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答应了芍药的要求,当天便违反了,乔昀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抿着唇不答话,双眼看向苏妄时,却满含着挑衅。
混球东西,老子忍你很久了,你要敢跟我动手,老子就把你打得你爹妈都不认识!
“你让开!我倒要看看,你家夫人有多少自得的本事!”
这句话是苏妄朝着芍药说的,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丝异常,然而始终抓不住其中的关键。
芍药狠狠摇着头,也不说话,只满眼哀求的看看苏妄,又看看乔昀,挡在他们之间颇有视死如归的决绝之感。
“进屋去!”
乔昀抓住芍药的手腕将她朝旁一扯,反正苏妄已经察觉她身怀功夫一事,大不了撕破脸皮,这世上还没什么是她害怕的!
然而就是这么一扯,芍药面上却一阵扭曲,明显是强忍着巨大的痛楚,这当然没逃过乔昀的眼睛。她双目一凝,抓着芍药肩头一捏,果然见她痛呼出声,不顾芍药的阻止背过身扯下她肩头的衣服,白皙的皮肤上果然青黑一块,红肿不堪。
这个世上她在乎的人不多,但芍药绝对是排前面的一个。
感觉到乔昀双手的颤抖,芍药一手把衣服理顺,一手紧紧抓着她,“夫人,我没事,真的,没事。”
“是苏妄?”
平静的语气下透着暴风欲来的狂怒,芍药急急摇头,“不是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撞上的,不关城主的事。”
“就是本城主踢得,怎么,要为你的丫鬟讨个公道?”
好死不死的,苏妄欠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芍药只觉被人当头一棒,当场就想晕过去。她情愿晕过去,也不愿看见接下来的场景。
果然,乔昀手指一阵“咯咯”响动,将芍药推到一旁,她转过身来,闪着寒光的双眼透着无尽的凶狠,下一刻,已经如下山猛虎一般扑了过来。
没有招呼,没有预兆,上手便是杀招,招招凶狠毒辣,夹杂着呼啸翻涌的狂霸之气,势有将眼前人撕碎的意思。
这是一场巅峰强者的交锋,没有人能插上手,也没人胆敢去插手,两人身形如鬼魅,快的没人能看清,只听见凛冽的拳风和衣角翻飞簌簌作响的刺耳声刺破空气,虽然看不见具体招式,却能想象两人交手时的凶险。
从没有人能和苏妄打得不相上下,就是江湖上公认的强者联手也不行。
然而现在这个和苏妄打得不可开交的人,居然是他自己娶进门的媳妇!
本该是银月招摇,夜香飘渺的良夜,却因为对打的两人煞了风情,无论芍药在旁边如何威逼利诱大喊大叫,乔昀手上的力道也不曾减少半分,她忍苏妄很久了好吗?
几乎过了上百招,这场打斗终于终止,然而当在场的人看见捂着胸口后退几步,衣衫凌乱嘴角溢出血迹的人居然是苏妄时,都有一种一定是看错了的错觉。
可是,那站在苏妄对面,环臂抱胸笑的猖狂的人,不是乔昀又是谁?
一时间,四周静的只有风过拂枝和隐隐的蛙鸣声,当然,如果不把苏妄重重的喘气声算在内的话。
“天下城城主,英雄榜排名第一的人物,苏妄,不过如此。”
她大笑几声,带着痛快的酣畅,眉梢飞扬,俊朗霸气的让人移不开眼。
苏妄此时却冷静的诡异,他抬起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平静的眸子如同深潭,然而垂在衣袖中泛白颤动的手指却显示了他内心的激烈。
明月当空,冷香飘绕,如此美妙的夜景下,他却要面对一件天大的难事。
“银虎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终于知道那丝异常所在。乔家堡的四小姐,行为乖张脾气暴虐的乔与,自己娶进门的传说中贤惠的媳妇,原来便是江湖第一混球银虎公子。
这是上了多大一个当,吃了多大一个亏!
成亲那日他与银虎过过招,此时乔昀的招式和银虎一模一样,完全出自一个套路,加上她异于常人的行为和怪异举止,苏妄完全可以肯定,眼前这个自己名义上的正妻,就是银虎公子!
本该是愤怒震惊,苏妄此时却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第一混蛋银虎居然是个女人,而这个披着男人皮的女人居然还被自己给娶了!
老天,你是看他这些年过得太顺畅所以扔个麻烦给他吗?
他上辈子是做了多大的孽啊!
芍药扶额叹气,终究还是被识破了,接下来可怎么办啊。
城卫目瞪口呆,恍惚震惊如在梦中,城主夫人等于银虎公子?
乔昀“嘿嘿”冷笑几声,并不否认,而是指了指着苏妄用手捂住的肩头处,“这一掌,是你打伤芍药的惩罚。苏城主,接下来的事情,你是要当着你手下的面和我谈,还是跟我进屋单独聊聊?”
苏妄江僵硬着抬起手来,挥手示意,并冷声交代:“今夜之事,不准走漏半分!银虎公子的行事,你们应该都知晓。”
正朝屋内走去的乔昀听闻此言脚下一顿,回过头来,咧嘴一笑,“苏城主是个明事人。我银虎可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城卫们低下头去,沉声应道:“属下知道。”
说罢便都退了出去,兰芝苑只剩下苏妄和乔昀以及芍药三人。进屋掩上门,芍药绞着手指站在一旁,内心凌乱不堪,却听苏妄道:“和我拜堂成亲的人,想来就是你这名丫鬟吧。”
芍药身子一颤,低低“嗯”了一声,乔昀回眼看了她一眼,转而看向苏妄,“事已至此,咱们就把话摆到明面上说。嫁你非我愿,娶我非你愿,如此一张休书,和离便能了事苏城主没有意见吧。”
乔昀早就想过身份识破后的情况,和离无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只要苏妄不是生来欠虐,绝对不会愿意和她这种人过一辈子。如此既遂了她的愿,也让老头子没法找她话说。
她如意算盘打得好,可没想到苏妄完全和她不对路子,听她说完后冷笑了一声,面上突然露出一丝让她心悸的笑容。
“和离?乔昀,你以为这事儿就能这么算了?”
“干你娘的!那你还想怎样!”被这笑容惹的不爽,乔昀当即横眉怒目的怒骂回去,颇有一句话不对头就要开打的倾向。
苏妄突然心情很好的样子,也不急着回答,自顾倒了杯茶水,小饮了几口,先前面上的惊怒已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一脸戏谑。
“名义上嫁给我,乔昀,你很不爽吧?行为上受到限制,对潇洒不羁的银虎公子来说真是一种折磨啊。”
他绝对是故意的!
乔昀咬牙切齿,拳头捏的咯咯作响,芍药在一旁死命拖住她。苏妄越来越开心,心头的不快一扫而光,对着乔昀露出明晃晃的牙齿,容貌可入画。
“虽然每天面对你很心烦,不过想起你的心烦比我多得多,心里就很开心啊。乔昀,哦不,银虎公子,今后,可要好好学学如何做一个贤妻良母啊。”
要折磨一个人,就要找对法子,对于乔昀这种人来说,最好的法子不就是限制她的自由将她拴在身边慢慢恶心吗?
苏妄踏出兰芝苑时,心情是从未有过的好。
身后的屋子爆发出一声怒吼,“苏妄你这个混球,我干你全城的混账东西!”
难得的,这一次他一点都不生气,她骂的越狠,不就证明她越不痛快吗?你乔昀的不痛快,就是我苏妄的痛快啊。骂吧,狠狠地骂吧。我倒要看看,将来的日子,谁会过得更加痛苦。
屋内,乔昀一脚踢翻了木桌,面上怒气翻涌,“苏混球,苏杂碎,苏王八蛋,居然敢跟老子对着干!芍药你还让老子让着他!我呸!娘的个不知好歹的混账东西!气死老子了气死老子了!”
飞奔到床前,拔出锦被下的破云,转身便要往外冲,芍药惊呼一声纵身扑过去抱住了她的腿,“公子爷你这是要干嘛啊!”
“老子把他千刀万剐了!看他还敢在老子面前作威作福!”
“公子爷你听我说一句,你先消消气,先消消气。”芍药扯着乔昀的衣衫爬起来,死死抱住她的胳膊将她拖到床前让她坐下,然后一本正经的开口。
“公子爷,你想,他这么跟你作对,你就一剑杀了他不便宜他了吗?”
芍药作出同仇敌忾的表情,握了握拳头,“你看,你功夫比他高,名义上又是女子,是他的妻子,你还愁收拾不了他吗?他跟你作对,再怎么算都是他吃亏啊!”
看着乔昀面上的怒意渐渐消散,芍药心里松了口气,再接再厉道:“他身为天下城城主,怎么可能真的拉下面子跟你对着干,这不让天下人看笑话吗?公子爷你的优势可就比他多了不少啊。而且你想啊,你如果跟他和离了,你银虎公子的身份势必会被他散播出去到时候再想像之前那样无拘无束也不可能了。只要他不同你和离,就绝对会帮你隐瞒身份到时候你随意离开,这里有我顶着,他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吃亏的还不是他啊。”
芍药这一番分析说的头头是道,乔昀思索一番也觉得甚为合理,原先的气愤顿时化作满腔欢喜。
她掠起嘴角,笑的猖狂。
“苏妄,你想跟老子对着干,咱们就走着瞧!”
翌日一早,乔昀还蒙着被子睡得正香,青雀已经将一封信交给芍药,让她进屋拿给自己眼中恐怖凶恶的夫人。
信是庄小蜀匆忙之间留下的,说是苏妄二话不说直接将她绑上马车送回庄家,来不及告别,今后再与表嫂相聚云云。
乔昀揉着眼听完,脑子里转了几个圈。看来苏妄是怕庄小蜀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也被熏陶成她这个样子,才忙不迭送走了她。
芍药却不赞同,摇头晃脑道:“应该是城主怕表小姐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到时候闹出人命来。”
若是庄小蜀知道自己喜欢到骨子里的银虎哥哥,就是自家表嫂……乔昀眯眼想了一番,顿时打了个寒颤,第一次认同苏妄这个决定的英明。
倒头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青雀和芍药都不在,乔昀穿着单衣在院内晃荡了一圈,依着习惯又取出破云在院内舞了起来。
此时若有人看见,定会为这样一幅画面惊叹。墨法凌乱飞舞,单衣贴身乱而张扬,每一次凌空而起,腾起旋转,都会带起一地落红,刀风划破空气声音入耳,如一调高昂之曲龙啸虎跃,少年轻狂。
待她收刀入鞘,回身便看见芍药捧着衣衫站在门口,笑眯眯对着她,“公子爷,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沐浴更衣吧。”
“有人服侍就是好啊。”她前踏几步,手指从芍药脸上拂过,走进屋内随意褪去衣衫,跃进木桶之中,水花溅得老高。
不过当她从水中起身,准备穿衣时,满面笑意瞬间消退,取而代之深恶痛绝的厌恨,看着双腿间汨汨留下的血水,怒骂出声:“娘的!麻烦精又来了!”
对于一个从来只把自己当男人的女人来说,只有在葵水降临时才会意识到自己终究是和男人有区别的。
三两下收拾好,看着怒气腾腾出门的乔昀,芍药赶紧出声,“公子爷,你干嘛去啊。”
“心里不爽,出去杀人!”
……
天下城不可谓是三大家之首,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亭台流水,飞彩流丹,所经之处皆有暗香扑鼻,正是人间芳菲四月天,姹紫嫣红花开遍。
乔昀气势汹汹的出来,没多时已经走的晕头转向,半天连主城都没走出去,就围着青石路绕圈了。
因为是主城,也没有个下人丫鬟,乔昀鼻尖哼了一声,已经脚尖轻点拔空而起。紫黑斗篷飞扬如翅,掠过假山湖泊,几个纵身已经落在了一座庭院内。
相对于自己住的兰芝苑,这座庭院可算是繁花似锦,精致如画了。仿佛要开尽世间绚烂的百花招摇幽香,花瓣铺成的道路通向殷红的美人蕉深处,隐约能看见花林后的楼阁飞檐。
“这么庸俗的地方,肯定是沈问凝住的院子。”
嘴角一撇,满眼不屑,乔昀抬步便朝里走,“凑巧,去把她先奸再杀,再奸再杀。”
穿过低垂的美人蕉林,入目便是一座三层小楼,顶层白纱飘渺,清冷之感与周围格格不入,里有红色身影妖娆起舞,虽模糊看不真切,却从那翩然舞姿能窥出舞者之美。
如此之美,定然不是那沈问凝那装模作样的恶毒女人。
乔昀眼里闪过一抹火热,用手摸了摸下巴,就那么站在楼下痴迷的看了起来。此人的舞姿,与自己曾经在花都看过的第一舞姬花鬓不相上下,回旋起跃皆有着撩人心魄的媚感哪怕乔昀离得这么远甚至看不清模样,依旧舍不得挪开视线。
一曲无声舞,却舞尽人间媚态。如此舞者,才能算的上第一舞姬吧。
一舞终,乔昀完全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心里只感叹道,若此生有如此美人常伴身边,纵酒之时观之舞,就是做鬼也划算了。
这厮满脑子色鬼的想法,楼上的舞者却突然没有声响,正当乔昀打算着要不要与美人儿把酒言欢一番,却见那白纱被撩开,火红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内。
然而还不等她细看,那美人儿突然一步攀上了边沿栏杆,下一刻已经纵身跃了下来。
娘的!这美人儿居然是要寻死!
乔昀心里大呼一声,脚下一蹬,如利鹰飞跃而起,对着下坠的美人儿冲了过去。
也该是这美人儿命不该绝,有乔昀在此,她想死都死不成。搂过美人儿的腰,旋转一番平稳落地,乔昀叹了口气。
“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寻死。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美人儿抬起头来,梨花带雨的俏脸上一片错愕,看着这个突然出现救下的人,红唇轻咬。
乔昀却在看见美人儿时双手一抖,讶然半天,“花鬓?哎哟,怎么是你啊,你不是在花都待的好好的吗?”
此人正是有着第一舞姬之名的花鬓。乔以曾经因她一舞日不能思夜不能寐,最后潜进人家的闺房生生调戏了一番,才缓了心头之火。
不想再次相见竟然是在天下城,这番景况之下。难不成,是那苏妄金屋藏娇?
花鬓自然没认出来眼前这名眉梢飞扬的俊朗少年便是曾经调戏自己的银虎公子,小小羞涩了一下,小小挣扎了一下。
“公子,你,先放我下来……”
你放在我腰间的手能不要乱捏吗?
“你不在花都好好呆着,怎么跑来这地方闹自杀?是苏妄那混球把你关起来的?”乔昀置若罔闻,依旧将美人抱得紧。
“公子……公子竟识得奴家?”
“那当然,想当年老子为了你……”
正要大谈自己的光辉事迹,却及时住了嘴,乔昀干咳一声,听见渐趋渐近的脚步声。抬眼望去,一群人浩浩荡荡走了进来,为首当属苏妄。
怀中美人儿惊呼一声,挣扎两番,“公子,你快放开奴家!”
乔昀挑眉,唇角扬起戏谑的笑,“哟,我当是谁呢,原来苏城主也好金屋藏娇这一口啊。”
苏妄额头青筋跳,沉声开口,“乔昀,你给我过来!”
一旁苏妄的表弟苏竹正纳闷胆敢这样和苏妄说话的男子是谁呢,听他这么一喊,顿时目瞪口呆,指着乔昀不可置信叫出声。
“你说她是表嫂?”
“城主……夫人?”依旧被抱在怀里的花鬓也是瞠目结舌,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不是公子……是夫人?”
“美人儿叫我公子我也乐意。”她嬉笑一番,终于将花鬓放下,还体贴帮她理顺了青丝,随即目光不善的看着苏妄。
“苏混球,你做的好事啊。”
她冷笑连连,苏妄皱眉,不仅讶然她难道是因为花鬓吃醋了?可是,她这性子,不应该啊。
果然,当她再次开口,苏妄便知自己错了。这个女人,就不能用正常思维去想。
“居然把美人儿逼到跳楼寻死的地步,你还真是本事。”
苏竹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哽着口水对苏妄道:“表嫂真是不一般哈。”
苏妄冷哼一声,正要呵斥几句,看着乔昀那张飞扬跋扈的脸,却突然变了主意。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柔和,像是万年冰雪被初阳融化,温暖漫过心间。
“阿昀,你又胡闹了,快过来。”
他几步踏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揽进怀里,目光甚是爱怜的看着她,“我知道你因为花鬓吃醋才这么说,听话,我和她没什么,相信我,嗯?”
尾音上扬,充满暧昧。然后,他看见乔昀的脸由白转青,由青转黑,像是吃下了一只苍蝇。
一把将他推开,乔昀以风的速度冲向门外,狼狈而逃。
苏妄看见她消失的背影,唇角缓缓扬起冷笑。小样儿,跟我斗。打不过你,恶心死你。
看着呆若木鸡的其余人,苏妄淡然解释,“夫妻情趣,见笑了。”
不顾几人扭曲的面容,苏妄转身看着正楚楚可怜抱着自己的花鬓,语气冷寂,“听说你要寻死?为何?”
花鬓“扑通”一声跪下,泪如雨下。
“花鬓是城主救下的,自愿跟着城主,为奴为婢服侍一生也甘愿。可是城主却要将花鬓赐给他人,花鬓对城主的心可比日月,宁死不愿,求城主成全。”
“二叔喜欢你,你嫁于他他自然不会亏待你。”
“可是花鬓只愿陪伴城主身边,城主若是不成全,花鬓只有以死报答。”
美人儿哭的梨花带雨,任何男子见着大抵都会心软,然而苏妄依旧是冷寂的模样,丝毫不为动容,视线却不经意的扫过不远处一颗茂密的树木,眼里闪过一抹戏谑。
“我有阿昀一人,此生已无憾,花姑娘不必再多说。”
“嘭。”苏妄话落,树上突然掉下一个人来,所有人齐刷刷望过去,竟然是乔昀。瞪着眼珠惊恐无比的表情还僵在脸上。
“阿昀。”苏妄语气焦急的喊了一声,疾步匆匆的走过去,伸出手去却被乔昀飞快的闪开。
“怎么如此不小心,可是摔疼了?快给为夫看看。”
“苏妄!你他娘的离老子远点!”乔昀大吼出声,声音有着轻微的颤抖,可见被苏妄吓得不轻。她几步蹦到花鬓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戒备的看着苏妄以防他靠近。
“花鬓不愿意嫁给你那劳什子二叔,就跟着我了,老子才两个丫头服侍,正缺人。”
说完,扯着花鬓便朝外走,经过苏妄身边时避瘟神一样离了好远,步履匆匆。花鬓一步三回头,见苏妄没有反对的意思,只能认命了。
回到兰芝苑,乔昀一脚踢开房门,进屋连喝了好几杯茶才缓过气来。
“干他大爷的二奶奶,苏混球跟我来这一招,娘的够狠!”
“公……夫人,这是怎么了?”芍药跟进屋来,看见一旁还站着个外人,立马改了口。
乔昀一拍桌面,愤懑无比,“苏妄那个混蛋,说话恶心老子!”
大致说了一遍来龙去脉,芍药忍不住笑出声,换来乔昀一记瞪眼,赶忙清了清嗓子,换了话题,看着一旁静静站着的花鬓。
“不过这位姑娘又是谁?真是好看呢。”
花鬓挤出一个笑,算作招呼。
“苏混球的人,他想辣手摧花,我把她救回来了。”
明明是你想把人留在自己身边亲手摧花好吗?自家公子爷什么个性芍药再清楚不过,眼珠子一转便明晓。
“姑娘以后便跟着我一道服侍夫人吧,夫人人很好,姑娘不必拘谨,当做自己家便好。我这就去帮你把屋子收拾出来。”
花鬓施礼道谢,跟着芍药出去,出门时回身看了乔昀一眼,眼里情绪复杂。
自此,花都第一舞姬花鬓便正式成了银虎公子的婢女。她之前想要将人骗到手日日相伴的愿望终于实现,还是多亏了苏妄的福。
这一夜乔昀睡得极不安稳,惊醒了好几次。梦中是苏妄白衣飘飘对着她笑,夫人夫人的叫着,语气温柔的能腻死人。
芍药看着她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偷笑,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银虎公子这次是真正遇上克星了。
翌日是苏老夫人斋戒的日子,全城人都要食素,乔昀跟着青雀来到斋堂的时候哈欠连天,在众人或惊诧或探究的视线中自在落座。
这是苏老夫人自她过门后第一次与她见面,看着男子装扮举止张扬的儿媳妇,有些愣神。
“阿昀,你这穿的是什么?身为人妻,怎么如此不知礼?也不同叔叔婶婶问礼。”
苏老夫人紧皱眉头,面露不满,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儿媳妇的印象直线下降了好几个层次。疑惑着乔家堡那样的大家如何教出来这样不懂礼数的女子。
谁料乔昀置若罔闻,自顾握着茶杯饮了一口,下一刻便吐了出来,孥嘴。
“真难喝。”
她抓起木筷在食盘内拈了一番,颇为嫌弃。
“怎么天下城穷到连肉都吃不起了吗?一点油水都没有。”
随手将木筷扔到一旁,不顾苏老夫人变了脸色了面容,起身便走。苏妄一直努力压抑着自己,袖下双手紧握,语气竭力淡然。
“今日斋戒,只能吃素。坐下。”
正走了两步的乔昀听闻此言嗤笑一声,回眼一挑,看着苏妄唇角露出挑衅。
“你叫老子坐下就坐下,那多没面子。”
说罢,长袖一挥,丝毫不作停留消失在众人视线内。
“老夫人!老夫人!你怎么了?”正要起身去追的苏妄急忙回身,看见自己的老娘颤抖着晕厥倒地,居然是被乔昀给气晕了。
在苏妄要杀人的视线中,众人纷纷低下头去,心底深深的记住了飞扬跋扈的城主夫人的形象,告诫自己以后千万莫惹上了她。
将苏老夫人安置好后,苏妄二话不说直奔兰芝苑,一脚踢开房门,对着正大口吃着肉的乔昀就招呼过去。
乔昀从容不迫的端着碗转了个圈,避开了他的袭击,眼神傲慢。
“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想偷袭本大爷我。嘁。”
“银虎,别太过分了。”
苏妄站定,语气冷静的可怕,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眉目间透着令人心悸的森寒。然而乔昀素来便是连老虎的须子都敢拔上两根的人,何况在她眼里是如病猫的苏妄。
“装啊,苏混球,你怎么不装了?你不是要恶心我嘛?我等着呢。”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不要把别人扯进来。名义上你是我的夫人,就算对我再不满,也必须对我娘尽孝道。身为子女,何为孝不用我教吧?”
他并未如乔昀想的那样暴跳如雷,反而如同教书先生一样的语气,缓慢谆谆。乔昀愣了一下,伸出修长的手指对着他摆了摆。
“别跟老子讲什么孝。老子没爹没娘,不懂。”
“你!”
苏妄气结,颤抖着双拳硬是被哽的没话说,拂袖而去。唉,打又打不赢,骂又骂不过,他除了暴走还能做什么啊。
芍药规矩的低头立在门外,对着苏妄飞离的背影行礼,“城主走好。”心里却在感叹,城主真是可怜。
回到书房,一掌掀翻了青木案,苏妄从未觉得自己这般无力过。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他抬头看见沈问凝满眼担忧的走过来,面上隐了怒意。
“你怎么来了?”
“你好几天没来我的院子了,我来看看你。”
她看着满屋凌乱也不询问,细心的收拾起来。苏妄叹了声气,将她扶起来,“这些日子有些忙,我没时间过来。这段时间你就呆在别院里,有什么需要的让丫鬟去拿就行。”
想起行为乖张的乔昀,他真是担心她哪天心血来潮把主意打到沈问凝身上。对于她,他终究心存内疚。
沈问凝身子一僵,唇角掠起苦笑。
“我知道我让你难做了。”
她后退几步,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倔强开口,“我不是在逼你。可是苏妄,你说过会娶我的。”
是啊,自己明明答应过她。可是,一想到乔昀……
苏妄揉揉额头,微微皱眉,“这件事,等省亲回来再说。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会做到的。”
沈问凝笑了一声,含着浓浓的苦涩,转身离开。
再说兰芝苑,昨日在苏妄手中吃的亏今日似乎找了回来,乔昀心情大好,招呼着芍药随她一同出城了。
凭她的行事自然不会走大门,揽着芍药的细腰一跃而起,飞檐走壁,片刻已经安然落在了城外。
拐出寂静的小巷,正街热闹非凡,一波波的路人朝着北门跑去。乔昀随手拦了个人,询问所为何事,才知今日有上京的花船来了定阳,听说那船上住的是有着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柳夷歌。
一听说有美人儿,乔昀立即双眼发绿光,拖着芍药飞奔而去。
淮河上,精致华丽的花船正停泊在岸,船舱外有婢女娉婷而立,轻纱缭绕内,婉转歌声飘渺而出,听者皆如痴如醉。
一曲罢,人群犹恍在梦中,直到俏丽的婢女清了清嗓子,站在船头开口。
“我家姑娘说了,今日途径定阳城,本不作停留。然常闻定阳城中公子如画,文武双全,心向所久,愿今夜把酒相见。”
看着骚动的围观人群,婢女得意的仰起头,“自认为当得起公子如画,文武双全八个字的,便上船来吧。”
天下第一美女的名头早将这定阳城所有人都吸引过来了,要当着全城人的面站出来,那必然要有着几分本事,否则定贻笑大方。
原先挣着朝前的人此时都不禁朝后缩,有着自知之明,不站出去丢脸。
乔昀抱着芍药站在岸边一颗老树上,唇角挑着笑。
“架子还挺大。”
“公子爷,你不会想去吧?”芍药拽着她的手,语气恳恳,“这次你就不要去添乱子了行不?你现在的身份是天下城城主夫人,行事要有顾及啊!”
她摆了摆手没回答,视线直勾勾看着船舱中若隐若现的倩影。说话间,已经有人飞跃而起,落在了船头,朝婢女抱了抱拳。
“定阳秦家秦天。”
婢女掩嘴轻笑,做了个请的姿势,“久闻秦公子大名,里面请。”
在一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秦天得意的走了进去。有着他打了头阵,其余在定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也纷纷上前。
这些自诩风流的公子哥在江湖上也是名声不小,很容易取得了通行证,转眼,进入船舱的人已经有八人,这让只能在岸上看戏的人羡慕不已。
“公子爷,咱们回去吧。”
芍药收回视线,扯了扯乔昀的衣角,却见她哼笑一声。
“见到美人儿不去看看就走,是我的风格吗?”
话落,抱着芍药跳下树,先将她平稳的放在地上,随即一跃而起,踏空而行,端端落在了船头。
“天下城苏妄。”
婢女眼前一亮,眼里闪过喜色。
她家姑娘今日主要想见的,其实便是这享誉天下的天下城城主苏妄。本以为依他冷傲的性子,不会现身前来,没想到男人就是男人,无论如何也过不了美人这一关。
“苏城主请。”
婢女做足了礼数,连态度都比之前更加恭敬讨好,亲自掀了帘子将人迎了进去。而船舱内的人自然听见了外面的对话。柳夷歌嘴角的笑越发盛,其余几人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
有了苏妄在此,他们还有什么看头?
待人影弯腰进来,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的看了过去。不认识苏妄的均面露惊叹,认识苏妄的却沉下了脸。
柳夷歌正要问礼,秦天突地起身,呵斥道:“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冒充苏城主!”
乔昀凤眼一挑,有些厌烦,“聒噪!”
“你!”秦天被驳了面子,恼羞成怒,拍桌而起,“柳姑娘,在下与苏城主是旧识,这登徒子分明就是冒充!”
“不知公子……”柳夷歌蹙眉,心里虽然失望,然而却也知道眼前的男子不是常人。他的长相气质是不容忽视的,明显将其余人比了下去。
乔昀几步走近,无视所有人喷火的目光,一把将柳夷歌揽进了怀里。
“美人儿,请以成亲为前提和本大爷交往吧。”
一句话,让在场的人全部石化。
还是当事人柳夷歌最先反应过来,脸色难看的挣扎,“公子!请你自重!”
凭她的身份地位,和背后的势力,从没有谁敢如此对她。她虽然身处风尘,却也不是人尽可夫。
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头,不是她靠身体换来的,凭的是她的才情和洁身自好。然而现在这个男子,明显是将她当成了随意玩弄的青楼女子。
“美人儿对我从来都是投怀送抱,你倒觉得委屈。”乔昀双指钳住她的下巴,看着泪眼婆娑的柳夷歌嘴角扬起戏谑。
她放开手,后退几步掸了掸衣袖,撇嘴,“无趣。”
美人儿面色苍白,紧咬嘴唇泪如雨下,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在场的人顿时满心怜惜,纷纷怒视乔昀。
“无耻之徒!今日我不教训教训你,就难向柳姑娘交代!”
秦天怒不可待,脚下一动一拳头便挥了过来。他的功夫在年轻一辈中也是说的上话的,完全没把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放在眼里。
他心里只想着一拳头把她放到,在柳夷歌面前逞一回英雄。然而事实证明,轻视对手绝对是会吃大亏的。
那一拳头挥至乔昀面前时却被她一手握住,在秦天惊变的脸色中,他的身体已经凌空而起,如同被丢垃圾一样扔出了船外。
落水声惊起,提示着他的悲剧命运。
在场的人暗地里哽了一口口水,看看似乎没费一分力气的乔昀,再看看被秦天的身体撞碎的船窗,想要为柳夷歌出头的心瞬间消失。
她打了个口哨,回眼看着快要晕厥的柳夷歌,嘁了一声。
“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装什么清高。老子叫你一声美人儿是看得起你,说你是天下第一美人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那是别人不愿意,否则哪还有你的事。”
她原只是想来凑个热闹,然而柳夷歌听见她不是苏妄时眼里露出的失望着实让她不爽。
这样一番难听的话,柳夷歌自打娘胎生出来还是第一次听见。谁不知道几大武林世家的公子都心仪于她,往年那些想要染指侮辱她的登徒子没一个好下场。她周转在各个男人之间,却从来洁身自好,卖艺不卖身,如今却被这样羞辱。
柳夷歌紧咬着发白的嘴唇,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公子当真是好!这番话夷歌记下了!来日必向公子讨个说法!清欢,送客!”
美人儿愤怒离场,众人看着罪魁祸首却敢怒不敢言,只能由她大摇大摆的离开,暗地里骂一句混蛋。
岸边,当秦天被扔出船舱落水之际,围观人群已经暴动,猜测船舱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当乔昀飞身跃上岸时,周围是一片静谧。
栈桥上,眼露怨恨的秦天站在一身白衣的男子身边,狠声道:“苏城主,就是这个家伙冒充你!打着你的旗号招摇撞骗,损害你的名誉!”
看来是自知不敌,所以专程请来苏妄想要借刀杀人。不过他的算盘打得再好,如何也料不到会是这样一幅情景。
“我一听就知道是你了。乔昀,你就不能少给我惹点事吗?”
在乔昀傲慢的眼神中,他一步步走近,抓住了她的手腕,声音低沉,“丢人的事在家里做就行了,在外人面前,还是稍微收敛点的好。你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对吧。”
瞟了一眼抓住自己的手指,乔昀破天荒的没有反抗,沉默的跟着苏妄离开。经过如遭雷劈的秦天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
“秦公子,内子胡闹,还望你海涵。”
秦天知道,自己这顿打算是白挨了。不仅白挨了,他还要提着礼登门道歉,希望城主夫人大度,不会记恨于他。
你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秦天含泪问苍天,苍天无言以待。
苏妄决定要跟乔昀约法三章。
回了兰芝苑,遣退芍药等人,紧闭房门,一人一杯清茶,苏妄前所未有的庄重。
“我帮你隐瞒身份,你答应我三个要求。”
他比了三根手指,一字一句,“第一,在我面前你可以行为放肆,但在外人特别是我娘面前,请你收敛脾气,保持安静。”
“第二,要杀人惹事的时候,要么易容,要么戴上你的银虎面具,不要用天下城城主夫人的身份在外面给我闯祸丢人。”
“第三,天下城的人,无论是谁,你不能动。”
说完这番话,她果然用“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的”模样看着他,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用衣袖抹了嘴角的水迹。
“老子凭什么答应你那么多要求,我的身份暴露了,你也讨不了好,少拿那个来威胁老子。”
苏妄似乎已经习惯了她这种说话方式,面容波澜不惊,不急不缓的替她斟了一杯茶,“我是讨不了好,但对于你来说,坏处更多吧。”
他学着她狂妄的模样笑了两声,“对于我,不过是被天下人嘲笑一段时间,损害的仅仅是名声而已。你呢,从此之后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无法无天的逍遥,美人不会对你投怀送抱,你的好友会对你避而远之,想来你爹也不会放过你吧。乔家堡也会因此受到天下人的敌视,毕竟你以前做的那些混蛋事全部都会算在乔家堡头上。你三哥还没娶亲吧?听说你还有个二姐,也还没嫁人,唉,这事要是传出去,谁还敢要她呢?”
看着乔昀越来越冒火的眼神,苏妄唇角的笑越发盛,“不说远了,只说你很维护的芍药。单单是银虎公子婢女的身份,谁敢娶她?你不会想将她留在身边一辈子吧?”
“够了!”她一拍桌面,将茶杯震得砰砰作响,在苏妄得意的神色中握紧了拳头,声音从牙齿缝中一字字吐了出来。
“我答应你。”
苏妄满意的起身,轻掸衣角,“后日就是省亲的日子了,好好准备。我会陪着你一起拜见乔堡主。”
他步伐轻快的踏出兰芝苑,不出意外的听见屋内茶杯碎裂桌椅掀地的声音。啧了两声,他怎么觉得自己自从和乔昀打交道后变阴险了呢。不过对付她这种人,就是不能手软啊。
武力不能解决的,就上阴谋诡计吧。他就不信她读的兵书有他多。
次日一天,乔昀在屋内抓耳挠腮写了一封鬼画符般的书信。信没有密封,只在上面画了一只虎头,然后让芍药送到了定阳城中的飞书楼分楼。
“我家公子说了,三日内,必须送到流云山庄陆彦谁手中。”
管事头也不抬,伸出手来,“五百两。”
“先生不先看看是谁的信吗?”
“谁的信也要银子!”管事不耐的抬眼,视线正对上信上的那只虎头,脸色瞬间惨白,哆嗦着接过信,连连弯腰。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怠慢了银虎公子!小的马上派天字飞影送信!”
芍药哼笑一身,转身离开,留下管事惊恐的擦着额头的冷汗。只要想起曾经有一次银虎公子的信没有按时送到,被他拆了三座分楼,管事就感到一阵阵后怕。
省亲那日苏妄起的很早,回门之礼准备的妥妥当当。他倒要看看,乔家堡嫁了这么个女儿过来,要如何给他一个交代。
“城主,夫人来了。”
一旁天风低声道,苏妄回过头去,下一刻面容僵住。
在青雀和花鬓的搀扶下,一袭梨花白衣裙曳地的乔昀正盈盈走来,三千青丝随风而扬,朱唇皓齿,淡扫蛾眉,当真是风华绝代的美人。
在众人震惊的脸色中,她对着站在苏妄身边的苏老夫人端端下跪,行了三个磕头大礼,声音轻柔。
“阿昀自知上次乱了礼数,惹怒了娘,这些日子一直心存悔恨。希望您能原谅我的无礼,今后阿昀必将尽心孝顺您,勤俭持家,服侍相公,为您分忧。”
苏老夫人原本冷着的脸在这一番话下终于缓缓变好了一些,亲手扶起她,板着脸教导:“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瞧你也不是没有教养的姑娘,以后说话做事要有分寸,才能对得起你的身份。我这个老太婆也不需要你服侍,你只要相夫教子,做好贤妻良母,我就已经满意了。”
“是,阿昀谨记娘的教诲。”
苏老夫人又殷殷切切说了些话,终于让青雀扶着她上了马车,一行人终于出发。
有婢如此,今生何求?
天风看着苏妄身旁牵着的一匹空马,疑惑道:“城主,你怎么多牵了一匹马?”
苏妄黑着脸一言不发牵着空马的缰绳策马而去。他早就该猜到她想做什么!说什么要给青雀芍药准备马车,原来是这个打算!
出了定阳城,苏妄勒住缰绳下马,将车内的“乔昀”叫了出来。
“她在哪里?”
“公……夫人说她在定阳城外二十里处的上陌林等着城主。”
苏妄冷哼一声,看了一眼低着头的芍药,“她倒是有福气。有你这么一个婢女为她做牛做马,她该烧高香了。”
“多谢城主夸奖。”
苏妄:“……”
愤然甩袖离开,他简直要被她和她身边的人气死了。
果然行至上陌林时,一抹黑影如风般窜了出来,直直落在了苏妄身旁的马背上,对着正慌忙拔剑的天风摆手。
“不用惊慌,大爷我今天不是来打架的。你说对吧,苏城主。”
银质面具在阳光下耀耀闪光,衬的她风度非凡,比起芍药假扮的“乔昀”不遑多让。恢复了银虎公子的身份,声音便也不再需要刻意改变,又如曾经那般张扬,透着厮杀的肃杀森冷之感。
她在易容术的造诣上倒是精深,听说是师承百面鬼大师。
苏妄顿了一下,冷声交代,“这一路银虎公子将与我们同行。”
那一晚知道乔昀身份的侍卫第二日便被他调去了远离定阳的地方。为了不让天风被乔昀记挂着,苏妄并未告知他乔昀的真实身份。是以此时天风无比错愕的瞪着两人,惊讶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已经好到同路而行了。
车内的青雀和花鬓也是震惊不已,掀了帘子悄悄往外看。
“真的是银虎公子呀。真如传言中那样,气宇轩昂呢。”
青雀感叹,芍药暗自偷笑。你要是知道前几日相处的夫人就是银虎公子,不知道还会不会这样说。
“他们关系很好吗?”花鬓皱眉,眼里闪过一抹古怪。青雀插嘴,“才不好呢。城主和夫人成亲那日银虎公子还来闹过,不知道现在是吃错了什么药。”
芍药虽默不作声,却瞧着两人的反应。她虽然不善言辞,也不喜和人争吵,满脑子想着怎样才能让自家公子爷更好。但心思却很是慎密,很会察言观色。
看着恢复正常的花鬓,她挑起嘴角,“花鬓,你很在意相公和银虎公子之间关系好坏吗?”
“我只是好奇而已。”花鬓微笑,用回忆一般的语气说道:“我以前还在花都的时候,和银虎公子有过接触。他那样的人,很难和谁好好相处。”
青雀雀跃的握着芍药的胳膊,笑得像花儿一样,“夫人,真好,你又恢复温柔了。还是女子装扮的时候好,男子着装的时候真的好可怕呢。”
芍药笑了一下,“什么样的装扮说什么样的话嘛。就像我男子装扮的时候,还调戏过花鬓呢。”
她挑着唇角看向花鬓,见她微微颔首,未再言语。反常太大,总归是会让人怀疑。她这两句话,倒打消了两人对她前段时日行为怪异的疑虑。
从定阳到乔家堡所在的云水,路途遥远。若是日以夜继策马飞驰也需要七八日,苏妄算了日程,他们这一路大约会花上半月时间,行经官路水路山路。
就在他们不紧不慢的赶路时,银虎公子和苏妄结伴同行的消息已经像长了翅膀飞向了四面八方。一时间,江湖人尽皆知,绞尽脑汁也猜不出这其中缘由,只等着后续汇报。
黄昏时分,天际染上酡红,众人踩着一地碎光走进了不知名的小镇,准备夜宿在此。
街上很是冷清,小商贩们也都收了摊。乔昀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在一家客栈门口翻身下马。
黑袍翻响,身手敏捷,她颇有老大风范对着身后一众人挥手。
“老子累了,今晚就在这歇息。”
小二笑脸迎出来,招呼着几人,将行李马匹安置好,讨好道:“几位客官要几间房?”
乔昀大大咧咧道:“我和她一间,其他的你看着安排。”
小二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竟是位美若天仙的人儿,一时不由看痴了。苏妄在一旁差点骂娘,这他娘不是当众给他戴绿帽子吗!
“青雀,花鬓,你们和夫人住一间。银虎和我住一间。天风一间。”
眼露不善的瞪了乔昀一眼,青雀赶紧扶着自家“夫人”上楼了。世人都说银虎风流,看来果然不假!连有夫之妇都想染指!
一膀子架到苏妄肩上,乔昀不怀好意“嘿嘿”笑了两声,“怎么,苏城主有兴趣和老子同床共枕?”
苏妄一脸嫌弃的推开她,扫了扫肩头,“银虎公子的行事我很是顾及,自然要亲自看管着,以免生出意外。”
说着朝楼上走去,乔昀倚在栏杆上,两指摸着下巴,啧啧两声,“苏妄这家伙皮肤看着水灵灵白嫩嫩的,手感应该不错。老子还没玩过男人呢。”
苏妄脚下一个踉跄,慌忙扶住靠栏,生生忍住回身抽她两巴掌的冲动,三步并两步,轻功加着水上漂,飞一般消失在她视线中。
大笑几声,乔昀回头,看见僵住的天风,挤眉弄眼,“别担心你家城主,老子会很温柔的。”说完,伸出舌头舔了舔红艳的唇,震得人小心肝一颤一颤的。
天风在内心咆哮,这挨千刀的银虎啊!城主,你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