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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枫叶已经从红变黄了。最美最灿烂的短暂时刻,已经消逝了,而且消失得那么快。夏棠站在云顶学院的山头,看着满山由红变黄的枫叶,那渐变的色彩,美得不是任何人工的东西能复制的。

查妙琪坐在一棵红枫下,正在聚精会神地画画。只有画画的时候,她才跟平时叽叽喳喳的模样大不相同。她的眼睛发亮,所有的神思,都凝聚在手里的画笔上。她完全是神游物外,对于周遭的一切,她现在都一点没有感觉。

夏棠朝沈靖飞作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跟自己一起走开。

他们两个人一直走到了小路上。头顶上都是红黄相间的枫叶。阳光很淡,但是被枫叶浓艳的色彩一衬,也变得浓艳如火了。

“别打扰她,她画画的时候,什么都不会理的。”夏棠笑着说。“我们散步去,小沈,免得她一会画得不顺手冲着我们发火。”

“我去看过她爷爷的画展。”沈靖飞说,“妙琪一定遗传了她爷爷的艺术基因。不过……”他的眉宇之间,也露出一股疑惑之色,“她爷爷擅长国画,可妙琪是画油画的。这个,好像也差得太远了吧。”

夏棠只是微笑。她朝前走了几步,在一张木头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奇怪得很,只有这一片地方,光秃秃的。

她的发带散开了,长发散了下来,几片小小的枫叶,就落到了她柔滑的黑发上。

夏棠近于叹息地说了一句:“这里就是当初的镜子长廊。第一个女学生,就死在这里。枫红传说的开始……”

沈靖飞凝视着她动人的侧脸。“可是,棠儿,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开始,又是怎么回事呢?这个传说,是从哪里开始,又准备到哪里结束?”

七不可思议传说,说起来,是从日本开始的。因为日漫、动画的大举入侵,导致了这个七不可思议传说也在这边的校园里面生根并蔓延。究其原因,本来么,也就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各个学校,本身也就可能死过一些人,几乎每一届的学生,都会有意外或者自杀,偶尔会冒出一个谋杀。寝室也是个小团体,大家生活在一个这么小的空间,起居都在一起,很容易发生各种事件。尤其是女生,女生本来心眼就比较小,投毒什么的也不是没有。

于是,被渲染过来,传播开去,最后就成了所谓的“七不可思议传说”,有些,当然是生搬硬凑的。

夏棠摊开手,看着一片深黄色的枫叶,慢慢地落在她的掌心。“不,小沈,我不相信。在没有证据支持这些灵异的东西之前,我决不相信。即使谢咏心和宋诗言的死如此诡异,如此不可思议,我还是不相信。”

“我可以告诉你,枫红祭是云顶学院一直都有的,几乎是跟云顶学院并存的,超过二十年了。”沈靖飞说,“第一次有人在枫红祭死,是十一年以前。所以,其实,我觉得,他们的死,跟枫红祭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或者说,并非是枫红祭导致了死亡。”

夏棠缓缓地说:“你的意思是,枫红传说,也是经过后期加工的?”

半山腰的查妙琪,终于从她的神游太虚里面出来了,站起身在那里大叫:“你们两个在那干什么呢?我画完了!”

夏棠和沈靖飞相视一笑,沿着小路走了回去。这条小路,如今真是看不出一点血腥的痕迹了。只是那些重重叠叠铺在地上的枫叶,仍然像还没干透的血一样。

阳光透过枫叶的缝隙洒进来,原本并不冷,夏棠突然打了个寒颤。她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想在那些密集的枝叶里找到些什么。

沈靖飞奇怪地问:“你在看什么?”

“……我不知道。”夏棠轻轻地说,她仍然觉得脊背发凉,莫名地一阵阵发冷,“好像……在这枫林里,有人在暗处……看着我一样。”

沈靖飞随着她的视线望去,他只看到枫叶在风里被吹得哗啦啦地响,阳光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隐去。

“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夏棠低低地说:“可是,我确实觉得,有人在看我。”

沈靖飞说:“你认为,是那天那个人吗?你看到的那个……传说中的魅影?”

夏棠若有所思地说:“也许吧。”

就像是有一双眼睛,藏在红色的枫叶深处,远远地凝视着她。这种感觉,实在不是空穴来风,夏棠从来都不是个爱幻想的人,她冷静而实际到甚至跟她的年龄不相符合。

当他们看到查妙琪画板上的画的时候,都吃了一惊。

查妙琪的画,是莫奈式的抽象风格,并非全写实的油画。她确实是选了一个很好的位置来画下面的枫林,但是,在红黄相间的枫林里,却有一只眼睛。这是一只大大的眼睛,眼珠的颜色非常奇怪,粗看是红与黑的交错,细看却简直形容不出来是什么颜色,像是要把看它的人的魂都给吸进去一样——像个漩涡。

夏棠本能地回过头去看下面的枫林。哪有什么眼睛,望在眼里的,就是那从黄到红,奇妙的过渡的绚烂颜色。

绚烂,对,绚烂到凋零。

沈靖飞已经在问查妙琪了。“你为什么要画一只这么大的眼睛?”

查妙琪扬起了睫毛。她姣好的面庞,在阳光下发着光。“因为我看到的就是这样。”大概是沈靖飞的表情,让她觉得好笑,又解释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我往下看——往下面的红枫林看的时候,感觉就是这样。有只眼睛——在暗处,看着我。对,哪怕是我低着头在画画的时候,也有人在看着我……”

沈靖飞瞪着她。这一回,不知道究竟是幻觉还是真的,连他都觉得背后一阵阵的发麻,好像真的有火焰一样的目光,冷冷地扎在他的背上。

查妙琪却并没有就这个问题再说下去。她端详着自己那幅画,有点得意地说:“我要拿这幅画去参加国际联展,这可是我今年画得最满意的作品。”

沈靖飞忽然指着画上说:“这是什么?”

他指的地方,是画在小路尽头的一点反光。

查妙琪瞄了一眼,就说:“镜子啊!”她比划着说,“从我这个角度,就看不见镜子本身,只能看见它的反光。”

沈靖飞怔怔地说:“可是,根本没有镜子,哪里来的反光?”

查妙琪走前两步看了看,说:“是啊!果然没有了!但我刚开始画的时候,我是真看见了呢!”

夏棠只觉得一身的寒毛都快竖了起来,声音都变了。“刚开始画的时候?什么时候?”

查妙琪看了看腕表,她戴了只现在很流行的珐琅陶瓷表,镶着海蓝色的宝石。“中午十二点半吧!我想趁太阳最好的时候画!镜子长廊难道不应该有镜子吗?这很奇怪吗?你们这都是怎么了?见鬼了的表情啊?”

夏棠觉得,自己的声音都不像自己的了。“镜子长廊从当年的那件事之后,再也没有镜子了。还有……我们刚才下去,从这条路头走到尾,哪里有什么镜子……”

她的声音渐渐消失,隐在了风吹枫叶的沙沙声中。她只听到沈靖飞非常低地说了一句:“不是说,那个藏在红枫林中的魅影,戴的面具就嵌着有魔力的镜子吗?……”

在韩歌吟的尸体解剖之前,夏棠却想自己先看一眼。她也不知道自己想找到些什么,不过,凭她的特殊身份,她顺利地进到了太平间。

韩歌吟的尸体,就在冷冻柜里面。夏棠沿着楼梯一路走下去,她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着她。她不是第一次到云顶学院附属医院的太平间来,她也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地方的阴冷,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确实觉得,连温度好像都变得比平时更低,连夏棠这种经常接触尸体的人,都寒毛直竖。

她一路上回了好几次头,连她都觉得自己越来越神经质了。

冷冻箱一拉开,她就看到了韩歌吟的脸。

韩歌吟这个《奔月》的舞蹈,危险性很大,有大量的高难度动作。如果她控制不好自己的动作,很容易发生危险。

只要她跌下来,可能真会致残。

这也是让夏棠深深疑惑的一件事。谁能保证韩歌吟在表演中出了事故,就一定会致死?这是个赌运的事。

韩歌吟死了,是她运道不好。也完全可能,她摔不下来,被韩康年给接住。还有可能,就是她只会受一点轻伤。

夏棠蹙着眉头,又把冷冻箱拉出来了一部分。在上升的白雾里,她注视着韩歌吟的脸。她的脸上,有着惊恐和迷茫的痕迹,瞳孔是略微放大的,这也是夏棠判断她服用了药物的原因。

忽然之间,夏棠“咦”了一声。她伸出手,撩开了韩歌吟遮住脖子的头发。在韩歌吟的脖子一侧,有一小块粉红色的胎记,形状就像是一片枫叶。这并不稀奇,但稀奇的就是,夏棠在为谢咏心验尸的时候,也看到了同样的胎记。

只是颜色不同。

谢咏心脖子后面的是深红色的,而韩歌吟这块胎记,是淡粉色的。但是,形状一样,用一句常说的话,“真像是同一个模子里面印出来的”。

夏棠把冷冻箱关了回去,转身急急地往外走。她之前就已经有疑问了,她跟谢咏心自小就认识,谢咏心喜欢把头发盘起来或者束成一束,因为跳舞的人往往脖子修长,她也喜欢把自己脖子优美的这个优势给展示出来,夏棠实在不记得谢咏心有块如此明显的胎记。而现在,跟谢咏心毫无血缘关系的韩歌吟脖子上居然也有同样的胎记,世上哪有如此的巧合?

夏棠记得很清楚,在舞蹈社里面,有大量的谢咏心和韩歌吟的放大照片挂在墙上,也有她们各种舞蹈的视频。她相信,在这些视频和照片里面,她能够确认自己的疑问。

舞蹈社里面空无一人。

夏棠在上楼的时候,又神经质地回了一次头。她从来不是神经敏感的人,可是,今天,查妙琪画的那只超级大的眼睛,就像是火焰一样,一直在烧灼着她的背,她始终觉得,有双眼睛,在背后窥视着她。

但她仍然什么都没有看到。

夏棠走进了社长室。谢咏心的照片,挂得到处都是,全身的,半身的,正面的,侧面的。夏棠看了几张,都没看到枫叶形的胎记。她又在谢咏心的书柜里找了找,有一张纪念光盘,是谢咏心一次获奖的舞蹈。夏棠记得很清楚,在这个舞蹈里面,谢咏心有一个大旋转的动作,一连转了很多圈。

谢咏心的电脑,却开不了机。她是个超级的电脑白痴,这一点夏棠也是知道的,以前有什么事,都是找别人帮她解决,连电脑没插上电源线开不了机这种乌龙事,谢咏心也是干过的。

夏棠叹了口气,她实在是等不及回去看了。社长室的对面,就是韩歌吟的私人房间,反正韩歌吟也不在了,用用她的电脑也无妨。

韩歌吟的电脑开机没问题。夏棠把光盘插进了光驱,很快,屏幕上出现了谢咏心轻盈的身影。夏棠坐在韩歌吟那张舒服的皮面大椅子上,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看。

一个转身,又是一个转身。一个面部特写,然后是头颈部稍远一点的旋转的特写。

夏棠的眼睛都瞪圆了。

修长光洁,天鹅一样的脖子,非常白。没有任何的胎记。

夏棠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果然,她的记忆是没有偏差的。

她坐在椅子里,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思考着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她的手扶在皮面椅子的丝绒扶手上,她觉得有点硌手,低头一看,那扶手有一部分的丝绒稍微有一点点的拱起来。夏棠随手一按,立刻警觉起来了。

好像里面有什么揉成一团的东西,柔软,但有厚度。

夏棠弯下了腰,她的头发披着,散了下来。这扶手全裹着丝绒,很华丽,但是用久了总要起毛,总要磨损,甚至磨破。夏棠看到,有一条撕破的缝,大约有七八公分,她刚才摸到的东西,一定就是从这里塞进去的。

夏棠伸手指进去掏,但是那东西塞得很深,她不得埋下头去,“全力以赴”。

就在她的手指触到了某个东西的时候,夏棠突然觉得后脑一痛,她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夏棠慢慢苏醒的时候,只听到沈靖飞的声音,非常焦急,非常遥远,在那里不断地唤着她的名字。

“棠儿!棠儿!夏棠!你醒醒!醒醒!……”

夏棠的头疼得简直要命,钝钝的那种痛法,像是塞了一大堆东西在脑子里。她也简直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了,非常勉强地睁开眼睛,看到沈靖飞抱着她,正在发疯一样地叫她,摇晃她。看到夏棠眼睛睁开了,沈靖飞脸上那如释重负的表情,让夏棠一瞬间真的有点感动了。

她从来没看到沈靖飞吓成这样。

“……我怎么了?”

沈靖飞说:“我来找你,就看到你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你想吓死我吗?有人在你后脑敲了一记!”

不用他说,夏棠也记起来了。她“啊”了一声,就想挣起来。沈靖飞赶快按住她,说:“你可别乱动!我马上送你去照个头部CT!还不知道有没有脑震荡呢!”

夏棠不理他,一双手就在那丝绒的椅子扶手上乱摸。刚才那东西,已经摸不到了。夏棠急了,抓起桌上一把美工刀,“哧溜”一声就把丝绒割破了,露出了木头扶手。

这一下,她确定了,东西已经不在了。

沈靖飞是多聪明的人,一看夏棠的举动,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了。他扶住夏棠,说:“你不要急。你刚才是发现了什么吗?”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夏棠忍着头痛,说,“有点像是一块布料,被折叠了好几张又揉过的布料。”

“别说了。”沈靖飞把她扶了起来,“这些都不重要,我先陪你去看看。你的脑后,肿起了好大一个包!”

夏棠自然知道挨这一下不轻松,虽然没有外伤,没有流血,但也不代表没有事。她没有再吭声。

这件事引起的轩然大波就是:夏芾大为光火,绝不让他的宝贝妹妹继续在这个云顶学院呆下去,一定要把她领回家。

夏芾脾气非常执拗,连他父母,也就是夏棠的伯伯伯母也无计可施。夏棠更是一百个不愿意回去,但是,头上还包着绷带的她,实在是“无力反抗”,极其不甘心地被夏芾给带回了夏家。

云顶学院并非全封闭式的管理,还是可以出门的。周末,查妙琪,喻林霖和杜亚冰就来看她了,还拎来了一个鲜草莓奶油蛋糕。

“哇,你们这就是送给病人的礼物吗?”夏棠笑着说,其实她根本没什么大事,就是脑后的包一时间消不下去。

下手的人,还是“极有分寸”的。

查妙琪把蛋糕切开了。“这可是我花了一上午自己烤出来的!我自己在花盆里面种的草莓哦!”

接下来的十分钟,所有人都在忙着吃蛋糕。

“还好你没什么事,棠儿。”喻林霖看着夏棠,说,“这件事,我想过了,最开始还是我惹出来的。要不是我那么固执,想搞清楚诗言的死因,也不会引出后面的那些事。我一直知道,刨根问底不是好事,会把那些尘封的往事发掘出来。结果,就是会死更多的人!还连累了你……”

夏棠咬着一个草莓,沉吟地说:“但是,从有人袭击我这件事来看,我们一定是找对方向了。谢咏心和韩歌吟脖子上的枫叶形胎记,一定是问题的关键。”

“哇!棠儿,你命可真大。还好那时候你没有抬头看一眼。”查妙琪说,“如果看了,估计凶手就一定要杀人灭口了!”

她话不中听,但之后,夏芾也是这么跟夏棠说的。夏棠回想起来,也觉得后怕,真被一棒子敲死了,那太冤枉了。

“对了,棠儿,知道你是被什么敲了一记的吗?”杜亚冰问,她吃得一嘴都是奶油,花猫似的。

夏棠说:“找出来了,就是放在过道的一个保龄球!”她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还好,这个下手的人,并不打算要我的命。”

喻林霖若有所思地说:“这样的话,他肯定是没有预谋的。他没有打算杀你,只是为了避免你发现椅子里面的东西?他甚至没有准备凶器,就随手抓了个保龄球!”

查妙琪兴奋地抓住了夏棠的衣袖,夏棠“呀”地一声尖叫:“我才换的新裙子!奶油啦!你别用你全是奶油的手抓我!”

“棠儿,你一向很警觉,难道你就没有留意到有没有人在跟踪你吗?”查妙琪继续兴奋地问道。

夏棠怔了一怔。那种被人在暗处阴冷地盯着的感觉,仿佛又回来了。她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看到她怔怔地望着前方,查妙琪又拽了她一下。

“你干嘛呢!说话呀!”

夏棠侧过头,她审视着查妙琪。查妙琪被她的眼神看得很不舒服,叫了起来:“你干嘛啦!又不是我敲你头的!”

“……你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要画那只眼睛?”夏棠慢吞吞地说,“肯定有原因的。你看到过什么?听到过什么?感觉到什么?”

查妙琪无力状倒下,趴在了一堆垫子上。“天哪,夏棠大小姐,你怎么老是揪着这个问啊!我都说了,就是感觉啊!感觉有只眼睛在看我啊!”

“你画得太形象了,感觉像是你真看到过什么一样。”夏棠说。“你再想想?”

查妙琪被她逼到不行,只得抓着头发,在那里苦想。喻林霖看她痛苦的表情,就对夏棠说:“她肯定是乱画的,她这种人,记得什么呀?”

“你错了,林霖。”夏棠说,“她这个人,大大咧咧,但是观察力是很强的。因为她心里啥都懒得想,所以她就是天生的观察家。她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只不过她不会知道自己看到了。”

杜亚冰的小脸上,一副看不起的样子。她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她?查妙琪?算了吧!她这个人,绣花枕头,就是个糊涂虫!”

查妙琪大叫一声:“你们能不能让我静一静?!”

她忽然一拍桌子,剩下的蛋糕都被她拍翻了。她指着夏棠的脸,大声说:“你还真说对了!我想起来了!我真的看到过那只眼睛!”

几个人都屏住呼吸,等着她的下一句话,很有点“真相马上就要揭晓”的感觉。

只可惜,接下来查妙琪的话,让几个女孩都险些背过气去。

“记得《魔戒》吗?里面的索伦,就是一只老大的火眼啊!”

杜亚冰握着拳头站了起来。

“查妙琪,要不是今天吃了你做的蛋糕,我一定灭了你!”

夏棠往后一倒,她的头本来就还在痛,实在是懒得跟查妙琪再计较了。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

她们是在夏棠房间连着的大阳台上喝茶的,旁边是个玻璃花房。夏棠叫道:“谁?进来吧!”

进来的,却是她的堂哥夏芾。夏芾穿得很随意,帅气逼人。他朝几个女孩打了个招呼。“你们来看棠儿?”

查妙琪盯着夏芾直看,连眼睛都直了。喻林霖狠狠地掐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来。夏芾也不理会,只是无奈地望着她们。

“我已经在外面听了很久了。你们的声音太大了。我听到,你们提到了——枫叶。”

夏棠呆了一下。夏芾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奇心强的人,就算我把棠儿暂时带回来,我也不能把她一直关在家里。但是,我还是要警告你们,云顶学院的枫叶,本身就带着镜子的诅咒。离远一点,对你们只有好处!”

他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出去。

门“砰”地一声,被重重地关了过来。看得出来,夏芾的心里非常不满。

只留下几个女孩面面相觑。

夏棠的脑震荡很轻微,她休息了一个星期,就回学院了。因为她请了假,韩歌吟的验尸,她也没能参加。不过,夏棠从胡教授那里拿到了报告。

报告上十分清楚地写明,韩歌吟在上舞台前,服用过一种新型的兴奋剂。

这确实是一种非常“新型”的东西,能够让人达到一种“流畅状态”。就人体本身来说,确实存在这种在心理学上称之为“流畅状态”的东西,是由去甲肾上腺素、复合胺等影响神经系统的化学物质触发生成。而这种韩歌吟服用的这种兴奋剂,就是用药物来人工模拟这个“流畅状态”。

浅显地说,这个“流畅状态”,能够让人有比较好的发挥状态。比如,在舞台上。比如,在体育项目中。

“有证据显示她一直在使用这个吗?”夏棠问。胡教授推了一下眼镜,哼了一声说:“棠儿,别问这么不专业的话。她有没有长期服用,从她的尸体上,我们是找不到证据的。至少,没在她身上看到针眼,要用,也是口服。”

他顿了顿,“据她哥哥说,最近韩歌吟一直精神不好,原本他是劝韩歌吟取消那天的演出的,怕她出状况。但是,韩歌吟坚持要上台。”

夏棠哦了一声。“她哥哥是这么说的?”

胡教授耸了耸肩,“应该是她偷偷用了这新玩意儿,想让自己表现好一点。也许是她服用的剂量多了?”

夏棠回想着她印象中的韩歌吟,眼神清澈,肤色明亮,并不像是长期服用毒品的样子。“胡教授,我还是觉得,她不是吸毒的人。”

“这谈不上是毒品,是兴奋剂。”胡教授说,“她可能只是想在舞台上用一下,很偶尔地用用。但是,这东西太新了,我们还不知道有些什么副作用,她只能算是运气不好了,在她身上产生了强烈的副作用。”

夏棠低声地说:“真是这样吗?”

胡教授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肩膀。“棠儿,你管得太多了。这些都不是我们应该操心的事,我们只需要把验尸报告交出来,就够了。韩歌吟的死因非常清楚,是个意外,而且是她自己的错误造成的意外,跟任何人都无干的。”

夏棠乌黑的眼珠,凝视着他。“胡教授,您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了?您不是一直教我,要通过尸体,去发现更多的可能性吗?”

胡教授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急促地转过了身,背着双手,走过来,又走过去。他至少连着走了五个来回,直到鼻子差点撞上墙壁,才猛然地停住了。

“棠儿,我这是关心你!你是我最喜欢的学生之一,我只是不想你也出事!”

他看到夏棠张开嘴显然是想问他问题,更急促地打断了她。

“你们,你们这些孩子,就不能好好学习,别管闲事吗?你们都是最优秀的孩子,你们以后会在学术界有很高的成就,为人类造福!为什么就要去管那些不该你们管的事?宋诗言就是走错路了,难道你们还要学她吗?!”

“宋诗言”这个名字一出口,胡教授也呆住了。他似乎想把这个名字,硬生生地吞回去,可是,这显然是做不到的。

他挥了挥手,对夏棠说:“好了!你该回去了!”

夏棠也不好再问什么,走到门口,她关门的时候,看到胡教授双手用力地撑在桌面上,低着头,肩膀在不断地发抖。

他不像是在害怕。

夏棠透过门缝,凝视着胡教授。胡教授的反应,是激动,痛苦,但并非恐惧。这只是她的直觉,但夏棠觉得,胡教授跟郎教授的表现是差不多的。只不过,郎教授的反应更强烈,毕竟他是宋诗言的导师。

门慢慢地合上了。

夏棠看着穿白大褂的胡教授,慢慢地隐在那一线黑暗里。

她沿着走廊,缓缓地走出了实验楼。她走得很慢,要想的事情太多了。

杜亚冰从后面拍她的肩膀的时候,夏棠真是吓了一大跳。

“是你,冰冰?”

杜亚冰圆圆的眼睛,奇怪地盯着她。“你怎么了?像是见了鬼似的!你脸色也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我们不是都叫你休息两天再回来上课的吗?”

“……没什么。”夏棠的目光,掠过重重的枫林,这时候,枫叶已经几乎全部变黄了。不再灿烂,只是哀婉,像一地破碎的蝴蝶翅膀。“我只是……突然感到害怕。究竟还会发生什么?……” nujSWrqVdsIH+tuC8z0OmrlCkikEe3yscVbyyAmhIN31x+UvMxjveCow1hAHTl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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