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出个谜语:世界上最忙的人是谁?
你说什么?是总统?
不对,是学生。
你一定会问:学生?怎么会呢?现在的学生上学的确很忙,老师布置的作业也确实多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不过,学生有寒暑假啊,放寒暑假就轻松了。
哈哈,又错了!如果学生上学算忙的话,那么,跟寒暑假时的忙比起来,真可谓是小巫见大巫了!
平时上学功课紧,也就是多做做题,但寒暑假就不一样了,家长除了让我们多做题以外,还会给我们报这个学习班那个培训班,好像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上学习班、培训班似的。
这个暑假,我本来想好好地打打游戏、听听音乐、看看那些妈妈平时不让我看的漫画书,可是,唉……
如果你愿意,就听我跟你唠叨唠叨我的烦恼吧。
暑假的第一天,妈妈就带我来到市中心一家舞蹈学校报名学跳芭蕾舞。
跳芭蕾?那好像是女孩子的事,没搞错吧?你也许会这么问我。
我和你一样,也认为跳芭蕾是小丫头片子的事。可妈妈、舞蹈学校的老师都不这么看,不信你听听:
“……我会尽力教乐乐的,一个是完成您的心愿,另外,现在学芭蕾的男孩特别少,我们也会重点培养他的,您放心。”
这是芭蕾舞班的李老师对我妈妈说的话。这话正对妈妈的心思,在此之前,妈妈也曾对我说:“学芭蕾舞好啊,可以锻炼你的气质,锻炼你的形体,省得你整天驼着个背,还能锻炼你的乐感,好处多多!……”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唉,大人们总说我们是他们的宝贝,可是,他们为什么从来不问问我们这些宝贝的想法呢?
从舞蹈学校回来的路上,我知道自己无法逃脱学芭蕾的厄运,只有噘着嘴巴抱怨道:“妈妈,咱们家要是穷人就好了。”
听到我这么说,妈妈侧过身,困惑地看着我:“穷人怎么好了?”
“交不起学费,我就不用学芭蕾了。”我两手一摊,撇着嘴说道。
“你这个不懂事的孩子,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妈妈听了这话,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气得都想对我动手了。
我知道没办法让妈妈改变主意,可是我又的确不想跳芭蕾舞,万般无奈下,我忽然想到了莲蓉包、多面体和冰柠檬,也许他们会有办法帮助我。
我用多面体教我的方法来到了他的实验室。一看是我来了,莲蓉包、多面体和冰柠檬都十分高兴。
可是当他们听到我的悲惨遭遇后——我只能用“悲惨遭遇”来形容了,因为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谁的命比我更苦——脸上就换了一副同情得不得了的表情。
我一边抱怨着,一边不住地唉声叹气。
冰柠檬在一旁听了好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乐乐,你说了半天,我还是不知道什么是芭蕾舞呀。”
我本想做几个芭蕾舞动作给他们看,可我现在还没有学,压根就不知道手脚到底该怎么放,只好凭印象踮起双脚,在那里不停扇动着胳膊。我想要是那个舞蹈老师看到了我这个样子,一定会想到母鸡下蛋的情景。
多面体实在看不下去了,说道:“你别做了,还是我来吧。”
说着,多面体走到一个有着密密麻麻、五颜六色按钮的控制台前,他熟练地在电脑上输入了几个字符,显示屏很快就开始进行自动搜索。没过多久,显示屏上便出现了一个女孩跳芭蕾舞的画面。
我偷偷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冰柠檬和莲蓉包,发现这两个小丫头片子的眼珠正骨碌碌地随着屏幕上舞蹈演员的舞姿转动,她俩显然被迷住了。
还好多面体的反应跟冰柠檬和莲蓉包不一样,他看了几眼显示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乐乐,你就学这个啊?”
我愁眉苦脸地点了点头,沮丧地说道:“没办法,妈妈一定要我学。”
莲蓉包拍着手说道:“嗯,这是好事呀。你这个忙我们帮定了。”
“帮我干什么?”我不解地问。
他们三个异口同声地说道:“当然是帮你学跳芭蕾舞啊!”
“啊?你们饶了我吧。”我差点儿要昏倒了。
第一天上课的时候,我穿着那套“木乃伊”舞蹈服,走进宽大的练舞大厅。四面都是巨大的镜子,里面的影子看得人头晕。
我四处望了望,李老师好像还没来,学生们三三两两,有的坐在地毯上说话,有的在压腿。我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着地板发愣,旁边有几个女同学好奇地冲着我指指点点。
我猜她们一定在说:“瞧,那个笨蛋穿着舞蹈服真难看!”
我的心里难过极了:我好歹也是个男子汉啊,怎么能这么让丫头片子们笑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老师走了进来,拍了拍手,大家立刻安静了下来。
“同学们,今天我们班来了两个新同学,一个叫乐乐,一个叫多面体。从今天起,咱们班就有两个男生了。好,大家欢迎两位新来的同学!”
当李老师提到多面体的时候,我惊讶极了,他怎么会来呢?
在热烈的掌声中,我看见李老师向门外招了招手,没多久,多面体就从门外走了进来,然后站在李老师旁边,落落大方地向大家鞠了一躬。
“好,多面体,你站在那个男同学旁边,他叫乐乐。”
李老师显然不知道我和多面体的关系。多面体答应了一声,默默走到我旁边。
我慢慢地靠近他,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别这么看我。”多面体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说道,“还不是因为你。”
随后,多面体小声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我。原来,昨天我去快乐星球向多面体他们求助后,莲蓉包和冰柠檬想出了帮助我的办法:让多面体也来参加芭蕾舞班,陪我一起训练。尽管多面体强烈抗议这个决定,但他架不住莲蓉包和冰柠檬的轮番劝说,只好来了。
唉,这两个丫头片子,找多面体来陪我有什么用?我本来是想让他们帮助我不上这个训练班的呀!并且,多面体因为无法违抗莲蓉包和冰柠檬的决定,可能有点儿生我的气,对我不冷不热的。
“多面体——”
我本想跟多面体说几句话缓和一下我和他之间的紧张气氛。但多面体好像根本不想理我,只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心里说不出的委屈。就在这时,练舞大厅中响起了动听的钢琴伴奏乐,李老师站在大厅正前方,一边喊着口令,一边领头跳着舞。
我十二分不愿意地开始模仿起李老师的动作。可是,我实在不是跳舞的料,一上午摔了好几回,在那些小丫头片子们面前连连出丑。真庆幸这个班上没有我的同学,不然可真是丢死人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总算熬到了钢琴敲响了最后一个音符。
李老师拍着手说道:“好了,好了,现在大家休息一下。”
同学们立刻解散在原地各自活动,而我,则像一支离弦的箭,第一个冲出了教室。
我恨死老妈了,暑假也不给我时间让我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再说了,就算非得上训练班,为什么一定要上这种让我觉得十二分难为情的芭蕾舞班呢?
郁闷,真是郁闷死了!
我和多面体在舞蹈学校练了三天。这天中午,趁着休息时间,我跟着多面体一起回到了他的实验室。多面体看见莲蓉包和冰柠檬后,苦着脸第一句话就是:“我求求你们了,别让我去了,好吗?”
“不行,咱们是乐乐的好朋友,咱们不帮他谁帮他呀!”莲蓉包不同意。
“多面体啊,你再坚持一下嘛,乐乐不是马上就要学会了吗?”冰柠檬安慰他。
“他马上要学会了?真是笑话!你们知道跳舞有多辛苦吗?我每天一回来,倒在床上就能睡着。不,那简直就不叫睡着,那能叫昏倒呀。”多面体说话时,脸看起来就像个苦瓜。
“唉,多面体,我能理解你。不过谁叫我天生不是跳舞的材料呢,要不然也不用你跟着我受苦啊。”我向多面体道歉。
多面体却摇摇头,很大度地说:“算了,谁叫我是你的朋友呢。”
看来多面体也想通了,不再生我的气了。
我在舞蹈学校度日如年地又熬了两天。这天晚上,我累得腰酸背痛回家后,妈妈将好几张CD一股脑儿全塞到我的手中,对我说:“今天我碰到李老师,她说你的乐感不太好,要我让你多培养乐感。从今天起,每天听一张,这几张你先听着,我回头再给你买。”
“这是什么音乐呀?”我有些好奇地问。
“是交响乐。很不错的,好好听啊。”
“没有摇滚的吗?”
我在那堆CD里面寻找着,找了半天没找到一张摇滚CD。
妈妈一听我的话,脸色马上变了,严厉地说:“瞎说,摇滚也能叫音乐?以后不准听摇滚乐,只能听交响乐!”
你瞧瞧,我老妈就是这么霸道!
我现在开始恨那些发明芭蕾舞的人,甚至痛恨交响乐:这个世界上要是没有芭蕾舞该多好,那样的话,我就不用上什么芭蕾舞训练班了;这个世界上要是没有交响乐,妈妈就不会连我最喜欢的摇滚乐也不让我听了。
唉,每天都做这些我根本不喜欢甚至厌恶的事情,让人怎么活啊!
妈妈买的交响乐CD我听了整整一个星期,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但我的乐感好像还是没有什么进步。
这天上午,李老师让同学们逐个进行训练。轮到我时,我只觉得两条腿不停地打战,只好跟随着音乐,笨拙地跳了几下。李老师见状连忙喊:“停!乐乐,你还是没有跟上音乐节拍,注意要领,再来一次……走——跳——”
音乐声再次响起,李老师慢慢教导着,示范着。
我极其笨拙地再次跳了起来,突然间,我一个重心没找稳,整个人重重地朝前摔去,当我伸出脚去试图恢复平衡时,只听“砰”一声,我像个沙袋一样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好半天爬不起来。接着,一阵钻心的疼痛,我的腿受伤了!
第二天,我因受伤躺在床上,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不能去上芭蕾舞课了。不过这也好,妈妈就没有理由限制我看漫画书了。
上午,李老师到我家来看望我。她大致了解了一下我的伤情,然后,和妈妈去客厅聊了起来。我在房间里竖起两只耳朵,偷听妈妈和李老师的对话。
“谢谢你了,李老师。”
“没什么,让乐乐好好休息几天就好了,伤得不严重。”
“好的,好的。”
“不过……乐乐的乐感还需要加强呀。要不,他跳舞会没感觉的。”
“是呀,这都怪我们。前几年一直在抓他的学习,忽略了对他的音乐教育。唉,现在只有好好补啦。”
“这也不能着急,得慢慢来。另外,我还想说的是——”李老师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犹豫该不该说。
“乐乐上课是不是不认真?是不是惹您生气了?是不是和同学吵架了?……李老师,没关系,您直说吧。”
“都不是!”李老师赶紧否认,“乐乐不光乐感不好,身体的灵活性和协调能力也不是太好,不太适合跳芭蕾舞。”
“哦……”妈妈愣住了,过了好半天嘴里才吐出这个字。
我的心怦怦跳起来:我不适合学芭蕾舞。李老师的这一句话没准儿真的能让妈妈改变主意,从此不让我再学什么芭蕾舞了。
这时,客厅里出现了一阵难堪的沉默。最后是李老师打破了僵局,对妈妈说:“不早了,我得走了。”
“我送送您,李老师。”妈妈从极度的失望中恢复过来。随后,我听见门响,妈妈和李老师都出去了。
妈妈送走李老师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到我房间找我。她的脸色很不好看,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看到妈妈这样我突然有些担心:我不适合跳芭蕾舞的消息对她肯定是个打击。就在我搜肠刮肚地想找些什么话来安慰妈妈时,她却走到床前,很严肃地对我说:“乐乐,妈妈想通了。你暂时先不用学芭蕾舞了。”
“真的,妈妈?”我几乎是在欢呼!这真是因祸得福!
莫非这个暑假的美好时光又重新回到我身边了吗?我可以随意玩我的游戏、听我的摇滚乐、看我的漫画书了吗?
想到这里,我禁不住抓起枕边的游戏盘、摇滚乐CD和漫画书,挨个一阵狂吻。就连窗外的阳光也突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灿烂。
就在我的心情大好,甚至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尽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多面体他们的时候,妈妈的声音再次在我耳边响起:“嗯!不学芭蕾舞了,咱们——”
她停顿了一下,我的心一沉:妈妈该不会又打什么主意了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妈妈随后的话果然让我瞬间从快乐的巅峰重新跌入了烦恼的深渊——她注视着我,郑重其事地说:“乐乐,咱们改学钢琴吧!我打听了一下,市中心还有一个钢琴班,一星期三节课。”
“啊?!”
妈妈的这句话在我听来像五雷轰顶,我差点儿再次晕倒。
“妈妈,我不去!”我摇头抗议。
“为什么?”
“现在是暑假,暑假的时间应当由我自己支配!”我鼓起勇气说出了心里话。
“正因为是暑假,所以要抓紧一切时间。等开学后,你想学也没有时间了。不是有那么句话嘛,叫‘只争朝夕’。”妈妈说完一通语重心长的话后,不等我反驳,就开门出去了。
看来,游戏、摇滚乐和漫画书三位好朋友又要跟我拜拜了。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第三天,我的腿伤刚好,妈妈就拉着我来到一个钢琴培训班。
我一进房间就听到了荡漾在客厅里的钢琴声,四下里看了看,在大厅正前方有几个孩子正坐在钢琴前熟练地弹着,旁边还有三四个家长坐在沙发前欣喜地看着他们。妈妈在那些家长中发现了她的同事王阿姨。王阿姨的女儿毛毛此时正在弹贝多芬的名曲《致爱丽丝》。
“弹得真好听!”妈妈带我走到王阿姨面前,笑着夸奖毛毛。
“这算什么,我们家毛毛下个月要参加一个全国钢琴大赛,老师说她一定能进前三名。”王阿姨的话里充满了自豪感,仿佛毛毛已经进入了全国钢琴大赛的前三名。突然,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随口问道:“对了,今天你是送儿子来学钢琴吗?”
“嗯,反正他在家里也没什么事,送来练练也好。”妈妈笑着说道。
“你儿子多大了?”
“十岁了。”
“哟,现在才开始学呀,有点儿晚了。”王阿姨大惊小怪地喊了起来。
我在心里气愤地想:难道不学钢琴就活不了吗?这些大人真是的。
不过,那个王阿姨说我学得太晚了的一番话,显然在妈妈的心里引起了极大的波动——当时她脸上的表情马上由晴转阴。
就这样,我开始了钢琴班的学习生涯。还好学钢琴不像学跳芭蕾舞,对我来说只有被动,没有难为情。并且,在我学钢琴的第二十天,发生了一件事甚至让我喜欢上了钢琴课。
那天钢琴课上,张老师让一个名叫张国的男生给我们示范弹了一首曲子。比我小两岁的张国穿着燕尾服,头发打了发胶,又硬又亮。他神气十足地坐在擦得锃亮的钢琴前,两手自信地往键盘上一放,仿佛他不是张国,而是国际著名的钢琴家。我突然有些羡慕他那一板一眼的派头。
张国弹起了一首名叫《月光曲》的曲子。当优美舒缓的音乐从他的指间涓涓流出的时候,我突然被感动了,并被带到了一个神奇的境界中:尽管当时是白天,窗外阳光灿烂,可我却仿佛看见了那海上升起的明月,看到了被月光抚摸的波涛,看到了在海岸边上下翻飞的鸥鸟……我从来没有被一首曲子如此打动过。当张国熟练地弹完最后一个音符,双手轻轻地落在双膝上时,我突然发现我的眼角竟不知什么时候湿润了。
天哪!我竟然被一首曲子打动了,音乐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这之后,我便渐渐地喜欢上了弹钢琴,有时甚至在心里想:要是我也能弹得像张国那样好该有多棒啊!
本来,这事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可能很快就失去了热情。但那天下课我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张老师却叫住了我,并对我说:“乐乐,最近你的进步很大,我看你对音乐还是蛮有感觉的,并不像你妈妈说的毫无乐感。下一节课,你给大家演奏一首简单点儿的练习曲,好吗?”
我没有想到张老师居然会表扬我,高兴得不知道该怎么办。莫非我真的有音乐天赋?我真的能像张国那样弹出优美的曲子吗?或许有一天,我也会成为钢琴家,我也会穿上燕尾服,在音乐厅里弹钢琴……
就在我想入非非的时候,老师的声音再次传来:“怎么样?乐乐,有信心吗?”
恍惚中我干脆地答应了一声:“张老师,没问题!”
可是一回到家,我才发现自己刚才和张老师说话的时候一定是头脑发热不清醒,我根本就没有弹熟哪首曲子,又拿什么来演奏呢?
妈妈见我回来,关切地问:“乐乐,上了半天钢琴课累了吧?你先玩一会儿,妈妈这就做饭。”
此时,我还在想张老师的话,没怎么理会妈妈,只是径直走到钢琴旁,打开了琴盖。
“我再练会儿琴,妈妈。”
看见我坐下来,妈妈惊喜地走过来,在我身边站了一会儿,我知道她一定是想不通我为什么会突然喜欢练琴了。
我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想象着我在电视上看到过的那些钢琴大师们演奏前的神情,然后闭着眼睛开始弹练习曲。
我本想弹奏一首难度比较大的圆舞曲,可是反复弹了几遍后,才发现我根本无法驾驭那么困难的曲子,本想放弃,可是一想到张老师表扬我“对音乐还是蛮有感觉”的话,我不禁伸出手继续在琴上敲了起来。
一阵叮叮咚咚声后,我隐约觉得我弹奏的乐曲十分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我又弹了一遍,这才恍然大悟,我弹奏的正是儿歌《两只老虎》。这下子,我可来了精神,继续练起《两只老虎》。
当我正弹得起劲的时候,爸爸推门走了进来。听到我弹的曲子,爸爸一下子兴奋起来,也走到钢琴前摇头晃脑地跟着哼起来:“两只老虎……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看他那副投入的样子,仿佛他就是那只没有眼睛的老虎。因为有了听众,我顿时也来了精神,越弹越带劲。
“没想到,乐乐进步得挺快的,弹得挺有味道。”吃饭的时候,爸爸还在夸我。
“去去,你懂什么?别把孩子教坏了。”妈妈放下碗,推了推爸爸,生气地说道。
妈妈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的确是进步了嘛,她为什么不肯定我?
“《两只老虎》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要弹也要弹《梁祝》啊,《致爱丽丝》啊,那才叫有品位。”妈妈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
我这才明白妈妈刚才的反应。可她也不想想,就我现在的水平,那样的曲子能弹得来吗?
随后我们大家都没有说话,闷头吃饭。过了一会儿,妈妈忽然抬起头望着爸爸,神经质地说道:“我说,我准备让孩子去学拉二胡,你看怎么样?”
听到妈妈说的话,我和爸爸都被噎了一下,爸爸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我也很吃惊,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妈妈:不会吧,妈妈这又是动了哪根筋了?
不等爸爸说完,妈妈就掰着手指说:“你看,我都打听了。一呢,学民乐将来容易出来,弄得好的话还有很多机会出国;二呢,考音乐学院也容易些;三呢,就乐乐的年龄来说,学钢琴有点儿晚了,学民乐的话还行;四呢,咱们这个钢琴是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家就要回去了,再买一个呢又太贵了。所以我才有这个想法的。”
搞了半天,原来妈妈让我学钢琴不是为了艺术熏陶、培养兴趣,而是为了让我“出国”“考音乐学院”呀。
爸爸被妈妈给说蒙了,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合不上。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妈妈有些生气地拉了拉爸爸的衣袖。
“哦,好啊……你原来不是只想让他熏陶熏陶吗?”爸爸讪笑着说。
“既然学了,就朝好的方向努力呗。能学出成绩来不是更好吗?”
听着妈妈和爸爸的对话,我有点儿生气了:“妈妈,我——”
不等我说完,妈妈便用严肃的目光望着我继续说道:“乐乐,你看爸爸妈妈为了你的事把心都给操碎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学呀,听见了吗?”
听到这里,我气得把碗一推,站了起来:“你们就知道安排我去学这学那,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学?”
妈妈对我的反抗置之不理,说道:“你个小孩懂什么?你的任务是好好学,认真练。”
“我不管,总之,我绝对不会去学二胡的!”
我气呼呼地说完,便冲进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等我再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爸爸妈妈好像都已经睡着了,客厅里只有那架借来的钢琴和我。
我无限伤感地看着钢琴,轻轻地打开琴盖,把手放在上面,手指在琴键上小心地移动着,生怕弄出一点儿声响。
这时,我不经意地看到了胸前戴着的项坠,又想起了老顽童爷爷说过的话,我抚摸着精致的项坠,犹豫了一下,然后回到房间里打开了电脑。
不一会儿我就到了多面体的实验室。见到莲蓉包、冰柠檬和多面体他们后,我诉了一通苦,然后对多面体说:“你们快替我想个办法吧。我只想弹钢琴,不想拉二胡。”
多面体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努力思索着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妈妈不再让我学二胡。
这时候,莲蓉包突然问我:“乐乐,你倒是说说看,你妈妈平时最喜欢的乐器有哪些?”
我想了想,说道:“好像有钢琴、小提琴,还有萨克斯,总之她唯一不喜欢的就是二胡!”
“既然你妈妈不喜欢二胡,那她又为什么要让你学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我看你不妨去问问你爸爸,也许会从中发现些什么。”
对啊,这倒是个好主意。于是,我赶紧从快乐星球回到房间里。明天一定要想个办法问问爸爸,一想到这里我便兴奋得睡不着,过了好久才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就起来了,一推开房门,便看见爸爸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而妈妈则在厨房忙着做饭。
我一看妈妈正在厨房里忙活,没工夫搭理我,便快步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在了爸爸身边。
“爸爸,你喝水吗?”我殷勤地递给爸爸一杯水。
“不喝了。”爸爸摇了摇头,对我今天反常的举动感到很困惑,他转而问道,“对了,乐乐,你的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我爽快地回答。
“有什么事吗?”
“爸爸,再过两个月就是妈妈的生日了,我一直在想,送给妈妈一件什么生日礼物好呢?”
“亏你有这份孝心。你想送什么呢?”
“我想问问您,我好像听您说过,你和妈妈谈恋爱的时候,去听过音乐会?”
“听过。”爸爸说着喝了一口茶。
“您好像还说过,妈妈听了一段什么音乐以后哭了,还跟你说她就怕听这首曲子?”
“对呀。当时你妈妈哭得一塌糊涂,也没带手绢,就用我的袖子擦眼泪,我的袖子呀,全都湿透了。真没想到,你妈的感情还真丰富。”
“那是什么曲子?”
“我记得清清楚楚,二胡独奏《二泉映月》。咦,你问这个干什么?”
“嘿嘿,保密!”
“跟我还保密?”
“爸爸,你就别问了,我肯定不是做坏事!”
这时,妈妈把饭端了出来,她看了看正在说着悄悄话的我们,有些不高兴地问:“吃饭啦!你们父子俩嘀咕什么呢?跟我说说!”
“保密!”我和爸爸异口同声地说道。
打听到妈妈最怕听的曲子后,我很快便回到了多面体的实验室里。
莲蓉包一见我回来,忙迎上来问道:“乐乐,问到没有?”
我笑着说:“打听到了,我妈最怕听的那首曲子叫《二泉映月》。”
多面体眯着眼睛想了片刻,然后问:“那是什么样的曲子?”
“咱们找来听听?”冰柠檬提议道。
听完曲子后,莲蓉包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对了,乐乐,你应该去找一张《二泉映月》的CD,再找个机会放给你妈妈听。你妈妈既然怕听这首曲子,很有可能她听完以后,为了让耳根清净,就不让你学二胡了呢。”
多面体和冰柠檬听完也一起点头。
“对啊,乐乐,也只能这样了。”
“好吧,我试试看。”
回到家后,我把事先准备好的《二泉映月》CD放进了播放器中,这时我听见了妈妈拿钥匙开门的声音。
我急忙按下播放器的“开始”键,然后快步跑回了房间里,偷偷关上了门。
没一会儿,《二泉映月》凄美动听的旋律便轻缓地在客厅中弥漫开来。
妈妈进门了!我悄悄从门缝里往外看:一开始,妈妈整个人像被雷击中一样呆住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将手提包扔到沙发上,然后坐下来静静地聆听着。有好几回,妈妈都从纸盒里抽纸巾擦眼泪呢。
我从来没见过妈妈因为一首曲子而哭成这样,顿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当我正准备打开房门向妈妈道歉的时候,突然听到爸爸开门进来了。
爸爸刚打开门就被客厅里的景象弄得愣住了,他吃惊地看着妈妈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流泪,地上全是擦完眼泪的纸巾。
当听到《二泉映月》后,爸爸似乎明白过来了,他随手把门关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CD旁,准备把播放器关掉。
正在这时,妈妈从沙发上站起来,使劲冲着爸爸挥手说道:“别,别关。好长时间没听了。”
爸爸看了看妈妈,只好作罢。
这时,只听妈妈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唉……真好听啊。我都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听过这首曲子啦。”
妈妈依然沉浸在音乐中,不时地啜泣着。
“好啦好啦,别哭了。你怎么想起来听这个啦?咱们家没有这张CD呀!”
爸爸说话时朝我房间里看了一眼。
“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正在放这首曲子。”妈妈止住哭声说道。
到了这个时候,我知道要是我再不出去承认错误的话,爸爸绝不会放过我。
于是,我打开房门,低着头走到爸爸和妈妈跟前,小声道歉:“对不起,这个CD是我放的,我只是想听一听,并不知道妈妈听了会这么伤心。对不起,妈妈……”
妈妈在听了我的道歉后,不禁破涕为笑:“乐乐,你是不是想先了解一下二胡?真是个好孩子。”
我本想就此浑水摸鱼,打个马虎眼就过去了,可是爸爸却在一旁用狐疑的目光盯着我,我赶紧把目光移到了地面。这时,妈妈问道:“对了,乐乐,你知道妈妈为什么怕听这首曲子吗?”
我摇着头说:“不知道。”
“其实这首曲子是你外公生前最爱听的一首二胡曲子。所以妈妈一听到这首曲子就会想到你外公。乐乐,你听听,多动听的音乐呀。现在想想,是妈妈太自私了。当初就不该让你学钢琴,应该直接学二胡。”
听妈妈这样说,我心中顿时涌起了一种酸酸的感觉,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我开始后悔自己的行为,于是,我内疚地说:“妈妈……我……”
“乐乐,妈妈不怪你。你能这么有心,妈妈很高兴。妈妈……”
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没办法再告诉妈妈我不想学二胡了,所以我只有低下头,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莲蓉包、多面体和冰柠檬知道了我要学二胡的消息后,三个人乐不可支:在他们看来,家长们实在是太逗了!
莲蓉包笑得前俯后仰:“啊?怎么会是这样?”
“就是这样,你们别笑了,现在我妈妈对让我学二胡的想法更坚定啦!”
我用手托着腮帮子,苦闷地说道:“你们倒是说说看,这可怎么办哪?”
这时候,我看见多面体嘴角微微一笑,我知道他一定是想到办法了,赶紧问:“多面体,你快说说,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不学二胡?”
“你别慌嘛,办法我已经想到了……”
多面体故作神秘地笑笑,然后俯身在我耳边叽里咕噜了几句,我马上高兴地蹦了起来:这次我一定可以不用去学那讨厌的二胡了。
周日,我正坐在电脑前玩赛车游戏,我把车速加到最快,一连超过了三辆赛车。
就在这时,妈妈站在门口大声地叫道:“乐乐,快准备一下,一会儿我们就去二胡老师吴老师家去,这次你可一定要好好学了!”
“噢。”我闷闷地应着,然后从口袋中取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来。这个盒子的外形很像是一个移动硬盘,多面体告诉我这个装置能够让体温计根据我的需要自动调节到我所希望达到的温度值——他想到的办法就是让我利用体温计装病!
妈妈见我磨蹭了半天还没出去,就进来催促。我假装很不舒服地躺在床上,妈妈一见就慌了,连忙问:“乐乐,你是不是感冒了?”
妈妈说着便找来一支体温计让我夹着,我悄悄输入了我所希望达到的温度值。
几分钟后,我将腋下夹着的体温计递给妈妈,然后故作一副十分痛苦的表情说道:“妈妈,我好像发烧了!”
妈妈接过体温计,仔细看了看,焦急地说道:“啊,乐乐,你发高烧了,40度!快,妈妈这就送你去医院!”
妈妈说着把我搀扶起来,我故意拖长腔调,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不去医院,我还是去学二胡吧。”
妈妈斩钉截铁地说:“还学什么二胡,不学了,现在马上去医院输液!”
多面体的办法总算奏效了。躺在医院洁白的病床上,一位护士阿姨将输液针管扎进我的血管,我不禁皱起眉头,但很快我又高兴起来:终于可以不用学二胡了。