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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夏棠回到了舞蹈社的小楼。这是座相当新的白色小楼,很漂亮,楼前有很大一块草坪。她看到沈靖飞坐在一张木头长椅上,手里拿着一片叶子,当成口哨在那里吹。

他吹的曲子还挺好听,不知道是哪里的小调,从来没听过。

夏棠站着听了一会,走到了沈靖飞的身边,坐了下来。

沈靖飞把那片绿叶抛到了草地上。他的脸色相当沉重。

“我还记得,那天我们在咖啡厅遇到谢咏心。她从阳光下走过来,轻盈得像是飘在水上,巧笑嫣然。还不到一个星期,她就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而且,就在我们面前——棠儿,她就死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夏棠低下了头。“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话,我走开了……”

“不干你的事!”沈靖飞的声音也提高了,他的拳头捏得格格响,“她的死,是必然的,一定是必然的。就算那时候不死,之后也会死!你的走开,只不过给了凶手一个机会而已,这个机会没有,还会有别的机会,甚至会制造机会!”

夏棠听着他的话,奇怪地问:“怎么,你觉得她是被人杀死的?不是因为镜子的诅咒?”

“你信?”沈靖飞嘲弄地说,“棠儿,我从来都只相信真实的东西。你信吗?我从来不信这里莫名其妙的七不可思议传说。谢咏心就跟宋诗言一样,是被人害死的!”

听到“宋诗言”三个字,夏棠一凛。她望着沈靖飞,说:“你是因为宋诗言而来的,对不对?”

“不全是。”沈靖飞认真地说,“但是,我确实是来追查她的死因的。棠儿,以后,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一切的,但是现在不行。”

夏棠笑了一笑。“好,我相信你。”

她看了一下表。“我要走了。咏心姐的尸检,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提出了我要在场。现在我就要赶过去了。”

沈靖飞的眼睛一亮。“那就全靠你了,棠儿。”

夏棠却叹了口气,说:“我想,你会失望的。我认为,在谢咏心的尸检里,恐怕不会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毕竟……”她的眼神飘远了,“这是全世界都有名的云顶学院啊。一切都可能发生……”

“棠儿,你既然要去做尸检,为什么还跑来这里?”沈靖飞问。

夏棠的目光,空洞而迷惑。“哦,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再来看看——现场。不过,警方已经来过了,应该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已经被他们给带走了吧。”

“我会再去看看。”沈靖飞回答,“你就去忙你的吧,等你的消息。”

他们看到一个人在舞蹈社外面徘徊。夏棠一看清,就脱口而出。“安安?”

安安一看到她跟沈靖飞两个人,眼里又露出了某种夏棠曾经见过的神色。不,不能算是嫉妒,夏棠努力地想找一个词。

最后她想到了。

“自惭形秽”。

可是,夏棠总觉得安安看起来有那么些不一样。比起上次见到她,又有那么些不一样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呢?

沈靖飞笑着朝安安打招呼。“嘿,安安,你好。”

安安的脸,顿时红透了,支支吾吾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最后,好不容易挤出了两个字。“你……好……”

夏棠好心地说:“我们一起去喝咖啡,好不好?”

安安吃了一惊,她看了看沈靖飞,又看了看夏棠,似乎是很想答应的样子,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了,我不去了。”

她又像只兔子一样地跑走了。夏棠叹了口气,说:“好吧,我也该去面对我的尸体了。”

沈靖飞说:“你明明有事,却还叫她一起喝咖啡。”

“因为我知道,她是不会答应的。”夏棠轻轻地说,“我了解安安,她虽然喜欢你,但却不敢说出来的。”

这话说得太直接,沈靖飞都呆住了,呆了半天才说:“棠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的实话。”夏棠说,“安安非常喜欢你,我看她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

“可是我……”沈靖飞叫了起来。夏棠立刻打断了他,“我没有什么意思,真的,我就是挺担心安安而已。我这段时间,一直想找她谈谈,可是,我连她的人影都看不到。是的,小沈,我担心她。”

夏棠面对过太多的尸体。但是,这一次,面对谢咏心的时候,她仍然觉得有一丝丝的胆怯。

她并不是主刀,论资历还轮不到她。胡教授主刀,她是助手。

谢咏心的尸体,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垂暮的老妇人。她的内脏器官明显衰竭,尤其是肝和肾,衰竭得非常严重,有一个肾的功能,已经几乎要丧失了。就算她没死,估计也得考虑作透析,或者换肾。

夏棠轻轻拨开谢咏心灰白的头发,那质感,真就是老人一般。在谢咏心的脖子后面,有一个深红色的胎记。如果这胎记长在原来的谢咏心身上,那应该是非常美丽的——白得半透明的皮肤,淡粉色的胎记——可是,现在长在满是褶皱还有老年斑的暗黄的后颈上,真是很诡异。

夏棠不由自主地多看了那胎记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象力太丰富,她觉得,那胎记就像一片枫叶。

“你怎么看,棠儿?”胡教授问她。夏棠摇了摇头,说,“很难说,她现在人死了,我们没办法确定,她究竟是因为自然的衰竭而肾丧失功能,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她的眼睛,在白口罩上方闪闪发亮。“也有可能是因为药物,不是吗?使用了错误的药物,造成肝和肾的衰竭。事实上,很多药物本身都有这些副作用,如果长期服用的话。我们应该查一下,看一看,谢咏心究竟平时有没有使用某些不好的药物?”

她跟胡教授一边在对话,手下也没有停。摘下的器官,都整整齐齐地放在容器里。

他们并没有特别的收获,最后,胡教授用一床遮盖单,盖住了谢咏心的尸体。

夏棠不想再看谢咏心的脸。只剩了半张的脸。

这也是她觉得十分诧异的,之前她一直在练习室,她可没有看到任何强酸或者弱酸。事实上,谢咏心的身体,分明是酸腐蚀的结果,——从内部往外侵蚀,这并不是她离开的几分钟就能够办到的。

她望了胡教授一眼,胡教授却在低着头洗手。

“好了,暂时告一段落吧。”胡教授头也不抬地说,“报告你来作,棠儿,我签名就可以了。这个报告,我确实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你把她的器官取个切片,送到生物化学系那边,让他们检验,究竟是什么东西造成这样的情况的。”

夏棠苦笑。

谢咏心的身体,就是一个老年妇女的样子。谁都不会相信这是一个正常的年轻女孩。她的器官有衰竭,如果她还活着,可以作各种检查,但是她现在死了,不太容易确定衰竭的原因。

但是,衰竭是一回事,组织,血液,器官的腐蚀又是另一回事。事实上,从第一个学生开始死亡的时候,云顶学院就从来没有弄清过原因。

她不相信谢咏心会是例外。

夏棠说:“我尽快把报告交给你。”

她离开胡教授办公室的时候,看到这个老人站在窗边,茫然地望着外面。他的脸上,很明显地写着——恐惧。

为什么?

因为谢咏心的尸检情况?

夏棠想,可是,谢咏心的尸检,几乎是一无所获啊。

奇怪得很,安安平时都是常常在她面前晃的。从方依依死的时候开始,她好像就没有怎么看到安安了。安安躲到哪里去了?明明还应该有很多的事,需要在实验室做啊。

不会真是因为沈靖飞吧?夏棠突然觉得有点不安,有点说不出来的歉疚。虽然她跟沈靖飞,实际上真的并没有什么。

她给安安发了个信息。

没人回复。

夏棠一回她的寝室,早已等在那里的查妙琪、喻林霖、杜亚冰就一窝蜂地扑过来了。夏棠不知道她们三个人,怎么能造成一群人涌了过来的效果。她本来就已经很累了,本能地举起了双手,叫了起来:“好了好了!让我慢慢说!我快累死了!”

她在自己的床上倒了下来。突然之间,一股突如其来的疲惫的浪潮,几乎是席卷了她。

之前,夏棠的神经一直紧绷着,这时候猛地放松了下来,她疲倦得连动都不想动一下了。偏偏那几个还扑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发问。

“怎么样?怎么样?”

“验尸有结果吗,棠儿?”

“谢咏心是怎么死的?云顶学院里都乱成一锅粥了!都有学生要退学了!好可怕!”

夏棠的两眼,直瞪瞪地望着前方。寝室里只亮着一盏小灯,特别的暗,大家也是压低了声音在说话的。看在夏棠的眼里,这熟悉又温馨的小房间,现在也染上了些许诡异的色彩。

她觉得,自己的声音,都不像是从自己喉咙里面发出来的了。

“谢咏心,就我们目前的验尸结果,她就是自然衰老的样子。——像魔法,是不是?我们都觉得像个魔法。不可思议。”

查妙琪眨了眨眼睛。“这不就是云顶学院的不可思议传说吗?”

她美丽的脸,也像是涂上了一层幽暗的色彩。“传说,在云顶学院,有一面神奇的镜子。女孩子照了这面镜子。就会越来越美丽。对,照一次,就会美丽几分,可以让一个很丑的女孩子变成一个大美女!”

她的眼睛,像两颗宝石一样地放着光,把她的整张脸都照亮了,出奇的美丽。“但是,这个世界上,可是没有免费的午餐的!”

如果说查妙琪是在讲故事的话,那她这个故事,绝对是把几个女孩都给吸引住了,几个女孩都紧紧地盯着她,等着她讲下去。

查妙琪却摊了一下手,笑着说:“看着我做什么?接下来,我也不知道了!”

喻林霖和杜亚冰险些被她气得背过气去。杜亚冰叫了起来:“就这样?!你哪来这么多‘不可思议传说’的版本啊?我都不知道这是第几个了!而且,每一个都没头没尾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听来的!我就喜欢听八卦!”查妙琪理直气壮地说,“传说本来就常常是没有结局的!只是一些虚无缥渺的说法!”

“即使如此,也该有个类似结局的说法吧?”夏棠问道。查妙琪想了想,说:“就我的理解,就是说,照镜子可以让一个丑小鸭变成大美女,但是,这个女孩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相应的代价是什么?这个,我不知道了。哦,对了!听说,如果要照镜子,还必须要在羊皮纸上,签下血的契约!”

杜亚冰翻了个白眼。“天哪,这简直是各国传说加童话的大杂烩啊!不知道是谁编的,太没有创意了!”

夏棠的眼睛,黑幽幽的,深深地凝视着她。“也许,她所付出的代价,就是自己的青春。透支了自己年轻的生命……美丽只是一瞬间,衰老却会提前到来……”

在她们宿舍的窗外,有一株至少长了几十年的红枫。这时候,叶子已经不那么鲜艳了,变成了深黯的红,风吹过的时候,就开始一片一片地往下掉。

“也许,谢咏心就是为了某些目的——透支了她的青春。她并不是一无所知,她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就像这些枫叶,红到最艳的时间,只有那么几天。然后,就变黄了,飘零了……”

几个女孩都沉默了。

只听到窗外的风吹动枫叶的声音。沙沙的,像秋天幽怨的雨声。

让夏棠意想不到的是,沈靖飞在听她讲了查妙琪这番“胡说八道”之后,却十分的重视。按他的说法,那就是:没有什么传说是空穴来风的。即便是远古的神话,也可能是一些真人真事经过演变,故事变成了传说,而传说又变成了神话。

更不要说是在这个云顶学院里面发生的。捕风捉影——就算是影子,影子也是因为光的原因,从人的身上折射出来的!

所以,这天下午,沈靖飞和夏棠把查妙琪拖到了咖啡厅,一定要问出查妙琪究竟是在哪里听到这个传说的。

查妙琪捧着一杯香喷喷的咖啡,苦着脸说:“我哪里想得起来啊?肯定是跟谁聊天的时候,听别人说的啦!我怎么记得起来,每天我跟人说话的次数那么多……”

夏棠打断了她。“你非得给我想起来不可!”

夏棠平时虽然文文静静的,但她要坚持一件事,就一直会坚持到底。查妙琪自然也明白夏棠的为人,叹了一口气,在那里抓着自己一头漂亮的头发,冥思苦想了。

“好像是在枫红祭排练的时候听到的。”查妙琪想了半天,迟迟疑疑地说,“一定不是在我进云顶学院之前。为什么说是在枫红祭呢,因为,好像,我不确定啊,我觉得,我应该是在化妆间听到的。”

她继续在回忆。“好像,当时,我也对着一面镜子。”

正是因为这面镜子,才引出了之后的话题。

当时已经快要彩排了,查妙琪正在后台对着镜子化妆。那面镜子擦得不是太干净,所以查妙琪脸都要凑在镜子上面了,正在努力地给自己画眼线。她听到有人在说:“哎呀,你照镜子也照得太认真了吧,真是照一下就会变美吗?”

“什么叫照一下就会变美?”查妙琪漫不经心地回答。她坐在化妆间的角落,从她的位置,是看不到说话的人的。化妆间人不少,她也懒得回头,她的眼线可不能画断掉。“这面破镜子,人都照不清楚了,还变美呢!”

“当然不是这面了,是传说中有魔力的镜子,越照就会越美的!”

这话让查妙琪想扭过头去,不过,这时候,正好有人来帮她弄头发,她就不敢回头了,生怕做坏了自己的发型。

她听到那个女孩子声音,继续说着。“不过,就算变美了,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免费的午餐哦。”

查妙琪化完妆后,差不多就轮到她上场了。她压根没有留意那时候化妆间里还有些什么人,因为她满心里都是自己上台之后的事。

现在,他们三个人,又回到了大剧场。

白天的剧场,仍然是黑洞洞的。深红色丝绒的帘子全部放了下来,只有“安全出口”的绿灯在发着光。

一排排红色丝绒的椅子,空无一人。

顶上那盏水晶大吊灯,映着镜子拼成的天花板,他们三个人的影子,被折射成了无数无数个。

夏棠低下了头,不愿意去注视镜子的天花板。现在,镜子成了她不喜欢甚至厌恶的对象。尤其是,这剧场里面的深红色丝绒幕布,跟谢咏心用来遮着镜子的那块帷幕的质地一模一样。她晃了晃头,想把那些不愉快的画面暂时从脑海里抹去。

“这里真豪华。”查妙琪说,“简直像意大利的歌剧院。”

她的眼里,忽然露出了迷惑的表情。“真的很像《歌剧魅影》的情节。记得吗?藏身于黑暗里的魅影,充满才华,却不容于世……”

没有人回答她。

沈靖飞和夏棠都保持沉默。她这么一提,还能不想到方依依血淋淋的尸体?在盛大的枫红祭上,就那样,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丧心病狂的凶手,至今仍然丝毫没有头绪。

“我们去后台吧。”沈靖飞说,“妙琪,你尽量回想一下当时的情形。毕竟,能进到后台和化妆间的人,并不多。”

化妆间里依旧弥漫着一股脂粉的香气。查妙琪走到了角落,在一张靠背椅子坐了下来,拿起了一个粉扑。

“我当时就坐在这个位置。”

沈靖飞站在门口。“你能回忆一下,声音是从哪个方向发出来的吗?”

查妙琪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苦笑。“真的,我无能为力。当时化妆间挤满了人,乱糟糟的,我觉得大概所有的人都在说话。而且,我的注意力,完全都不在那边。不过……”

她扭过头来,“那个说话的人,应该离我挺远的。我觉得嘛,她应该在门口旁边的座位上。因为她的声音,我听起来感觉挺远的。她在人群里,她旁边应该也是挤着人。对了!”

查妙琪忽然叫了起来。她声音本来就又细又高,这一兴奋,在这安静得像坟墓的剧场里面,让人寒毛直竖。

“她一定也是有节目的人!”

沈靖飞问:“为什么这么说?”

“这还用问吗?我觉得她当时也是坐在化妆台前面的,所以,她一定是在化妆啊!”查妙琪高声地说,“你们想想,这化妆间地方有限,她一定是马上要上台了,所以才在这里补妆什么的呀!而且……”

查妙琪想了一想,说,“她应该是某个节目的主演吧!因为,这是最好的一个化妆间,不是人人都可以进来的!也因为这样,这里并不大,挤不下多少人!”

沈靖飞问她:“你还有没有那天的节目名单?”

“当然有。”查妙琪把她的手机拿了出来,找出了一个文件,“看,这就是最后敲定的节目名单。那晚枫红祭的主持一共有三组,我是第二组。我准备上场的时候,就是给第八个节目报幕。”

沈靖飞的手指,沿着屏幕一路向下滑去。他的手指终于顿住了。“看这个。第八个节目……”

“奔月”

那个节目的名字叫“奔月”。

表演者是舞蹈社副社长韩歌吟,和她的哥哥韩康年。

韩康年并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他算是“友情出演”。他本身已经是很有名的舞蹈演员了。

夏棠的眉尖微微蹙起,“那话,真是韩歌吟说的?……”

她觉得,这件事情,越来越古怪了。像是一连串的珠子,一拉,后面就拉出了越来越多的五彩晶莹的珠子。或者,就是多米诺骨牌,接着一个一个地倒了下来。最后,全部倒塌下来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

至少,云顶学院的舞蹈社,是脱不了干系了。

夏棠她们买了韩康年和韩歌吟演出的票,趁着周末,跑去看了。

去看表演之前,把自己是“天才少女”天天挂在嘴边的杜亚冰,也搜集了不少韩歌吟兄妹的资料。

韩歌吟本身也是“知名人物”,要不是有谢咏心在,她还能再更上一层楼。

谢咏心抢了舞蹈社社长的位置,得到了飞天奖,——对于艺术而言,实实在在的,不是靠勤奋就能弥补的。谢咏心有天才,这是不可否认的,但是,谢咏心也是个聪明的女孩子,知道怎么拉拢人际关系。

“据说她这次得那个飞天奖,原本应该是韩歌吟的。”杜亚冰说,“谢咏心很有办法,你们都知道,舞蹈的奖,总有些人情的因素在里面。因为,评分这个东西,原本就是很主观的。”

查妙琪插进来说:“你们说得太客气了啦!我从来就不喜欢那个谢咏心,听说,我只是听说哦!听说她跟M舞蹈协会的副主席关系很暧昧哦!还有,她跟我们艺术学院的院长也关系不简单哦!嘻嘻嘻……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嘛?她毕业后,原本是定了由云顶学院保送去意大利进修的,只要她想去,别人都要靠后!”

夏棠没有搭话。

谢咏心的脸,又浮现在她的面前。这种瓜子脸,丹凤眼,狐狸一样的长相,确实很讨中年男人的喜欢。夏棠虽然跟谢咏心认识多年,却并不真的了解谢咏心,但是,谢咏心确实是一个招男性喜欢,招女孩子讨厌的人,这一点,夏棠本能地感觉得到。

“会不会是他们两兄妹把谢咏心害死了?”喻林霖很没有把握地提出了一种可能性。

杜亚冰反问:“怎么害?而且,就为这个?有必要吗?杀人是一件很严肃很可怕的事呢!”

这时候,幕拉开了,韩歌吟兄妹的节目开始了。

这是一个公益性质的演出,韩康年长年在国外,这次正好回国,大约也是因为韩歌吟才愿意表演的。

夏棠虽然跟韩歌吟兄妹有一面之缘,但现在还是觉得不太认得出他们来。因为韩歌吟和韩康年脸上都是浓妆,这种舞台浓妆,基本上是认不出谁是谁的。

大凡跳舞的人,都是小脸,高挑,长得未必多美,但是适合上妆,谢咏心也是同一类型的。

他们这出“奔月”,配上出色的舞台效果,实在是完美。几个女孩也暂时忘了她们来的目的,静下心来欣赏。背景是一片深蓝的夜空,星星在闪耀,一轮圆月在夜空中央闪着柔和的光。

韩歌吟一身白色的纱衣,头发上缀满亮片。她轻盈得像只白色的鸟,在穿着白色紧身舞衣的男人手臂里起舞。夏棠坐在台下看着,真觉得她不像是人类,真会飞向后面那模拟得十分真实的月亮。

“真美。”夏棠喃喃地说。“她好像马上要羽化登仙一样。”

她没法说,究竟是谢咏心跳得好,还是韩歌吟跳得好。各有各的优点,风格完全不一样,如果说好与不好,完全只是一个主观的问题。所以,韩歌吟嫉妒谢咏心,觉得是她利用自己的人际关系得了飞天奖,这也是完全可能的。

查妙琪发出了一声自愧不如的长叹。“跳得真好,专业的就是专业的。”

她话还没落音,舞台上就起了变化。在这种双人舞里面,常常有托举的动作。被韩康年托举起来的韩歌吟,忽然在她哥哥手臂里摇摇欲坠。本身托举动作就是比较危险的,哪怕是合作多年的搭档,也一样的会出危险。越厉害的舞者,越喜欢挑战一些高难度的动作,本身就是危险的。

韩康年看样子是想去把韩歌吟托住,但是,韩歌吟完全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她像只折断翅膀的雪白的鸟儿,几乎是垂直地栽倒在了地上。

夏棠一下子站了起来。她脸都白了,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了舞台。

以韩歌吟这个姿势和速度跌到地上,只有一个结果——颈椎折断,当场死亡!

夏棠把手放在韩歌吟的脖子上。她脸色苍白,抬起了头。

“她死了。”

她接触到一双充满惊疑的眼睛。韩康年。在那张因为舞台妆而看不清表情的脸上,只有这双眼睛,能流露出些许的情绪。

是惊恐?是担心?这都是应该有的情绪,可是,夏棠总觉得,在她的眼睛对上这个男人的眼睛的时候,谢康年的眼神,缺乏一些应该在这时候出现的东西。

夏棠又把眼光移下了躺在地上的韩歌吟。她的颈椎直接折断了。那张浓妆的脸,仍然掩不住她一瞬间的惊恐。

她再低下头看了韩歌吟一眼,韩歌吟的瞳仁,有放大和涣散的感觉。

夏棠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叫警察吧。我也不知道,这能不能算个意外。” 5H9qn4GeVf2nv6sZozBhggkXOiHpBIKYP8M95wlKYXLjTXjjp9VLPcOQ7uVH5oT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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