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场是真实的,这种感觉让我活在当下——毕竟我亲身经历了手心出汗、心跳加速以及口干舌燥——而晕厥则是反乌托邦的未来远景,可以说是还未发生的最坏情况。然而,我时刻感觉自己徘徊在晕倒的边缘。
我成为编辑已经一年了,而我在晨会上的紧张情绪却没有丝毫减少,反而愈发严重。这甚至让我变得比初来乍到那会儿更加脆弱,以至于我把朋友们善意的建议——“多经历几次就不会紧张了”——全都当成了谎言。显然,反复地经历某一场景并不能帮助我们去适应它。
在那一天,我屈服了,或许是因为我晚上没睡好,抑或是房间的异味比以往更难闻,又或者太多的事情凑到了一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椅子上坐不住。当别人为了他们的主题出现在显眼的版面而努力时,我把出汗的双手垫在大腿下,坐在手上,以防自己逃走。我的脑袋嗡嗡响,仿佛有人放了一个震动按摩器在上面,我的血液在沸腾,我的胳肢窝在发痒,一切都陷入了骚动。
尽管我喷了止汗露,但是因为紧张而出的冷汗还是很难闻。它闻起来比天热或者做运动而流的汗更加刺鼻,大概是为了从气味上吓退进攻者。现在进攻者就在我自己的脑袋里,这就有点没意义了。
轮到我的邻座发言了,他的肢体动作很夸张,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我就坐在他旁边,余光所及之处,我也察觉到了他人的目光。假如现在我昏倒了,假如此刻晕厥占据了我的身体,那我就会成为全场的焦点。这也让我眩晕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假如……
我想象着自己从椅子上滑下去的情景,不对,应该是我的大脑想象着。我并没有真正参与其中,没有参与神经元之间的突触传递,没有参与思路的跳跃,这经常自发地在我的脑海中发生。这是最糟糕的,我无处施加控制。
我的大脑想象着自己从椅子上滑下去,砰的一声落到地上,消失在他人的视野里。这还不是全部,更精彩的是醒过来。因为我不是缓缓醒来,而是猛地一下子被弹射回现实世界。所有的同事围成一个半圆形站在我面前,脸上写满了担忧。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任凭摆布,像个婴儿一样无助,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儿。
随后楼梯上传来大家的窃窃私语:“她怎么了?”我极力回避这一切。“离开这里,出去,快!”我心里想着。我佯装咳嗽发作,跑出了房间,边跑边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好让自己不被人指责逃会,其实好像也没人在乎这一点。站在洗手间的水池边,冰凉的水流过我的双臂,我望向镜子,看到了焦虑,也看到了我自己。不同寻常的是,我们的轮廓很模糊,像电影般叠加在一起的画面使我们无法分清你我。
我第一次错过了自己的发言机会,第一次逃离了让我感到焦虑的场合。我需要帮助,或者,我得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