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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言变得很难

同样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后来一直在开会。以前我设想自己将来会成为作家或者记者,安安静静地与文字打交道,写一些别人也会安静阅读的文章。我觉得这个想法非常诱人。文字,成了我思想的传达者。当然,我也会出门和别人见面,但是在这之后,我要在温馨舒适的房间里,一边听着音乐、烘着脚,一边坐在写字台前写文章。

事实却不尽如此,做了《日报》(Die Tageszeitung)的网络编辑之后,我的脚总是湿冷的。

我通常是主笔,也就是说,我需要规划页数、统筹全局、整理新闻,还要参加晨会,向其他主笔们报告今天的主题。他们中多数人都比我年长很多——24岁的我算是整栋楼里最年轻的——有些人甚至是报社的元老,看上去目中无人。这里有非常特别的讨论文化,大家都爱争论,这对我来说很陌生。有时我觉得,大家是为了说话而说话。这是一种动物性的炫耀行为,就像在说:“嗨,我也在啊!”

而我根本不想待在这里。我没有参与讨论,而是坐在第二排,观察我的同事们。有人双手交叉,置于脑后;有人晃动脚尖;有人在报纸上涂涂写写;有人眼神里带着嘲讽。有的嘴巴在打哈欠,有的嘴巴滔滔不绝,有的嘴巴被胡须围绕。我闭上眼,试着听声音辨别谁在说话。结果猜了十个全中。我的注意力像一只顽皮的小狗,到处抬腿撒尿,就是不在它应该在的地方。才用哨声把它叫回来,不一会儿它就又跑走了。或许这也是一种苛求,如同以前在学校里经历的一样——不知道几何是什么,却闭着眼睛都能把数学老师脸上的法令纹画成梯形图。结果每次在其他人讨论内容的时候,我都在察言观色。我虽然看得见他们的嘴唇在动,却听不见他们说了些什么。

我当然认为所有人都和我一样观望着。人们总是愚蠢地以己度人,身为社交恐惧症患者也是如此。这意味着,我必须注意我的言行举止。每一次口误、双手的每一次颤抖、每一次短暂的脸红,都会被同事捕捉到,并影响他人对我的评价。我可不能让他们看我出洋相。

而我在会上总是最后一个发言,这让情况更糟糕了。紧张不安的情绪就像一盆植物,它不断地快速生长。一个小时很长,足够给它浇水施肥,直到它抽出新芽,花骨朵一个接一个爆开来。

终于,我像背书一样说了几句可笑的话,可是已经没有人在听我讲了。最后,大家都必须选边站。我每次都在想:“这根本没有这么糟糕。”但这总是在事后想起来才觉得事情没有那么复杂。

偶尔我会向朋友们倾诉我的问题。“这就是怯场,”他们说,“人人都会如此,没必要担心。”

“不是的,”我反驳道,“这不是怯场,或者,不只是怯场。”

“那还有其他原因吗?”朋友们问道。

我说:“我怕我会晕倒。”

说这话的时候,我缩着头,呈保护姿势,等待朋友们的疑惑如潮水般涌来,而他们的确每次都是这么做的。

他们问:“可是,你为什么会晕倒?”

我反问道:“为什么不会呢?” 8GDtPLP4ZCzF8QeW5RtTrJsoG5HR6wau7T4JaJZH+yxIkV4XFEzH06QcShf/Q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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