在这里,我们最好还是就事论事,不将这个话题扯得太远。

首先,让我们来看看快感区是怎样适应这种新秩序的,因为它们对于性兴奋的传导具有重要的作用。眼睛这一器官,可算与性对象八竿子打不着,但它却在追逐性对象的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因为它能在性对象身上发现美,从而使人产生性兴奋。性对象的这种气质,我们称之为“吸引力”,吸引力会使人们感到愉悦,从而提升其性兴奋程度。

如果受到刺激的是另一个快感区,比如说用双手抚摸的某部位,那么其作用的效果也大致相同。一方面,人们会感到愉悦,并在这种快感的鼓舞下做好性交的准备;另一方面,性紧张的程度也会提升,而一旦它不能牵动更多的快感,就会给人带来明显的不快。

另一个例子可能更明显一些:如果一个尚未达到性兴奋的女人,她的某个快感区——例如胸部被人抚摸,这可能会引起兴奋。这种抚摸本身就会使人产生快感,但更重要的是,它还能唤醒性兴奋,使人希望获得更多的快感。这一作用机制如何形成,正是我们要研究的问题。

前期快感的形成与危险

在性行为中,快感区所承担的任务是相当明确的,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人身上所有的快感区在特定的刺激之下,产生一定的快感,并使人产生紧张感,从而为性行为的完成提供动力。

性行为的最后一步,就是用特定的对象——阴道黏膜去刺激某一个快感区——阴茎上的龟头,在快感的强烈作用下,身体又反过来产生了射精的动力。这最后的快感,无论是从强烈程度还是作用机制来看,都与之前的快感有所不同。它完全由释放引发,得到完全的快感满足,原欲所带来的紧张感也就暂时被消除了。

在我看来,由快感区的兴奋所引起的快感不同于性物质释放时所形成的快感。为了研究方便,现在我们把有着明显区别的两种快感分别进行命名。我们把由快感区的兴奋所引起的快感称为 “前期快感” (fore-pleasure),而把性物质释放时所形成的快感叫作 “后期快感” (end-pleasure)。

在幼儿时期,个体就已经能够体会到前期快感,尽管这种感觉当时并没有那么强烈;后期快感是一种全新的快感,它具有一定的先决条件,青春期的性成熟正是获得快感的基础。于是,快感区的任务,就是通过在婴儿期就已经获得过的前期快感,使后期快感得以实现。

不久前,我在心理活动的另一领域中还发现了类似的其他情形,即很小的快感引发了更大的快感,如同 “额外诱因” (incentive bonus)发挥了功效。由这种相同的联系我可以对快感的实质做出更深刻的探讨。

由于前期快感与幼儿性活动的联系可能产生的病态现象更趋明显,所以正常性目标的实现明显地会受到包含前期快感的机制的威胁。在性过程的准备阶段,如果前期快感较为强烈而紧张度太小,那么危险就会出现。此时,性过程继续推进的动机已经消失,整个过程的发展被阻断,准备动作替代了正常的性目标。

经验表明,这样的情形之所以会出现,往往是因为某一快感区或是某种部分本能在童年时期就已经给人带来了过于强烈的快感。如果这种作用一再重复,在随后的性生活中固执地出现,前期快感就无法适应新的秩序,为后期快感服务。许多性变态行为就是这样形成的,停留于性行为中的某个准备动作止步不前,正是它们的表现。

假如生殖器的主导性在童年期就初具形态的话,那么就可以避免或减少前期快感所引起的性功能失调。在童年期的第二阶段(从八岁到青春期),这种情形似乎已经出现了。此时,生殖区的活动已经与成熟期的形式相差无几了,每当其他快感区的快感得到满足之后,生殖区便会有兴奋的感觉,并有准备性变化。只是它还没有性目标,即不能使性过程继续下去。

除了满足感外,这一时期的儿童也能感受到一定的性紧张,尽管这种感觉不是很强烈,也不容易持续。现在我们也就理解了为什么我们在论述性欲来源时,我们称其是性满足和性兴奋的结合。

我们也发现,在研究儿童和成年人性生活的过程中,我们过于夸大了两者之间的区别,在此我们有必要做些修正——儿童的性表现并非与成年人完全不同,其中也有正常性生活的特征。

性物质的作用

通常情况下,只有性产物的释放才能终止性兴奋;但除此之外,我们有理由相信性紧张与性产物之间还有着其他的联系。

过着禁欲生活的男人,其性器官会时常在夜间出现快感,并在梦中的性行为过程中排出性产物——这一过程就是遗精。对此,以下的这种解释似乎相当有理:精液的蓄积造成了性紧张,而如果这股紧张感无法通过正常的性交发泄,那就只能在梦中另觅他途。

性欲可以衰减殆尽这一事实,也同样证实了这一点。如果精液消耗殆尽,那么不但性交无法正常进行,快感区也无法从正常的刺激中感受到快感。同时我们也已发现,一定程度的性紧张是快感区产生性兴奋的必要条件。

于是,我们就容易接受一种很流行的观点:性产物的聚集使人产生了紧张感,因为它对储存器官的内壁施加了压力,这种压力经由脊髓中枢,一直上传到更高级的大脑中枢上,从而在意识中造成紧张。如果快感区的兴奋能够促进性紧张,那么只有一种解释,便是快感区早就与神经中枢存在着解剖学的联系。它们可以增加兴奋的强度,并在感受到足够的性紧张之后促进性行为展开;如果紧张程度尚不够,它们就会促进性产物的分泌。

克拉夫特·艾宾在论述性过程时,就用到了上述这种观点。但这种观点的不足之处,在于它仅仅解释了性成熟男子的性行为,而对于儿童、女子和被阉割过的男人的性行为,都没有给出令人信服的解释。

在以上三类情况中,都不存在性产物的累积,这就使得我们无法简单地套用以上的模式。当然我们也承认,人们总会想到变通的方法,从而使得这几类情况也可以用性产物的累积来解释。但我不得不说,性产物累积说并不是万能的,总有一些事情是它解释不了的。

性兴奋在相当程度上与性产物的分泌无关,这一点可以在被阉割的男性身上得到最好的证明。在这些人身上,力比多并未受到损害,手术所意图终结的行为也仍然存在。此外我们也知道,有些疾病摧毁了男性精子的生成,却没有使这些人的力比多和性能力受到损伤。这也难怪里格尔(Rieger)会提出,男性在成年之后失去性腺对其性活动与性行为不产生影响。

不过,在青春期之前失去性腺的人,其性特征的形成就会受到影响。然而,问题在于除了性腺的丧失外,其他因素造成的抑制也起了作用。

性兴奋的来源——“青春腺”?

人们在动物身上进行了一系列实验,包括割除脊椎动物的性腺,如睾丸或卵巢,以及对这类性器官实施种种移植手术的动物实验,这为解释性兴奋的来源提供了线索,也再次证实了性产物累积说的不堪一击。

在实验中,E.斯坦纳赫(E.Steinach)成功地实现了雌雄的变异,并使动物的性心理行为也随着生理性结构的变化发生了转变。在这一变性过程中起决定性作用的,不是产生性细胞(精子和卵子)的性腺,而是被斯坦纳赫称为 “青春腺” (puberty-gland)间隙组织的分泌物。随着研究的深入,我们很可能会发现青春腺是双性的,如果真如此,那么高等动物的双性理论更获得了解剖学基础。

另外,青春腺也可能不是唯一一个与性兴奋和性特征产生关联的组织。无论如何,我们已经知道的甲状腺对性的作用与这种新的生物学发现是吻合的。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在性腺的间隙部分会产生某种特殊的化学成分,血液流动将这些成分带到特定的神经中枢系统中,刺激其产生性紧张感。类似的现象并不少见,一些外来的毒素进入身体,也可能使某个特定的身体部位中毒。

那么,性兴奋如何由快感区的刺激引起?纯粹的毒性刺激与生理刺激在性过程中会起什么样的作用?诸如此类的问题,即使在假设的层面上也不是我们目前所能解决的。我们需要专注的研究目标是,搞清楚性代谢所产生的特定物质到底是什么,而这也关系着性过程的本质。对此我所能做出的进一步假定则是,某些性产物以外的物质也对性过程起着决定性作用。

这个想法看似有些武断,却也不乏事实根据:某些由性生活障碍所引起的神经症,其临床表现与因吸毒或麻醉而引发的中毒现象或禁欲现象十分相似。

无处不在的力比多

为理解性生活的心理表现(psychical manifestations),我们已经建立了基本的概念,这与我们对于性兴奋的化学基础的猜想分析是极吻合的。在第一章中,我们已界定过力比多这一概念,即将它视为一种可量化的单位,用以测量性兴奋的过程和变化。

力比多作为心理过程背后的能量,由于其来源的特殊性,我们特地将它与支撑其他精神活动的力量区分开来,使其不仅有量的区别,也有质的差异。当然,这一区分也建立在这样一个假定的基础上:有机体的性过程与营养过程是有根本区别的。

对性变态者与神经症患者进行的分析表明,性兴奋不仅是由所谓的性部位产生的,也来自其他各个身体器官。

我们不妨设想人的身体中存在着一个原欲库,其在心理上的表现我们称之为 “自我力比多” (ego-libido)或“自恋力比多”(narcissistic-libido),我们所观察到的所有性心理现象,都可以用自我力比多的产生、增多或减少、分配和转移来解释。

然而,只有当自我力比多作用于性对象时,它才能被我们顺利地观察和分析,这个过程被看作是与自我力比多相对应,被称为 “对象力比多” (object-libido)。我们发现,力比多或是固着在某些对象上,或是离开某些对象而转投其他对象,从而借此操控一个人的性行为。

对所谓的移情性神经症(歇斯底里症和强迫症)的精神分析,力比多为我们提供了更为可靠的启示。

我们可以对对象力比多的变化进行追踪性的研究。当它从对象那里撤回之后,便进入了一种特定的紧张的悬浮状态,最后又返回自我(ego),再次成为自我力比多。

借助精神分析,我们在无法超越的边界的另一侧观望自我力比多的活动,并在它与对象力比多之间建立某种观念性的联系。

自我力比多如同一个大仓库,力比多从这里出发去追寻对象,并最终回到这里。而自孩提时代起,力比多就开始了对自我的追寻,随着对象力比多的出现,这一作用被逐渐遮掩了起来,但它在幕后一直存在。

在神经症和心理障碍中,力比多理论应用“力比多”这一简单明了的概念去表述所观察到的现象和推断的过程。不难设想,力比多的各种变化在解释疾病,尤其是深层的心理障碍方面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目前所面临的困难在于我们所使用的研究方法,即精神分析只可为我们提供对象力比多转换的确切知识,却不能对自我力比多与在自我中起动力作用的其他形式即刻做出区分。

因此,目前除了进行某些推论之外,力比多理论不可能有什么新的发展。但如果人们像荣格(C.G.Jung)那样将力比多的意思仅等同于一般的心理本能力量(psychical instinctual force),那么由精神分析观察所获得的所有成果都将毁于一旦。我已经说过,性功能具有特殊的化学基础,这一设想将性本能冲动与其他本能冲动区别开来,并使力比多概念保持在原来的有限范围提供了有力支持。

第二节 父母的影响

从女孩到女人的转变之路

众所周知,在进入青春期后,男女之间的性征有了明显的分化,这一明显的差异,也对人类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

早在童年时期,男女之间的差异就已经有所显露。各种性阻碍力量(羞耻感、厌恶感、同情心等)在女孩身上出现得更早,相比男孩也更容易为她们所接受;女孩受到的性压抑更为明显,当性的部分本能出现时,也多采取被动形式。

但在这一时期,快感区的自体性欲特征在男女身上都有出现,正是如此,男女的性别差异在童年期并不明显,直到青春期才开始彻底显露。

考虑到童年期性表现的自体性欲和自慰特征,我们完全可以认为女孩的性欲也有着男孩的特征。的确,如果对“男性”(masculine)和“女性”(feminine)概念给予更确切的定义的话,我们就会认为,力比多在本质上注定是男性的,不管它出现在男性身上还是女性身上,也不管其性对象是男性还是女性。

自从我提出了双性理论后,我认为它对于帮助我们理解男女差异也有着重要的作用。不考虑双性特征,就几乎不可能理解男女的性表现。

除此之外,我只想再补充一点,女孩主导性的快感区在阴蒂,它类似于男孩的阴茎。我的经验表明,所有女孩的自慰行为都与阴蒂有关,而与以后在性功能方面具有重要作用的外生殖器无关。我甚至觉得,女孩除了阴蒂自慰之外,不会被诱导进行其他性行为,即使出现,恐怕也是罕见的。女孩常出现的性兴奋的释放总是通过阴蒂的痉挛表现出来。这种现象使得女孩即使不经指导,也能使她们对男孩的性表现做出正常判断,因为她们完全可以从自己的性过程中猜出男孩的感受。

如果要了解小女孩是如何变成女人的,那么我们必须对阴蒂兴奋性的变化做追踪研究。青春期的到来使男孩的力比多增强,而女孩此时却出现了新的“压抑”之潮,阴蒂的性活动尤其受到影响。因此,被压抑的便是她身上的男性的性特征,女人身上由青春期压抑所造成的性抑制的增强,对男人却成了一种刺激,并使男性力比多的活动得以增强。

与此同时,如果女人洁身自好,拒绝性活动,那么男人对其性的估价反而更高。当女人被允许有性活动,阴蒂被刺激之后,它也仍继续将兴奋传到邻近的性部位,如同一小堆细松木被点燃后引发一堆硬木燃烧起来一样。

但在这种转移完成之前常常需要一段时间,正因如此,我们常常会看到结婚不久的年轻女子总是对性刺激表现得麻木不仁。如果阴蒂区拒绝性兴奋,那么这种麻木不仁将会持续很长时间,这往往是童年期阴蒂活动过度的结果。

众所周知,女性的麻木常是表面的、局部的,她们的阴道虽然麻木,但这并不意味着阴蒂及其他区域都不能兴奋。性的麻木除了生理因素之外,心理因素也有作用,它们都由压抑造成。

如果性刺激能成功地由阴蒂转向阴道,就意味着女性开始形成了新的性活动主导区,而男性的主导区却一直不变。主导区的变化及青春期的压抑使女性失去了童年的男性特征,所以易患神经症,尤其是歇斯底里症。这些因素与女性特征有着密切的联系。

溺爱的危险

生殖区的主导性在青春期开始确立,男性的阴茎已经能够勃起,并开始寻找新的性目标,从而一举洞穿那个能够让他们兴奋异常的洞穴。与此同时,从心理方面始于童年早期的性对象寻求已经结束。

当最初的性满足还与营养摄取密切相关时,性本能作用的外部对象便是母亲的乳房,当孩子完全意识到给他带来满足的器官属于谁时,他的本能才放弃了这一对象。此后,性本能变成了自体性欲,到了潜伏期之后,原先的关系才得以恢复。

所以,将孩子吮吸母亲乳房的行为视作所有情爱关系的起点,的确不无道理。从某种意义上说,寻找性对象,其实就是在找回那种熟悉的感觉。

即使在性活动脱离了营养摄取之后,这种性关系的最基本和最重要的意义却依然存在,以有助于个体性对象的选择和恢复已经丧失的幸福。

通过整个潜伏期,儿童学会了去同情那些在自己无望时帮助他们并满足他们爱的需要的人,这不过是他们与喂其乳的母亲之间的关系模式的延续。有人或许不同意在孩子对其照料者的感情与尊重之中介入性爱的成分,然而,我认为精神分析的更深刻的研究肯定会证明这是真的。

孩子的照料者为孩子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性刺激和快感区满足,尤其是孩子的母亲,她总是以源于自己的性生活的感情对待孩子:抚摸他,亲吻他,摇摆他,十分明显地将其视作一个完整的性对象的替代品。

如果母亲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会唤起孩子的性本能并使其强度增加,那她肯定会惊诧不已。在她眼里,自己的行为与性无关,纯粹是由于对孩子的爱,因为除去必要的护理动作之外,她总是小心地避免触及孩子的生殖器。

然而,我们已经知道,性本能并非仅靠刺激生殖区而直接唤醒,我们称为“感情”的东西总有一天会表现出对生殖区的影响。此外,如果母亲理解了本能在整个心理生活中的巨大作用(在所有的伦理和心理成就方面),她就无须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自责。她的所作所为,是在教孩子如何去爱;而她的孩子,也理应成为一个性需求旺盛的成人,在本能的驱使下完成人类应该完成的一切。

当然,如果父母对孩子溺爱,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那会使得孩子在今后的生活中不能缺爱,或是不能从较弱的爱恋中获得满足。

孩子长大后是否会变成神经症的最明显的标志之一,便是对父母无限度的感情需求。另外,患有神经症的父母往往又善于表现出无节制的感情,从而极容易使孩子形成神经症倾向。如此看来,患有神经症的父母在将疾病传染给孩子时,他们的行动,即 溺爱有着比遗传更直接的影响。

“不要离开我”——幼儿的焦虑

对孩子来说,小时候对照顾他们的人非常依赖,并且表现出好像知道这种依赖有性爱的意味一样。孩子由于特别害怕失去自己所爱的人,所以会感到焦虑不安,也会对陌生人感到恐惧。但如果他们拉着亲人的手,那么即使在黑暗当中,他们也不会感觉到丝毫的恐惧。

一般认为,保姆所讲的“妖怪”和“吸血鬼”的故事会使孩子变得胆小,这实际上夸大了故事的作用。事实上,只有那些本身有胆小倾向的孩子才会受这种故事的影响,胆大的孩子对此则无动于衷。听了故事而变得胆小的孩子,大都是平时受到过多的抚爱、性本能强烈、发育过早而难以得到满足的孩子。就此而言,孩子会像成人一样,当力比多无法满足时就转向焦虑。

同样,由于力比多未获得满足而患了神经症的成人,其行为又像孩子,孤单一人时感到害怕。也就是说,当他离开所爱的人的时候就失去了安全感,便试图用孩子的方式来驱逐恐惧。

我从一个三岁小男孩那里得到了关于幼儿焦虑的启示:小男孩在黑暗的屋子中大声说:“姑姑,你说话呀,屋子太黑,我害怕!”他姑姑回答:“但你看不到我有什么用?”小男孩说:“不是这样的,只要你说话,我就不觉得黑了。”

从这段对话里可以看出,小男孩害怕的不是黑暗,而是他爱的人不在身边,他心里非常清楚,只要能确定他爱的人就在附近,他就不害怕了,心里就会踏实。精神分析学通过这个故事认识到,是力比多导致了神经症的焦躁不安,可以说这种表现就是力比多的产物,二者就像醋和酒的关系。我在《精神分析引论》第二十五章中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探讨,但是也并没有得出十分明确的结论。

性对象的选择

从前文的分析中我们已经知道,父母对孩子的感情在孩子未成年的条件下唤醒了他的性本能,使其性兴奋过早地冲破栅栏,进入以生殖器为主导的阶段。而如若他们幸运地躲过了这一点,那么父母的感情便能引导孩子成熟后对性对象的选择。

显然,孩子们总是最倾向于将最亲近的人选作性对象,因为早在他们的力比多刚刚起步之时,他们就爱着这些人。但随着性成熟期的延后,孩子们仍有足够的时间在正常的性阻碍之外再设立一道乱伦的防线,将自己的血亲排除在对象选择的范围之外。

社会文化要求我们重视这一禁令,以防家族利益侵蚀了更高级的社会单位形成的基础。因此,社会竭尽所能地要求每个人,尤其是青年男子,自孩提时代起就与有着密切关系的家庭成员保持一定的距离。

起初,对象的选择仅以想象的形式出现,就是成熟少年的性生活也几乎被局限在幻想之中。在这些幻想中,幼儿时期的倾向会再次出现,并且加上了生理上的性成分。这些倾向中最重要的便是对父母的性冲动,由于性别分化的原因被异性所吸引,即儿子喜爱母亲,女儿则喜爱父亲。

只有在乱伦的幻想被彻底地克服与摈弃之时,青春期最重要的也是最痛苦的心理过程才能完成,这也就意味着孩子终于从父母的权威之下脱离开来了。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新老两代人之间的对立开始成形,这对于文明的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

然而,在人生的每个阶段,都会有一些掉队的人,即从未摆脱父母的控制,对父母的情感依恋只能部分撤回,或根本做不到。这种情况多见于女孩身上,她们在青春期后仍停留在对父母孩子式的爱,与父母无话不谈。

有趣的是,恰恰是这些人,在今后的婚姻生活中往往无法对其丈夫尽其所能,她们冷若冰霜,性爱麻木。由此可见,对父母的喜爱表面上与性爱无关,实际上却与性爱同根而生。也就是说,前者对应于幼儿的力比多固着。

对性心理发展的深层障碍研究得越深入,乱伦对象选择的意义就越发凸显。由于神经症患者对性活动的抵触,在潜意识中寻找性对象就成了他们的全部或绝大部分性行为。对感情过分渴求,同时又过分害怕性爱生活的女孩,一方面在其生活中奋力实现非性爱的理想之爱,另一方面又将力比多深藏于感情之后,并毫无自责地任意表达这种感情,终其一生坚持着幼儿时期对父母或兄弟姐妹的爱恋。

精神分析研究可以向这些人证明,她们对于自己血亲的感情,就是最普遍意义上的爱恋,她们潜意识中的想法,将通过她们的症状和其他病理表现在意识中显现出来。同样地,当一个健康的人因爱情的挫折而患病时,其患病机制肯定会表现为力比多的作用对象又回到了他在幼儿时期所爱的人身上。

即便少数幸运儿没有遭受原欲乱伦特征的伤害,他们也无法彻底摆脱这一倾向的影响。许多年轻男子往往会与成熟的妇人开始第一段恋情,许多女孩则会对较其年长、有着某种威严的男子一见钟情,因为从这些人身上可以找到他们父母的影子,这可谓是乱伦倾向的后遗症。

可以说,一个人的对象选择,都是在这种模式的基础上进行的。尤其是男人,他们寻找对象,就是在寻找记忆中母亲的样子。可以说,自童年开始,这种样子就已经给他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而与此相对应的是,如果这些男人的母亲还活在人世,她们也会对自己的替身感到不满,对媳妇横加挑剔。

明白了儿时与父母的关系对一个人对象选择的重大意义,我们就很容易理解对这种关系的任何干扰,都会对其成年后的性生活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同样,恋爱中人的嫉妒心理,往往也能在其童年时期找到原因,或者至少是受到了其幼年经历的强化。如果双亲之间经常起口角,婚姻生活并不美满,孩子的性发展就更容易出现障碍或患神经性疾病。

孩子对父母的依恋无疑是最重要的幼儿情结,经过青春期的复苏,指引孩子的性对象的选择之路。当然,这不是唯一的因素,具有同样早期渊源的其他因素也以童年生活为基础,为男人的对象选择提供了更多的条件,使得他们发展出不止一个的性爱方向。

性倒错的预防

对象选择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寻找异性,但众所周知,这个过程并非一帆风顺。青春期最初的性冲动常有偏颇,虽然未必留下永久的严重后果。

德苏(Dessoir)曾经正确地指出,处于少年期的男孩和女孩总是与同性建立充满柔情的友谊关系。唯有来自异性性征的相互吸引,才能阻止人们在对象选择上的性倒错行为。

当然,仅凭这寥寥数语,尚不足以解释清楚这个问题。可以肯定的是,单单这一股力量,还不能彻底消除性倒错。要做到这一点,还需要一些辅助因素,这其中最重要的当属社会的权威性禁止。在那些不把性倒错视作犯罪的地方,总会有相当多的人表现出这类倾向。

此外,我们还可以设想,如果男人在小时候总受到母亲或其他异性的照料,那么对童年期这种情感的回忆本身就会成为一种导引他们选择女性的巨大力量。另外,如果在他们的早期经验中其性活动受到了父亲的干扰,或与父亲有竞争关系,则会使他们远离同性。

这种作用也适用于女孩,她们的性行为受到母亲的严格管束,这使得她们对同性怀有敌意,也促使她们的对象选择朝着正常的方向发展。

然而,由男性教育的男孩(比如古代的奴隶),会增加其成为同性恋的概率;当今的贵族人群中有许多性倒错者,或许就是因家中男仆过多,母亲对孩子照顾不周所致。

有些人之所以患上歇斯底里症,就是因为父母一方(因去世、离婚或分居)过早离开,孩子的爱全部集中到了剩下的单亲身上。这就决定了日后孩子在性对象选择过程中所偏好的性别,也使得长期的性倒错成为可能。

第三节 小结:影响性正常发展的因素

我们已经从许多例子中看到,在性发展这一漫长的发展过程中,稍有不慎,就可能使得正常的发展停滞不前,性冲动土崩瓦解。接下来,我们再来了解一下可能对发展造成阻碍的种种内外因素,指出它们造成伤害的作用机理。

当然,这些因素的重要性并非相同,要找到每一个因素的适当价值还是有些困难。

体质与遗传

首先和最重要的是必须指明个体的先天变异性,也许这是最具原则性的。当然,这也只能通过个体后天的表现才可以清楚地推论出来,甚至并非总有把握,我们将这种变异性视为众多兴奋源的突出特征,并认为先天的差异必然在后来的生活中表现出来,即便在正常的范围内。

毫无疑问,或许有一种变异在不受其他因素影响的情况下直接导致变态的性生活,我们在此将其描述为“变质性”(degenerative),并把它视为遗传变性的表现。

说到这,我有必要举出一个突出事例。在我用精神分析方法治疗严重的歇斯底里症患者和强迫症患者的过程中,一半以上病人的父亲在婚前染上了梅毒,不管是否已得过脊髓痨或全身麻痹症,抑或病历上表明曾患过梅毒病,我必须准确地声明,那些以后患上神经症的孩子在身体上没有梅毒病遗传的任何迹象,由此只好把他们的变态性体质看作是对梅毒遗传的影响,我虽然并不主张父母的梅毒必然成为孩子神经症体质的条件,但我所观察到的这种关系既不是偶然的,也不是毫不重要的。

我们对主动型性变态者(positive perverts)的遗传条件所知更少。因为他们知道如何逃避检查。但我们有很好的理由去设想,适于神经症患者也一定适于性倒错。因为我们常常发现性倒错者与神经症者总出自同一家庭。从性别上看,男性成员(一个或几个)成为主动型性变态者,女性成员则由于性压抑的倾向而成为被动型性变态者(negative perverts),即歇斯底里症患者。由此可见,在这两种障碍之间存在着必然的联系。

后天影响

但这并不是说,先天性体质中成分的不同,就决定了一个人后期的性生活。还有很多因素影响着一个人的性发展,每个人生命中都有着不同的遭遇,这也为其性发展带来了各种不同的可能性。

显然,这类后天的影响因素是决定性的——大致相同的体质,也可能会走向大相径庭的结果。但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如果那些构成变态的各种先天性倾向的关系保持不变,并且在成熟期变得更为强烈,其发展的结果就只能是性倒错。

目前,我们还无法对这些反常的性体质做深入的分析,但如果这一切属实,我们很容易就能够解释一些现象。

1.性欲的释放

许多专家认为,所有性倒错固着的必要前提存在于性本能的先天弱点之中。我认为这种观点难以立足,不过要是换一种说法,也许更能说得通一些:性冲动中的某个因素——生殖器区天生较为虚弱,而这一区域对于整合各个快感区独立的性行为,使其为生殖功能服务,有着重要的意义。

如果生殖区无法统辖其他快感区,那么本应在青春期发生的性兴奋整合,也就无法成功到位;而性本能的其他部分则会强盛起来,并以性倒错的形式发展下去。

2.压抑作用

在发展过程中,如果某些过强的先天倾向受到了压抑作用的影响,那结果就不同了。

首先我们必须指出,这类性冲动并没有完全消失,它们依然会引起兴奋,只不过由于心理上的阻碍而难以实现其目的,于是改换旁门左道,直到出现症状。

通过精神分析对神经症的研究,我们对这种情形已经很熟悉了。他们的性生活一开始就像性倒错者,而且相当一部分在童年期就充满了倒错的性活动,有些则持续到性成熟期。

接着,由于内在压抑的原因,反常的性活动受到排挤,但性兴奋并不会因此消除,这时候就由神经症行为代替了原来的性倒错行为。

这一变化通常出现在青春期之前,但也可能在之后的某个时间点出现。这不由得让我们联想到了一句俗语:少时做妓女,老来成尼姑。

只不过在这个例子中,年少的时间段要短暂许多。神经症取代性倒错的事实,如我们所提到的性倒错与神经症出现于同一家庭一样,再次证实了一点, 神经症其实是性倒错的一种负面形式。

3.升华作用

异常的先天倾向的第三条出路,就是所谓的升华作用。这是指对某些过强的性兴奋加以疏导,将其运用到其他领域,从而使得原本十分危险的倾向,被转化成了能够大大提升精神效率的因素。

可以说,升华作用是艺术创作的动力源泉之一,升华作用是否完整,决定了一个人的艺术才干。那些在艺术方面富有天赋的人,往往是高效、性倒错和神经症的结合体。

升华作用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可以在反向作用的压制现象中找到。我们发现,反向作用早在潜伏期就已经出现,在理想情况下,其成果可以伴随人的一生存在。那些被我们称为一个人性格的东西,在很大程度上建构于性兴奋的素材之上,它包括自童年就固着的本能成分,由升华作用获得的部分以及虽认为无用却有效地阻止了性倒错冲动的其他部分。

可以说,童年期种类繁多的性倒错倾向,恰恰是我们一部分美德的来源,因为它通过反向作用推动了美德的产生。

左拉在《生的欢乐》中讲述过一个故事,故事中的小女孩在小时候总希望得到别人的照顾,稍受冷落,就会大发脾气,表现出一种近似残酷的行为,可等她长大就不一样了,她非常快乐无私,能毫不犹豫地为自己所爱的人牺牲全部,包括金钱和对未来的期望。左拉在当时就对人类的天性有非常敏锐的观察。

偶发因素的影响

在影响性成熟的诸多因素中,性欲的释放、压抑作用和升华作用是最为重要的三种后天因素,其中后两者所发生的内部条件尚不明晰。

除此之外,其他产生影响效果的作用则要逊色许多。有些人将压抑作用和升华作用也视作先天体质条件的一部分,认为它们也是先天体质的外在表现。在持这种观点的人们看来,性生活的最终形态也就完全取决于天生的体质。

尽管如此,明眼人还是不会否认,发生在各个时期的偶然事件,也会对人们的性表现产生一定的影响,而体质和偶发因素之间的关系,也很难估计。

在理论界,人们总是倾向于过分强调前者的作用:而在心理治疗实践中,治疗师们更在乎后者的意义。我们绝不能忘记,这两者之间是相互合作,而非互斥的关系。体质因素需要一定的经历作为契机,才能发挥作用;偶然经历需要体质作为基础,才能发挥效果。

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可以设想两者之间构成了某种“互补体系”,某一项因素的影响力下降了,另一项因素的影响力就会相应上升。当然,我们也不否认在某些极端情况下,会出现仅有一种因素起作用的情况。

如果我们将早期童年的某些因素视作偶发因素,精神分析研究就更有其用武之地。这样,单一的病因就会分为两个方面:一为素质的方面,二为确定的方面。前者包括体质和童年偶然经验的相互作用,后者则指创伤性经验。所有这些因素对性发展的损害,都会以退化的形式表现出来,使人重新回到某个较早的发展阶段。

现在我们回到原来的任务上,罗列一下在对性发展起作用的因素中,哪些力量是起决定性的,哪些仅是这些力量的外在表现。

1.性早熟

在这些因素中,自发的性早熟(precocity)便属其中一种,它无疑是造成神经症的病因之一。当然,像其他因素一样,它还不是充分的原因。它会造成潜伏期的中断、缩短或终止。由于性抑制的不彻底及生殖系统发育不成熟,其性障碍的表现必然是倒错的。这种倒错倾向要么一直持续下去,要么在压抑之后变成神经症的动机力量。

无论哪一种情况,性早熟都会使更高级的心理机能对性本能的控制更为困难,使本能的冲动性更强,从而构成了本能心理表征的特点。性早熟常与智力早熟并驾齐驱,这在那些声名显赫、成就斐然的大人物身上也常常有所体现。相比较而言,与智力早熟一同出现的性早熟就不再表现为一种病理现象了。

2.时序因素

与性早熟一样,还有其他一些所谓的“时序因素”也需要被考虑在内。

每一种性冲动以什么样的顺序出现,持续多长时间,在何时被新的性冲动所取代,或是被压抑作用所抑制,这些似乎都是早在物种诞生之初就决定好的。

但无论是性冲动的出现顺序还是持续时间,都依然存在变数,这些变数也会影响性冲动的最终表现。某一种冲动过早或过晚出现,都可能造成问题,因为压抑作用的效果是不可逆的:性冲动的成分稍有偏差,就会影响最终的结果。

另外,具有特殊强度的本能冲动常常仅维持很短的时间,比如那些最终成为同性恋的人,也可能出现过短暂的异性恋倾向。儿时最为强烈的追求,并不一定能持续到成年,并成为成年人的特征;事实上,它们很可能消失,从而为自己的对立面让出道路。

对于发展过程中出现时序错误的原因,我们还无法给出详尽的答案。这牵涉生物学甚至是历史学问题,尚不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

某项心理因素提升了早期性印象的重要性,我们对于该因素的来源还不是十分清楚,只能暂且将其视作一种先入为主的心理观念。

研究发现,凡是后来成为神经症或是性倒错的人,都对早期的性行为印象深刻,他们会情不自禁地想要重复这种感觉,从而任由自己的性冲动天马行空般四处驰骋。而在健康人身上,就不会有类似的现象。

造成早期印象顽固性的部分原因恐怕在于另一种心理因素,它在神经症的成因中不容忽视,即心理活动中充满了对往事的记忆,而很少形成新的印象。这一因素显然依赖于智力教育,并随着个体文化程度的提高而增强。而那些“只生活在当下的不幸儿”,则被我们看成是野蛮人。

由于我们的文化与自由的性发展之间存在着对立关系,我们的生活也会受到影响。在较低级的文化和社会形态中,儿童的性生活不会带来严重的后果;而在文明程度较高的社会中,这一点就非常重要。

在上述这种心理环境的刺激下,偶然经历逐渐开始引起幼儿性欲的发展。在前者的帮助下,偶然经历(尤其是被其他孩子或成年人诱导)为一个人持续的性反常奠定了基础。儿时的性印象,直接就决定了许多神经症患者和性倒错者身上反常的性行为。而许多人还幼稚地认为,幼儿与性毫无瓜葛。总体看来,体质、性早熟、早期印象的持续增强以及在外来影响上突然旺盛的性欲,都是造成这种现象的可能原因。

通过对性生活种种问题的研究,我们得出了这样一个不能令人满意的结论。由于我们对构成性欲本质的生理过程还不甚了解,也就无法提出一种既能够解释正常现象又能够解释病态现象的理论。

第四节 总结

现在我们来做一下总结。在本文中,我们以性本能对象和性目标的变态现象为起点,提出了它们究竟源于先天因素还是后天经验的问题。

对这一问题的回答建立在精神分析对神经症患者的性本能活动的理解之上(这样的人群具有相当的规模,当然他们偏离健康的程度并不是很重)。我们发现,他们之中的每一个变态倾向都存在于潜意识之中,从而导致了症状的形成,因此可以说,神经症是性变态的负面表现。由于性变态的倾向如此普遍,我们不能不得出这样的结论,即 性变态倾向是人类性本能的原始而普遍的趋向,正常人的性行为乃是有机体变化及成熟过程中心理抑制的结果。

我们希望能在孩子身上发现这种原始趋向,在限制性本能发展方向的力量之中,我们尤其强调了羞耻感、厌恶感、同情心以及社会所建构的道德结构与权威的作用。于是,我们将任何偏离正常性活动的变态行为看作是个体发展受到抑制和身心幼稚的结果。

虽然有必要强调原始趋向多样性的重要性,但它们之间的关系并非相互对立而是相互配合的。此外,既然原始趋向极为复杂,那么性本能本身恐怕也由多种因素构成,在性变态时它却变成了相互分离的要素。因此,性变态行为既可以被看作是正常发展的障碍,也可以看作是正常发展的一部分。可以说,成年人的性本能是童年期多种冲动合而为一的结果,最终指向了单一目的。

我们认为,在神经症中变态倾向之所以处于主导地位,乃是因为性本能的主流在受到压抑之后不得不转向旁门左道的结果。解释了这一点之后,我们又讨论了童年期的性生活问题。

令人遗憾的是,我们发现个体在童年期具有性本能的这一事实并不被多数人所接受,儿童身上所经常观察到的性表现被很多人视为不正常行为。

在我看来,否定幼儿性本能的存在,并将他们的性表现看作是异常或者少见的,都是非常错误的。恰恰相反,幼儿是带着性活动的基因来到尘世的,当他们还是婴儿在摄取营养的时候就已经享受到了性满足,后来他们不断重复体验这种满足,即通过吮吸手指等动作来实现。从两岁到五岁是这种活动的繁盛期,但是后来,幼儿在其他身体功能不断成长发育的同时,性活动并没有得到同步发展,而是进入到了一个潜伏期。

在潜伏期,性兴奋虽然仍在继续,并不断积累能量,可是,这一阶段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实现性以外的目的。具体来说,一方面,个体将性要素贡献给社会情感;另一方面(通过压抑和反向作用形成)建构起抵抗性活动的未来障碍。由此我们可以知道,在幼儿时期,性本能要向哪方面发展的力量就已经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日后,在社会教育下放弃反常性行为,从而走向正轨,真正得以完成。

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了幼儿性兴奋有多种来源,而从快感区的适当兴奋中得到满足是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来源。其实,快感区不是特定的,任何部位的皮肤或者任何感觉器官都有可能是快感区,只是有些比较敏感,轻微刺激即会通过某种机制兴奋起来。肌体的许多活动达到一定程度时就会产生性兴奋,特别是那种带有不论痛苦还是快乐的强烈感因素的肌体活动,更容易引起性兴奋。因此,在幼儿时期,其性本能还没有和性对象相结合,这时也还没有性对象,那么自体享受就是性兴奋的主要特点。

生殖快感区似乎在童年期就很引人注目,它或许以两种形式出现:要么像其他快感区一样,由适当的感觉刺激带来满足,要么以尚未清楚的方式满足具有其他的来源,同时产生的性兴奋与生殖区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我们不情愿承认的是,我们尚不能对性满足与性兴奋,或生殖区的活动与其他的性活动之间的关系做出满意的解释。

通过对神经症障碍的研究,我们发现,性本能组织的最初状态在儿童性活动之初就能觉察出来。在第一阶段,口欲性欲居主导地位;在第二个前性期结构阶段,虐待狂和肛原性欲处于优势;只是到了第三个阶段,生殖区在性活动方面才开始具有决定作用,即只是到了这一阶段,阴茎的主导性才得以确立。

直到这时我们才不得不承认,最令人惊奇的发现之一是,在幼儿性活动的早期,已经开始了对象选择,并且所有的心理活动都渗入其中。尽管在不同的本能成分之间还缺少系统性,性目标也尚未确定,但是,可将这一阶段视为最终性结构的重要先驱。

人类的性发展分为两个阶段,中间由潜伏期所隔,这一事实尤其应该引起注意。这似乎是人类走向更高文明的必要条件之一,当然这也会导向神经症。就目前所知,在人类的动物近亲中尚未发现类似的现象。因此,人类的这一独特性只能从人类的史前期找到根源。

现在还不可能断定童年期有多少性活动属于正常,对将来的发展不产生危害。童年的性表现在本质上具有自慰性。经验进一步表明,外在引诱会造成潜伏期的中断甚至停止。所以,儿童的性本能具有性倒错的多样性。此外,任何不成熟的性活动都会降低孩子的可教育性。

尽管我们关于幼儿性活动的知识仍有欠缺,但我们还是试图对青春期所带来的变化予以检验。我们认为以下两个方面的因素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一是性兴奋的所有来源都让位于生殖区的主导性;二是开始了性对象的寻找历程。

这两个过程在儿童期就已经有所体现,前者主要通过前期快感机制完成,也就是说,那些原本独立、能给人带来快感和兴奋的性行为,为新的性目标——性产物的宣泄奠定了基础。而一旦这个目标得以达成,会给人带来巨大的快感,性兴奋则趋于消失。

此后,我们也考虑到了男女之间的性差异,并发现在新的压抑之下,女孩身上幼儿期的男性特征逐渐被抛弃,其主导生殖器区也开始发生转变,在这一过程中,女孩终于成了女人。

我们还发现对象选择受到儿童时期孩子对其父母和看护人的依恋的影响,由于乱伦禁忌的存在,他们不能将这些人选为性对象,于是就会选择与其相类似的人。

最后要补充的是,在青春期的变化过程中,身体与心理的发展相互独立,直到强烈的心理性欲冲动产生并支配了生殖器的神经之时,正常的性功能的身心统一体才得以建立。 cFol/x+qMWqBpW+LoHk69bpkB2novT55PWhb00AM62oKY1TDF0hK4iLsZjcBt/F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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